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往事(上)
一个早上,三个来回,精疲力尽。唐欢被李崇放进浴盆,仍由他体贴细致的清理。李崇道他半时后还要外出,一会儿他喊姜扬来帮他料理药浴。
裹上浴衣,唐欢看李崇迅速冲洗,拢了拢衣襟,他颇难为情,歪在躺椅上,再偷瞄自己,从领口往下,找不到一处好肉,全是吻痕、牙印和淤青。李崇用毛巾拭干身体,他走到他跟前,俯身亲吻他的额头,他抱歉,时间太紧,不得不走,等他回来,他们再尽情的zuoai,从早到晚都不停歇。
大骗子,不要脸,心里骂着,嘴巴却很诚实,唐欢昂起脖子,让那个亲吻从眉间滑到脸颊,再结束在唇边。
临窗远眺,唐欢目送李崇的车消失,而他那些温柔的话却仍旧回荡在耳畔心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老板的情话技能全点亮开启,他自自然然的撩拨,却挑得人心猿意马。
送走了李崇,姜扬来为他检查身体,在他泡药浴时,李景探头在门口的啧啧感叹,唐欢真是好手段,这一炮的,春宵一刻,何止千金。
跟着你哥瞎胡闹,姜扬操起药囊把他了出去,吃一堑长一智,还管不住舌头,乱耍嘴皮子。
晚饭时分,李景收到讯息,开酒庆祝,喝的微醺,原来李崇已不在国内,作为企业家代表,他跟着出访,SAMI刚刚拿到了数十亿美金的大单子。
唐欢这才明白李景和姜扬早间的对话,受宠若惊,心乱到窒息,李崇不放心他,昨儿一宿耗在天上——他刚落地便返京,把他干踏实了,再匆匆飞回去。
慌忙埋头,唐欢耳根滚烫,回避了桌上那杯酒水,又羞又恼又后怕。万幸一切顺利,这种场合,要出了岔子可了不得,李崇飞回来睡他,真像个十足的昏君。
多歇几天,等你,别胜新婚。
唐欢要李崇好好休息,他要敢这两天回来,他便搬回肖邦那里。仔细算了算,李崇这是两天两夜没睡上正经觉了,胡来乱搞,太伤身体。
要到了李崇的许诺,唐欢宽了心,也应下了李崇的安排,他给他找了家教,教语言和基础课。
唐欢滑动手机,看张欣发给拟定的课表,瞠目结舌,每天六个课时,上二休一,一个月后三休一,再往后上四休一,有的课在家,有的课要去北清,有的是跟李崇去各种论坛和商业会晤,林林种种,竟排到了年底。
数学、管理、经济、金融、艺术,唐欢看花了眼,脑子却清醒,他忽然意识到,即便错过李衡,他也不可能作为艺人在娱乐圈出道——李崇并不算把他作为明星来培养。
是,张欣答复到,等做好准备,他会给他写推荐信,她会教他申请学校,送到他国外去念书,EMBA或者别的。
这不是镀金,是锻造,翻过手机,唐欢抬眼看向肖邦,后者真关切的注视他,问他怎么了。
像在做梦,唐欢欣喜又忐忑的回答,像梦一场。
第二天,果然来了来了老师给他补习,上午来的中年男子教他高等数学,讲的生动有趣,易于理解,还带着他解练习题,下午来的老伯讲经济学,旁征博引,典故案例听的唐欢兴趣盎然。
他本觉自己像一只爬虫,菜叶露水便可果腹,化茧成蝶是最好的结局,没曾想自己能变成一只鹰,会滋生出真正的骨骼,会长出丰满的羽翼,不局限于一张叶,一片草,翱翔在天,俯视大地,视线所至将是整片森林。
他将比大多数的普通人过的很好,不只是物质上,李崇给他铺的路,会让他的人生之旅行的更远走的更长。
送别了老师,唐欢歪到在沙发,脚旁两狗绕着圈玩耍,他禁不住给卓淑芬电话,可开了口,有不住知从何,只像个无知的孩童,只会喊妈。
他想告诉她,儿子出息了,但又羞于启口,谈情爱挣来的“出息”,不提也罢。挂掉电话,唐欢猛然想起来了唐乔,心里有不出的滋味,待他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时,并没有父亲在。
那天晚上,唐欢又没睡好,他再次梦到了唐乔,还是在那边阴森森的树林里,红雾弥漫,他看到他忽近忽远,他本想靠近,却在岔道上绕的越来越远,等行到林子的边际,他还在弥漫的红雾里转。
爸爸,出口在这,唐欢想扬起手臂,却有千斤重,想开口喊,舌尖僵硬的不能动弹。
