“不去了，我就在这坐会儿！”胡杰什么都不愿意跟着去，但是那会动的耳朵明显在捕捉什么声音。

    “那……那行，待会儿有啥事我隔着鱼塘喊你！”

    蕊蹙眉，如果是因为多年没有回来而感到心里动荡很大，蕊能理解，可胡杰叔叔明显特抵触去见老中医。

    蕊突突的下了大坝子，心里捉摸着，不管能不能请得动老中医，今儿都会有信的，也没必要再耽搁一天。

    蕊过了鱼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胡杰叔叔已经蹲在大坝上了，手里抓着湿土，就被他那样放在鼻子前闻着。

    “阿姨，在忙呢？”蕊一上去就管这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叫了一声阿姨。

    她直起腰把水桶放在一旁，手里还掂着水瓢，那张脸就显现在蕊面前。

    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她生的白皙的很，眼角的鱼尾纹并没有夺走她的年华，反而因为那一丝鱼尾纹把这个长相俊美的女人衬托的更加成熟有韵味。

    “您是！”郑果香在胸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

    “这样的，我是来找姓郑的老神医的！”

    见了面，蕊把老中医换成了老神医，这不得抬高老人家的档次吗？

    “不好意思，我爷爷年纪大了，已经不能给人瞧病了，请你理解一下。”

    女人很谦和，并没有要赶走蕊的意思，反而进屋倒了茶给蕊：

    “我也看得出来，你肯定是大老远的来找我爷爷的，可我爷爷确实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你要是不嫌弃在这里歇一晚上再走也成！”

    蕊接过竹子切割而成的茶杯，没忍住先喝了一口，里头有竹子的香气，就像是用芦苇叶蒸馒头的香甜味。

    “谢谢！”蕊道谢，坐在了这位漂亮阿姨给搬的板凳上，四下观察了一下这位老中医的住处。

    屋里有一股草药的香味，堂屋正厅上摆着条案，上头摆着几张照片，还有一张华佗的画像，两边写着救死扶伤为民为国，苦口良药造福造寿，横批，医者自然。

    正所谓中医者，取之大自然草药，馈赠于老百姓，救死扶伤，最终感谢的是大自然的赋予。

    可以看得出这位老中医的精神领域很高，高到可以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

    蕊愁了，就是这样一号人，最难办，有钱有时候都请不动。

    “你先坐会，我把果树都浇了水！”

    “好的，您忙您的！”蕊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道。

    郑果香看得出来，这丫头很有礼貌，虽然年纪，言谈举止却大方得体，比那些上门要看病，不给看就缠着不放的人好多了。

    蕊伸着脑袋往外看，果树长得相当茂盛，修剪过的枝丫明显是增产的效果。

    咦？漂亮阿姨在干什么？

    蕊见她在一棵足有二三十年的槐树下发呆，手里拿着从根部松土挖出来的塑料瓶。

    她心翼翼的抹去上边的土，露出了里面一枚红色糖果纸的糖果，许久，依依不舍的重新埋下去浇了水。

    蕊百无聊赖的四处走走看看，顺便瞅瞅老中医在哪儿，可三间木屋的家里，里里外外也就漂亮阿姨一个人。

    看来蕊要等了，也不知道等到啥时候，她想起胡杰叔叔还在大坝子上，不由得往鱼塘边上走了几步：

    “胡叔叔，你过来吧，来坐一会喝喝茶！”

    郑果香闻声望去，见大坝子上还有一位同行者没过来，当下笑着：

    “那是叔叔啊，天热，叫他过来喝喝茶吧，大老远的来也不容易！”

    “胡……叔……叔！你来啊，阿姨很热情呢……你过……来啊！”

    蕊双手做喇叭状高声喊话。

    可胡杰不但没朝着大坝子的这边下来，反而朝着那边下去了，眼瞅着人影就被大坝给淹没了。

    “那个人……是个瞎子？姓胡？”郑果香看见他手里有一根棍子。

    赵蕊还觉得意外呢，可没想到漂亮阿姨表现的比她还觉得意外。

    此刻正一脸正经的遥望着胡杰的方向。

    “昂，我胡叔叔的眼睛从就……”话还没完，就看见阿姨丢下水瓢就去撵。

    没一分钟的功夫，阿姨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大坝上。

    “我知道你是胡杰，你站住……胡杰你给我站住，你要是个爷们儿就给我站住……胡杰！”

    郑果香的嗓门比平时大了不少，毕竟性格温柔的她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话。

    可是，这也是情理之中，要知道这一晃就是十几年二十年，要是算的精准了，胡杰他们爷俩整整走了十八年。

    他走的时候，郑果香正值青春十五六岁，那脸在岁月悄无声息留下来的印记成了这十八年鲜明的对比。

    十八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十八年也足以结束一个人的一生。

    蕊瞠目结舌的瞅着，这是咋回事？她挠挠头，脑子里顿时想起了半年前在丐王废品收购站大院的事情。

    “香！”这个字，寓意非常，是胡叔叔心里永远放不下的人名。

    想到这里，蕊的心突然像是触电了一样，半天都没找回原来的心跳节奏。

    “太可惜了！”蕊这么想着，家里有孩子的木马，还有书包，蕊一看就知道，香阿姨这是早就成家立业了。

    怪不得胡叔叔不愿意进门，他怕有些不想揭开的事情，会被揭开。

    扰了她的清净，也撕开了他自己的伤疤。

    眼瞅着满心感慨的蕊瞅着这天色也渐渐晚了，家里目前还没有回来其他人，香阿姨也没回来，胡杰叔叔就更不用了。

    直到天边只剩下一抹晚霞，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起来，才远远地看见一位穿着白衣服的老头儿领着个孩子朝这边走来。

    “老爷的你可都记住了？”老头儿身高一米八，利索的短发和胡须已经白的跟雪似的了，可他的精神特备好，走路脊背一点都不显得驼。

    那纤瘦的体格穿着宽松的白色棉布衣裳，叫人看了真像是精神抖擞的老神仙呢。

    起初蕊还以为是香阿姨的父亲，可一听他自称是老爷，那这下蕊要惊掉下巴了，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九十多岁的老中医。

    妈呀，这哪里像是九十多岁的老人家，最多也就六七十岁，这精神，妈呀，跟自己的爷爷相比那真是天壤之别。

    “郑爷爷您好！”蕊吞了一口唾沫，这叫人家孙女阿姨，叫他爷爷？这不乱了吗？

    老爷子嗯了一声，又给倒了一杯茶，似乎觉得蕊的到来并不奇怪，可能是慕名而来看病的太多了，反正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

    “我孙女儿人呢？”

    老爷子看了一眼果树底下的瓢和水桶，这明显就是没干完活呢人就不见了。

    “哦，撵人去了。”

    “撵人？撵谁？”

    “我胡杰叔叔！”蕊道，心想这都是曾经的老邻居，老爷子这么精神，人也一定很通情达理，当下就了实话。

    可不成想，老爷子眼睛瞪的跟牛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