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感谢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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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终于是淅淅沥沥了,唐欢望着朦胧的青山碧水,蹭了蹭枕头,平躺在床,他得好好思索,如何跟李崇开口,一击即中,

    可一闭上眼,就禁不住白日发梦。

    正前方背对他聆听的,是Leo,他闭着眼享受,只待他用歌声唤回头,转过来、站起身、扬起手、微笑着——击破所有他伤残避世的流言传。

    带着笑,唐欢睡着了。

    梦里的李衡,有一张八年前海报上的脸,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年轻英俊,万般迷人,一如当初。他一手弹奏,一手记谱,下笔如飞,乐如泉涌。

    他侧过头微笑,视线越过唐欢的肩膀,落在他的身后——那里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着。

    冷汗淋淋,唐欢在梦魇里挣扎,一瞬天堂,一瞬地狱,那个看不见的男人,是活的,又仿佛是死的,他的呼吸冷飕飕的拂过唐欢的后颈窝。

    猛然一哆嗦,唐欢气喘吁吁的睁开了眼,双手抓紧了被单,惊骇的浑身发抖,天花板上的镜片里也有宽敞的大床,上面相拥的两人翻滚纠缠,紧紧相拥,赤.裸健壮的躯体,英俊而相似的眉目。

    李衡。

    李崇。

    唐欢彻底惊醒,攥着那袖扣,他冲进了另一边的客卧,那房间顶上只有盏吊灯,不化作惊悚恐怖的梦中梦。

    摊开手掌,唐欢低头看珐琅的色泽,他笑出了声,对摊牌的恐惧竟让他忧虑到寝不能安的地步。

    走过去的都不算苦,就怕当初退了那一步——唐欢,你怕什么!

    握着那对儿袖扣,唐欢回房,爬上了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镜面,终于气定神闲、踌躇满志了。

    李崇回来的比唐欢想象的早多了,刚过十点——三国杀才玩了一局,丢开IPad,唐欢掀开被子起身,戳着双拖鞋把李崇迎进了屋。

    李崇没喝什么酒,想来是饭桌上自有人包办了,他知道这种应酬,一人带一个情儿,有的带美女,有的带帅哥。唐欢作懂事贤惠状,拿了条湿毛巾给李崇擦脸,单手拧不干,水嗒嗒从面盆到床边淋了一路。

    李崇眯着眼让唐欢帮他擦抹,弄湿了脖子和胸口。

    李老板问他半天无聊不。

    不无聊,转身捉起那两枚袖口,唐欢试试探探的勾了勾前者的衣袖。

    唐欢低头很认真的给李崇戴袖扣,李崇温热的鼻息落在他额头,带着极淡的酒香儿,仿佛浓郁的亲吻会顺着肌肤缠绵滑落。这搞得唐欢心猿意马、摇摆不定,他是乖乖巧巧继续手里的工作,还是来个猛抬头和李老板亲亲热热抱做一处?

    眉间有温热的触感,是李崇在他头顶话,他,今天那馆子不错,明儿他带唐欢去,顺便游湖。

    其实,在静谧的夜里,唐欢听见自己平静的,我来H城,不是为了旅游。

    是吗,李崇单手抚弄唐欢的脖子,语气平静又温柔,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唐欢可真得好好游玩,按Sami的计划,他不日就要去马场。

    李总,我想……

    手指勾勒过唐欢半开的嘴唇,李崇拈起另一颗袖扣,他赞他有眼光,这玩意儿颜色稳重,不花哨,不跳脱,他很喜欢,十分适合。

    软刀子韧绳索,唐欢心知肚明,如鲠在喉,却无话可。李崇起身弯腰,拍了拍他的脸,居高临下地叮嘱——他去洗澡,让唐欢乖乖待着。

    泡了个热水澡,李崇围着条浴巾出了屋。不过十五分钟,该等着他的人已困乏的歪在床头——唐欢是装的,李崇看得出,包括那满怀希望的表情,突然黯淡的双眸,他全看得懂。

    可没人敢这么嚣张的把他给晾着,李崇盯着唐欢微颤的睫毛,猛然窜起一股无名火儿——他没和他计较,唐欢还敢蹬鼻子上脸,耍起脾气来了!

    面无表情地解开浴巾,李崇把它搅成了一条长绳紧握,李崇扬起了胳膊,他用这种绳子抽过人,还勒过身下人的喉咙,兴之所至,床帏之乐,花样繁多,至于唐欢,他不是没折磨过他,皮带捆绑,冰块灌肠,让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崩溃痛哭。

    他哭、他叫,他忍、他从不不。

    他笑、他乐,他主动的让他兴奋、令他满足。

    毛巾飞扬在半空,再沉甸甸坠落,层层叠叠的被李崇绕上胳膊,那里有一条轻微的抓痕,是肖汀晚宴后弄的。他让他三天后去横店,张宁那部戏,班底不变,换了本子,变了男主。

    微醉的肖汀,伏在他肩膀,攥着他的手腕,泪如泉涌,李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李总,我不要去,我不要走。

    这是个可笑的请求,若换个人,必定不会是鲁莽的错误。

    丢开浴巾,李崇伸出胳膊,垂下手腕,他颇想敲一敲唐欢的脑门,聊表愤怒。指头距离唐欢半寸,李崇住了手——装就装吧,猫狗都有脾气,何况个大活人呢?

