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口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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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廷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人心就是潘多拉魔盒, 贪婪和痛苦都被盛放在其中,一旦开就会很容易失控。

    以前他认定了她无情将他留在原地,还勉强可以忍耐下来, 可如果给了他希望,最终又让他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

    骆廷之垂下眼,死死地盯着她看。

    这个人, 她惯来是会装模作样的。

    哭就哭, 笑就笑, 谁也不知道真假。

    如果这次她也只是在骗他呢?

    骆廷之盯着她可怜兮兮的脸, 又看着她抓着他衣角的那只手,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他大概永远也赢不过她的。

    就算她真的骗他,他也……

    “……我信。”他盯着她的眼睛,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我信。”

    “真的信?”

    “真的信。”

    “就不怕我骗你?”虞姚挑眉问道。

    她这个人心眼特别, 到现在都记得这人临走之前骂她是个虚伪的骗子, 每次想起来都要在心里暴他狗头。

    “……我习惯了。”骆廷之看着她被自己揉乱的头顶, 闷声道。

    “习惯被人骗,还是习惯被我骗?”

    骆廷之瞪眼,“除了你还有谁这么胆大包天敢骗我?”

    虞姚的声线拖得老长,“哦……原来是习惯被我骗!”

    她嘴角一翘, 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示意他低下头来,出其不意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那我再骗你一次。”她轻声道。

    骆廷之气急: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坏到掉渣了!!!一回来就要骗他!!!

    骗人就骗人, 居然还带预告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他看起来就这么像个被骗都要预告的智障吗?!

    虞姚双手蒙住他的眼睛,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畔,柔软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他耳边娓娓道来,“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特别,特别讨厌你。”

    完,她就收回了手,背在身后,触碰过他皮肤的手指绕在一起,像藤蔓一样,带着一点点蜿蜒而上的热度,被她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掩饰完好的期待,脸上甚至看不出半点紧张,仿佛那个借着谎言对他示好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只可惜,她碰上的人是脑子没学会转弯的骆廷之。

    “我就知道你讨厌我!讨厌我就讨厌我,还需要强调这么多遍吗!”

    看着他气冲冲的表情,虞姚一脸问号。

    “不是,你再仔细想想……”

    “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讨厌我吗,我走还不行吗!”

    闹脾气的骆廷之比熊孩子还难哄,作势拔腿就走,一分钟也不耽误!

    虞姚抓着他的衣服把人往回拽,心累得快要吐血而亡。

    她觉得光是抓住这头蛮牛就耗尽了她一身的力气。

    还讲和,讲什么和,还不如和他一架来的快。

    “都了我是在骗你了!”

    “你明明是在实话!”

    虞姚第一次觉得自己回国是个错误。

    不然为什么一看见他就被他气得头疼!

    骆大宝就是个招人恨的王八蛋!整天惹她生气!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骆廷之终于反应了过来,抬起来的腿也放了下来。

    反正他本来也没算要走。

    “喂。”他压低了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刚才的话,真的是假话?”

    虞姚非常有骨气地转过身,不理他。

    “喂!”没等到回答的骆廷之急了,“你话啊!”

    “我是个哑巴,不会话!”虞姚气鼓鼓瞪了他一眼。

    骆廷之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颊,一下把她戳漏了气。

    他背过身,闷声笑了起来。

    看着他抖动不停的肩膀,气鼓鼓的虞姚一脚踩住了他的脑袋,“不准动!你的脑袋在我手里!你要是敢动我就再多踩一脚!”

    骆廷之果真不再乱动,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既然你的是假话,那你就不是特别特别讨厌我,而是特别特别喜欢我,对不对?”

    虽然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错,可虞姚就是莫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谁、谁特别特别喜欢他了!

