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慢着点儿，有点烫！”蕊心翼翼的用汤勺在碗里盛了一颗半透明的馄饨，皮薄的都能看见里头鲜红的肉沫。

    婆婆心翼翼的吸进嘴里，干瘪的唇瓣动了动，入口根本不用咀嚼的馄饨被她吸进了喉咙里。

    “丫头，俺这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你在哪儿买的！”

    老婆婆笑开了，露出了那只剩下两颗牙的嘴巴，笑的异常满足。

    “就菜市场对过那家千里香馄饨店！”蕊着。

    老婆婆很惊讶，她她以前能动弹的时候，也是跟老头子去那家吃的，但是味道总感觉变了。

    变得更好吃了。

    可不，蕊觉得是老太太太久没吃了，突然一吃了三五次，会觉得味道更好了。

    其实那家店掌勺的就是老板自己，老板都没换，味道也不可能有多大差别。

    “婆婆，您今儿又没好好吃饭了？”蕊笑着，又给婆婆喂了一口。

    老太太神秘兮兮的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夫妻两口子正算带着孙子出门，就在玄关处换鞋。

    “那谁，你好好伺候我娘啊，要是伺候不好，可是一毛工钱都没有的，对了，你得等老婆婆解完大手才能走！”

    男人指着蕊命令道。

    蕊苦笑，这男人话也太苛刻了吧，不过如今蕊她寄人篱下，本来让她来就是为了照顾婆婆的屎尿。

    等人走了，老婆婆这才长出一口气：

    “俺瞧着你也是个好孩子，昨晚上俺听见他两口子在议论着怎么扣你工钱，俺就捉摸着吧，这儿子不养俺，虽然你是花钱雇来的，可也算对俺尽心尽力。

    俺今儿不吃饭，那是故意的，要不，俺儿会找机会把你撵走！”

    蕊一愣：“怎么会有这么不守信用的人？”

    “俺就想吧，你这一边上学一边做工，肯定也是苦人家的孩子，不过你懂事，俺心眼里喜欢你，不大舍得叫你走！”

    老婆婆完，努努嘴，蕊赶紧把馄饨给送嘴边。

    心里却想着，她是来做零工的，就干一个月，也没有签什么协议，那要是到了给钱的节骨眼上他们耍赖，蕊岂不是白忙活了？

    蕊愣神的功夫，婆婆就笑了笑：

    “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俺太了解俺仨儿子了，这老三更是了解的很，他们夫妻两口子嫌俺脏，找了好几个人了，都嫌俺脏要加钱。

    俺儿子不给加，人家也就不乐意伺候俺，你呢，也算是头一个愿意伺候俺屎尿的，这种脏活，连俺这亲生儿子都不愿意干。

    所以你要是真走了，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伺候俺，再加上俺在这使劲儿，他断然是不会撵你走的，钱呢，俺也替你想好了。”

    “谢谢婆婆，不过您，这都替我想好了呀！”蕊笑了。

    婆婆她整天躺在床上，又不能上哪儿去，整天大眼瞪眼的，不想点儿事，那岂不是跟死人没啥子两样了。

    “帮那把那个衣柜对……那个第三层的棉衣下头的，哦对，就是那个黑盒子给俺拿来，拿来……”

    老婆婆招招手，催促着。

    蕊放下没吃完的馄饨碗，把黑匣子递给了婆婆。

    这黑匣子上头的雕花是龙凤呈祥，黑漆已经掉了大半，一看就是婆婆那个年代相当流行的一种首饰盒。

    婆婆心翼翼的开首饰盒，里头有几张像素很差，但是保存很完好的黑白照片，表面已经泛黄。

    下边放得是一枚已经发黑了的银簪，上头还有步摇样式的吊坠。

    还有一对银耳环，还有两枚银元。

    倒腾到最底下，婆婆拿出了一张存折，颤颤巍巍的手开之后，眯着眼睛把存折拿出去老远才看清：

    “这就是俺的办法，要是俺儿子扣你的钱，俺给你，只要你以后常来看看俺！”

    蕊一愣，上边有一万多块钱呢，这对于新生活的三儿子他们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位老太太来，这一万多块钱那真有可能是存了大半辈子的。

    “这可不行婆婆，我不能拿你的钱，你不能把我看的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其实我并不缺钱！”

    蕊着，赶紧摆手拒绝，这怎么可以。

    可话到最后，蕊都想抽自己嘴巴子，她还当自己是大老板呢？凑够了赔偿款，她还得愁着下个月的员工工资。

    “就当是俺存在你那的，要是被俺儿子发现了，就给拿走了，俺一分都捞不着！”

    老婆婆把存折又往蕊面前推了推。

    “真不行，婆婆，您什么都不行，这存折您可以藏起来，藏在床底下或者哪儿，反正你儿子也未必能找到！”

    蕊啥都不能要这个钱，但是心意她领了：

    “就算是没这个钱，婆婆的心我是收下了，以后有空都来看婆婆您！”

    “嗨，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这钱俺留着你觉得有啥用？俺又站不起来去花！”

    婆婆本就浑浊的眸子顿时更加涣散了，她拍了一下腿，示意她就算是有钱也没办法出去花。

    正着，刚出门没多久的儿子回来了。

    一听到开门锁的声音，老婆婆就跟见了鬼似的，赶紧把存折，和从里边掏出来的银簪子，银元，照片全都塞进去。

    蕊搭把手给盖上盖子，一下子塞进了老太太的被窝里。

    就这么脚跟脚的空档，儿子跟儿媳妇儿进来了，二人似乎刚出门就闹不愉快了，吵吵着就进门了。

    “大嫂话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媳妇儿指着别的方向冲男人吼。

    第五瑞气挺生气，当下就解释道：“这事儿我得跟咱娘清楚，这话也不是我的！”

    着，两口子就来到了老太太的门口，见老太太正在吃保姆丫头给她买的馄饨，当下就觉得，反正不是他们的钱，这丫头自己掏腰包不关他们的事。

    “妈，大嫂话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今儿就跟她了一声，你不肯吃饭，要是饿出个好歹来，我也担待不起。

    可你知道大嫂怎么吗？”

    第五瑞手背拍着手心道：“她，你要是死在咱们家了，身后事就得我们操办。”

    随后，儿子双手一摊，一脸懊恼：

    “你道道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万一你要是在我家有个好歹呢？怎么你年纪这么大了，出好歹也是避免不了的，那也不能身后事全都让我承担不是？”

    “是的妈，我们养你伺候你，还给你找保姆，难道还反成了我们的错？我们就得掏钱给你办事？那他们俩就不是你生的？”

    三儿媳妇也跟着迎合。

    老婆婆似乎听惯了这些话，她心里明白，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待见她的，即便是这样，可老婆婆心里不苦吗？

    “俺老婆子，这不是还没死吗？”

    老婆婆气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她现在真恨不得自己跟老头子作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