在微热的被窝里,唐欢彻底醒了,用手给自己扇风,他长吁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他给隔壁的肖邦发微信,他醒了,早饭前一起遛弯。
出来吧,他在后门外遛狗,肖邦给唐欢敲字,深感奇怪,这里有专人伺候狗,除了大毛毛,还有守门的黑背,有专人给狗洗澡、为狗做饭,那找个兽医上门针,请个训狗师上门授课,也不是难事,为何大金毛还习惯了吃狗粮,李家的狗,竟然养出这等平民家宠物的习惯。
咄咄怪事,肖邦从盒子里捞出个飞盘,把它像疑惑一般扔得老远,排骨仔,兴高采烈的追着咬,大毛却摇头摆尾的扒上了箱子,屁股撅的老高,狗头在里面乱拱,前爪拍着乱翻,叼出各式的玩具,它在草地上愉快的滚,兴奋的转圈。
布料的、塑胶的、木制的,散了一地,大金毛嗷嗷的叫,蹲坐在中央,象是个孩童在向做客的同学门炫耀,有这么多宝贝呢。
大狗的宝贝,唐欢也挺宝贝,肖邦看他拾起个玩具,抓在手中,直勾勾的盯着。
怎么了,肖邦发现了唐欢的异常,后者攥着那玩意,趴在地上翻捡,他把木制的动物一个一个码成排,歪坐在它们面前,他神色凝重,额头凝出了一层汗,肖邦连忙扶住他,他怀疑若自己不伸手,唐欢会滑向地面。
这些都是那个盒子里拿出来的?
是,肖邦回答,感到唐欢僵直了身体,他扶住他的肩膀瞧,而唐欢的眼神却飘忽不定,他用手挡住脸,垂头看地,这让肖邦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肖邦追问,半响后得到了回应,他让他把他手机从房间取来。
唐欢来回踱步,反复拨,肖邦暗中观察——那号码他保存过,是那个混血男人的。没有人接听,唐欢飞速的拨动屏幕,手指悬停在老李二字上,微微颤抖却没按下去。
那个乔有提哪天出境。
肖邦不清楚,只猜测是近期,因为李衡那住所已经盖了不少防尘布,是不像要再住人的样子。
再去一趟。
肖邦有些许的不安,明明上一次,唐欢避忌着那个人,而这次他却盯着前方的红灯一脸严肃,生怕到晚了扑了个空。
要不等李总回来,抓着方向盘,肖邦建议,他听唐欢提过,李崇今天回京,如果不晚点,落地也不过等两个钟头。
搂着胸前的背包,唐欢没吭声,肖邦默默放慢了车速,他想要绕道,从后视镜里他观察前者的表情——像在回忆又似在思考,唐欢再次掏出手机,这次联系人按下去了,电话也通了,唐欢叫对面的人三少。
我上次住院,你过,李崇找到了我父亲,对吗。他得到的答复,必定不令人满意,因为唐欢靠回了椅背,扶着额头他催促道,哥,开快点,再快点。
乔还在园子里,他身着围裙,头戴布巾,在一堆纸盒中迎接了他们,他道不好意思,忙着收拾,没瞧见来电。
唐欢带着一种更不好意思的表情,他狗狗咬那玩具,损的不成样子了,他想再买新的替代,听何处有售。
接过唐欢手里的木盘蛇,乔告诉他们,这不是买的,是李衡一个朋友雕的,外面没有。
唐欢想求人再做一组,却遭到了婉拒,乔叹息,唐先生这要求可是太为难他了。
我们会给报酬的,肖邦上前请求,务必帮忙转达。
乔整了整袖套,他抬头看向唐欢,颠了颠手里的物件,他道,他们实在想要,找个学雕塑的照着图样做就好了,原作者他没法儿求,罢,他便开几个纸盒翻找,他记得有原图设计稿,可以让他们拍照。
丢开始纸盒,乔又摸了摸额头,怕不在外头。乔返回了里间,没开灯,他进出幽暗的走廊,返回时,他一手托着纸盒子,一手正半掀那盖子。
应该都在这里,乔理了理里面杂乱的画纸,零零碎碎,纸张、照片和图纸。
真的是,肖邦招呼唐欢,而后者并不积极——他支撑着桌沿,垂头默不作声的看那盒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肖邦礼节性的冲乔微笑,开拍照功能,抽出图片,开始拍,他感到了些许的古怪,但只能配合他弟弟。
来程中,肖邦一直想跟唐欢聊天,但后者总像在走神,他直觉他心里有事儿,但又猜不透——就正如现在。肖邦揣测着,一张一张的拍,他猜不到后者心里正电闪雷鸣。
那叠图夹杂着几张照片,就算只露了半张脸,唐欢也认出来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