    忍不住悄悄红了耳朵尖儿的虞姚姚朋友没有发现,假装正经的骆廷之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真好。

    原来她一点也不讨厌他。

    骆廷之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傻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故作不在意,可插在口袋里的手心痒得不得了,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再捏捏她的脸。

    她果然还是个妖精吧,轻而易举就可以掌控他的情绪,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谁特别特别喜欢你了。”虞姚抿着唇,却没有继续否认,而是理所当然地道,“我回国就是为了找你的,当然要和你读一个学校了。”

    她的课业并不算太紧张,她一个学钢琴的,技巧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重心就变成了灵感,一味埋头苦练并没有太大用处。

    所以,在她的课余时间,至少每周都能拿出一段时间来和父母视频通话。

    也正是因为这样,只身一人在欧洲求学的她才不至于对家人太过思念。

    哪怕是到了中考前夕,她也没和几个好友断了联系。

    算起来,真正和她完全失去联络的,只有骆廷之一个人。

    他定了主意不再理她,就连她的电话也不肯接,连她的消息也不肯听。

    她想知道关于他的事,只能从父母口中或者朋友口中探听一二。

    他就真的这样和她冷战了七年,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

    虞姚一直在想,如果她不再回来,两个人是不是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她从幼儿园开始最喜欢最契合的伙伴,是不是就真的要和她形同陌路?

    虞姚其实不敢想。

    她抓着他的手腕,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托了起来,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骆廷之:“真的为了找我?找我干什么?”

    “道歉呀。”虞姚垂着长长的睫毛,指尖的力道放得很轻,“我在国外一直都记着,江城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她低着头,反复在他掌心写着“对不起”,“有人在等我的一句道歉,我都记得的。”

    “那时候年纪,不懂事,做错了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抽了抽鼻子,把眼底的酸意逼了回去,“这句‘对不起’是我欠你的,你要不要我还?”

    当年她答应过他的事没做到,这是她的错,她必须得认。

    之后他母亲去世,最该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却缺席,她也一直铭记于心。

    所以他这么多年不肯原谅她,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只希望能和他和好如初。

    时光弥补不了的东西,就用真心来补。

    她总会让他看到自己对待这段友情的真心的。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骆廷之猛地一下抽回了发烫的掌心,嗓子有点哑。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

    可他连道歉都找不到人影。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他刚过了变声期,仔细听还能听到一点公鸭嗓,粗糙的质感之下,难得流露出一点后悔和脆弱,“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就真舍得不理你了。”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七年呢。

    她要是再和他冷战七年,他还不如干脆疯掉来得痛快。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虞姚像时候一样抱住他的胳膊,扬头看着他,“我以后再也不放你鸽子了,我发誓!”

    骆廷之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绿:哪、哪种发誓,竖一根中指的那种发誓吗?

    虞姚同学十分诚恳地摇了摇中指。

    “等等!等一下!”骆廷之忽然一愣,握住了她的中指,“放我鸽子?你什么时候放我鸽子了?”

    虞姚比他还茫然,“你不是因为我七年前放你鸽子才和我冷战的吗?”

    “不是啊!”骆廷之眼神格外震惊,“我是那种为一点事斤斤计较的人吗!”

    虞姚:你是,你就是!

    不然和她冷战了七年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我和你生气是因为你一回来就请姓常的吃饭啊!”骆廷之急了,赶紧给自己的形象补丁,“你明知道我和他水火不容,还在家里请他吃饭,我能不生气吗!”

    和他关系最好的虞姚姚就这么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革命友谊,他生几天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虞姚找错了重点,“我在家里请他吃饭所以你生气,那我下次在外面请他吃饭?”

    骆廷之: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一定要请那个混蛋吃饭!!!

    看他又急又气连话都不出来的模样,虞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良心,努力给他解释,“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我可就太冤枉了,我才没请他吃过饭。”

    “我亲眼看到的,你又骗我!”

    虞姚敲敲脑袋,勉强回忆了起来,“你四年级你们两个架那次吗?”

    骆廷之重重点头,又连忙摇头,“架的事不是我故意挑衅,是他先骂我的!”

    “他骂你什么?”

    “他骂我有娘生没娘养,我没礼貌没教养,怪不得没人愿意喜欢我。”

    那个时候,他母亲去世,父亲一向粗线条,还从外头领了个女人回来,领的女人还和他有过节,他能不生气吗?

    何况,何况那个时候,虞姚也离开了,再也没人能让他控制自己的脾气。

    没想到就爆发了那么一次,正好就让她给撞见了。

    撞见就撞见吧,他还被爷爷关了禁闭。

    这种事想起来都觉得丢脸,偏偏他一跑出来就看见他们两个面对面吃饭!

    骆廷之想起来这事就觉得胸口要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