    如是想着,李崇抬腿上了床,稳稳当当的躺在唐欢身边,也开始睡觉。

    李崇醒的时候,微露,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靠着个大枕头,李崇活动活了动了胳膊,朝洗浴间的方向叫了声唐——更衣间的门是半开的,他让他拿条neiku。

    唐欢不在里面,李老板只好光着屁股起身,甩着胯.下那套东西,绕床而走,衣帽间的长凳叠着唐欢那身新衣,一旁的台面上那张黑卡正孤零零的躺着。

    猛地转过头,李崇的视线对上了墙上的挂钩,空荡荡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布包已然消失不见,一楼烘干机旁,衣架上的那厚外套也无影无踪。

    唐欢!

    一巴掌拍上坚硬的墙,李崇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他的声音响彻刚刚找过的整栋别墅。

    压抑着满腔怒火,李崇拨张欣的电话,铺好的路,待他的好,竟然换来违逆、背叛和离弃,不可理喻、罪不可恕。

    李总?

    电话里的张欣待命,却听得李崇断了片儿似地沉默了五秒,然后他,没事儿了,就这样。

    酒店里,贴着面膜的张欣拿着被挂断的手机莫名其妙,别墅里,恼羞的李老板惊觉自己正迎着朝霞孵蛋遛鸟。

    沐浴着佣人房窗户透射的光,李崇矗立在墙角,低头把沙发后那点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边上的地板上躺着唐欢的手机,数据线连着充电器接驳在插座,旁边的布包,夹层半开着拉链,里面还塞着个Kindle。

    庙还在,和尚也没有跑。

    阴沉着脸,李崇踱回了卧房——只希望方才那一声吼,没让不知野到何处的唐欢听到——实在是仪态尽失、贻笑大方。

    李崇躺回了床,他决定强迫自己享受个回笼觉,虽然昨晚他睡的很饱足。

    李老板夜里睡眠质量高,可唐欢却是忐忑不安,连作了好几场怪梦。他合眼装睡,丧气失望地懒得搭理李崇——唐欢不怕李崇生气,李老板生气最好,大不了嫌他怠慢,撵他出门,淋大雨走十八里山路,像之前赶走他一样。

    如此绝情,便可消了眷念、没了奢望,便可一刀两断、破釜沉舟——他便去参赛,投奔GME,管他李崇怎么想。

    你不仁我不义——“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结果李老板仿佛只是凑近了瞧他的脸,躺到他身旁,还顺手把胳膊搭上了他的腰,仿佛对他无礼的行径已全盘接受、习以为常。

    翌日,唐欢醒了个大早,他心翼翼的起身,轻手轻脚的洗漱,披着条大毛巾,下楼收衣服换行头,从冰箱里翻出个大苹果。苹果又脆又甜,十分可口,吃着苹果唐欢又窜上了楼,李崇抱着枕头睡的如死猪。

    叼着半个红苹果,唐欢进了衣帽间,把皮凳上昨日换下的外衣撩到一边,他从背包里掏手机,坐回凳子,对着高珊的姓名开始犯愁——如果李崇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是拿话堵他的嘴,岂不是眼睁睁的看这机会白白溜走?

    将有另一个人,接受李衡的试炼,被认同,被纳入门下,精心栽培、亲手造,一想到此,唐欢嫉火中烧,像被天降炮灰的竹马般烦恼,虽然李衡只作为遥不可及、高天孤月般的男神陪伴他成长。

    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唐欢擦净了手,躁动的在衣帽间悄无声息的来回走动,期间还差点被那套耷拉在地板上的衣服绊倒,唐欢支手扶墙,伸着脑袋往里屋的床上望——李崇没被他惊醒,还贴着枕头熊抱。

    睡姿可爱的李老板,清醒时怎么就这么难以伺候,难被服,又臭又硬像茅坑的石头?

    唐欢把衣服叠的方方正正,捏着那黑卡顺手搁到镜前台面,回手顺过墙上的背包,他决定开溜,这是个冲动而不甚成熟的念头,顺着扶梯下楼,唐欢又暂且放弃了跑路的行动——手机只有10%的电量,此刻不宜出行,他得先找个插座。

    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唐欢围着莲池绕圈走,甚至溜达进了庭院,站在篱笆最尽头,观察天气、规划逃跑的线路,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瞧见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在不甚干燥的车道上狂奔,人在逃、狗在撵,人在嚎、狗在吠,隔着三四百米的距离,他隐约听见那闻者伤心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