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等会儿拉，我把你扶起来！”蕊搬着带洞的板凳跑着过来，可板凳放下，马桶刚放在板凳底下，一股臭味就从被窝里传来。

    蕊捏着鼻子掀开被子，又把捏着鼻子的手也腾出来给老太太换洗床单，擦屎擦尿。

    外头客厅里的一家人嬉笑着吃着晚饭。

    媳妇儿给儿子夹菜，丈夫给老婆夹菜，全然就把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忘得一干二净。

    “啥味啊？那个谁？还不赶紧收拾了！”

    男人有些不耐烦：“花钱让你来干啥的？还不赶紧扫干净，最好别让我闻到一点点的味！”

    “我叫赵蕊！”蕊端着擦过身子的一盆黄黄的水进了洗手间。

    “哦，蕊啊，你给我娘洗个澡吧，她身上太臭了！”

    男人用筷子指着老太太的房间。

    老太太还没吃饭，蕊算先给老太太喂饭。

    “端走端走，不是，你洗手了没有？”女人嫌弃的摆摆手，不让蕊靠近餐桌。

    这家老太太姓第五，蕊还是很少听到这个姓的。

    老太太有三个儿子，日子过的都挺好的，老大叫第五浩，老二叫第五博，老三叫第五瑞。

    三个兄弟都有自己的房子，都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拼出来的。

    三年前老爷子走了，第五婆婆就思念成疾得了老年痴呆症，在一次暴雨天迷路的时候掉进了水沟，摔断了腿。

    “婆婆，您吃点儿！”蕊已经伺候这位老太太三天了，只需要晚上放学来伺候。

    因为老太太埋怨儿子不孝顺脾气怪，再加上来的几个保姆都被撵走了，所以蕊照顾一个月就有一千块钱。

    但是得端屎端尿，要是不负责这些，一个月就四百块钱，给老太太洗个澡，洗洗衣服晒起来就行了。

    第五婆婆把蕊手里的碗推开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三个儿子轮流看护出钱，现在所在的是三儿子第五瑞的家里。

    听见动静，瑞就进来了：“你这老不死的，还想闹哪样？有的吃就不错了！”

    “就是，妈，你上个月在老二家就住了二十九天，我都没啥，这个月到我们照顾，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瑞吗？

    至少他还肯花钱给你请个丫头伺候，老二呢？老大呢？他们舍得给你花这个钱吗？”

    儿媳妇儿也走了过来，两口子不愿意进屋，是屋里始终都有臭味，就站在门口指着老太太骂。

    蕊收拾地上的残渣：“瑞叔，我再去给婆婆盛一碗饭，她这次肯定吃！”

    再看看第五婆婆，她侧过脸去，偷偷摸摸的用枕巾在抹眼泪。

    “不吃拉倒，没饭了！”儿媳妇火了：“这一天到晚的，得摔碎多少碗？碗不用钱买还是菜不用钱买？”

    蕊起初是只想赚钱的，可她还是遗传了母亲的那点儿感情泛滥，见老婆婆可怜，她到外头买了一碗母亲最喜欢吃的馄饨：

    “婆婆，您尝尝这个！”

    兴许是婆婆觉得儿媳妇都没有饭给吃了，这哪儿来的，索性婆婆转过脸，一眼就看见了这丫头。

    从她来伺候她，第五婆婆还是头一次看清这丫头的长相。

    真俊，长得水灵，而且心又好。

    “你就是个拿钱的，为啥还自己掏腰包？”老婆婆有些感动，张开嘴巴让蕊给喂了第一口。

    “我不想让你挨饿，如果你喜欢吃，我明儿晚上来直接给你带来吃！”

    蕊笑了，着又给老婆婆递过去一颗馄饨，在汤勺离开她干瘪唇角的时候，老婆婆抹了一把脸：

    “亲生的仨儿子，都不抵一个外人！”

    蕊也不知道怎么劝，再看一眼客厅，一家四口，两个孩子，都在沙发上看电视，着剧情。

    好像这个老太太是个外人。

    九点钟，蕊就走了，因为她今儿的任务完成了，老太太睡了。

    “我觉得一个月一千块是不是贵了？这丫头就伺候那么五六个时！”

    媳妇儿不冷不热的道。

    “那就不给那么多，不干拉倒！”

    儿子顺应到。

    “哎，不过今儿老太太睡得挺早的，没闹腾！”媳妇儿撇头一看，老太太的鼾声已经匀称的呼上了。

    “咱又不缺钱，主要是老太太不闹腾就行，你给一千就给一千，如果不给，到时候月底给工钱就不给那么多，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男人搂着女人道。

    …………

    十点钟，蕊到了饭馆，疲倦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笑容，一头钻进后厨发现一堆的碗。

    她挽起袖子就干。

    洗碗是零时工，最近旺季，再加上高考结束，考上市一高的学生又来了一大波，很多没有临时解决住宿问题的人大都下馆子吃饭。

    索性生意也就比往常要好许多，雇佣工人根本忙不过来，蕊这一天就有十块钱，蕊连续刷了三家生意火爆的平价菜馆，一个晚上就是三十块。

    半夜回家，开灯写作业，给王强写作文，一篇作文十块钱，蕊已经帮他写了三回了。

    昨天王强几个哥们也让蕊写，因为她写的作文特别好，老师都给了高分，拿回家父母一高兴，谁不得尝到甜头。

    虽然五块十块的赚太少，但是总合在一起钱就多了起来。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蕊抽屉里的零钱捋顺了之后，竟也有千把块了。

    只是这一个礼拜，蕊是严重缺乏睡眠，两对眼窝整天就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揍了两拳似的。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这学期期中模拟考试开始了。

    一下课，蕊就被后排的十几个人围上了：“我的少两块钱，明天给你带来！”

    “那，我的五块钱！”

    蕊低着头接过一张张票子，叠放在一起，数了数，有八十多块钱。

    蕊乐坏了。

    今儿考试放学早，蕊早早的就先去了第五婆婆家。

    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夫妻俩在低声吵架。

    “我不管，电话给老大老二，老太太不吃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怪咱们没给预防针！”

    女的气的抱着膀子看向别处。

    第五瑞挠挠头，赶紧给老大老二电话，就这老太太不吃饭，她们已经哄了多少回，就是不吃，这要是饿出毛病了可咋办。

    虽然话是的委婉，听上去着实像是这老三发自内心的关心老婆子。

    实则就是跟老大老二预防针呢，这要是出了毛病可不要找他的事儿。

    “你……你把电话给我！”老婆觉得瑞的不够清楚，当下抢过电话筒道：

    “咱妈不肯吃饭，我这也是尽力了，要是饿出个毛病来，你可不能怪我们老三家没伺候好！”

    女人觉得就应该这么直接才能起到预防针的效果。

    哪怕蕊进来了，他们夫妻俩也没有避讳，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也管不了。

    蕊也没话，把捎来的馄饨倒在碗里，拿着调羹就进了老太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