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大众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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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工友们除了打扑克、搓麻将,就是喝酒聊女人,要不就是被家长里短纠缠得愁眉不展,家里老人寂寞孤苦,孩子不好好上学。工地的生活实在太枯燥,需要提高精神生活。工会主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想给大伙儿做点事,让他们在劳动之余,能有点高兴的娱乐,来缓解工人们身心疲惫和胸中的苦闷,一见姚清远组织劳务队工人唱戏,他便悄悄来体验、品味,细细观察工人们的反应。如果工人们都认可这种娱乐,那么他就代表总承包项目部表示支持。

    李翠莲:“开船呵!公公你又到哪里去哦?”

    姚清明:“我回去吃饭。”

    李翠莲:“有好远哦?”

    姚清明:“没有好远,打雷都听得到,只有四十里。”

    李翠莲:“哎呀!要不得。”

    姚清明:“我饿起肚皮推你呀?”

    李翠莲:“你吃好多嘛?”

    姚清明:“我一顿要吃五两四钱三。”

    李翠莲:“你怎么吃这么多?”

    姚清明:“不要把你吓倒了!我一顿要吃五两烧酒,四钱清油煎,三个钱的豆腐。”

    李翠莲:“哎呀!(很着急地)算我的,算我的。”

    姚清明:“哎!你好大方啊!算你的,我还是不吃,我都吃过饭的了,我看你这样着急,我逗你的。”

    李翠莲羞不作答,急待开船。

    姚清明:“我送你到临安,只收银三钱,不吃你的酒和饭,到就开船。(过场)嘿哟嘿吆喝喝嘿!(左右撑船)这水退得真快,把我的船都搁起来了。”

    李翠莲:“船搁起来了?咋得了呢?”

    姚清明:“有啥不得了,我下水去抽嘛!”

    李翠莲:“那你快去抽嘛!”

    姚清明:“莫忙,我把裹脚布解了哚。”(解裹缠子)

    李翠莲:“哎呀!你快点嘛。”

    姚清明:“我丢到船舱里头嘛。”

    李翠莲:“怕赶不到!”

    姚清明:“赶得到,船赶大船,只要几篙竿,你忙啥哟!(下水抽船喊号子,推了好几下,都未把船推动,忽然发现纤绳未解)哎呀!绳子都没解,啷个撑得开?越忙越不对头嗦?”

    李翠莲:“你在做啥哟!”

    姚清明:“哎呀!你把我催得胡里胡涂。(又推船)噫!这个船今天生了根啦!(用脚蹬船,船溜脱,抓绳子,拉船)嗨嗨嗨!。。。”

    李翠莲:“哎呀!吓死人啦!”

    姚清明:“我把船撞溜江了,我一身衣服都打湿了,你还哎呀!绳子来了,上船来喽!”

    最初的唱戏,只是姚清明李翠莲夫妇试水,可以打闹,工人们也抱着看稀奇看热闹的心态,一边听一边些阴阳怪气的话儿,可几天下来,工人们越来越感兴趣,觉得好听好看又好玩。姚清明李翠莲的表演果然得到大家普遍认同与支持,有的戏迷爱好者听戏之余还不过瘾,还带来自家的拿戏上台表演,与姚清明两口子飙戏。有的观众和戏迷其中有一出官妻骂夫就很贴近现实生活:

    官妻(唱):“连声骂狗东西太坏良心,风头过又勾引婊子一群。

    逍遥庄度假村夜不归寝,还把那烟花女引进家门。

    自升官色瘾大死不改悔,直气得老娘我脑涨头昏。

    三讲时夹尾巴心做人,化前嫌求老娘暗中帮衬。

    什么你与我同一命运,一条船一条心共渡时困。”

    官夫(唱):“毕竟是老夫妻情爱至深,拧成绳对付那宦海浮沉。

    发誓再不和野花接近,求老婆关键时刻别闹离婚。”

    官妻(唱):“老娘我也怕那一损俱损,忍口气先对外为你上阵。

    你为官心肠狠群情共愤,举报信投诉书如雪纷纷。

    若要是对准你条条查问,上吊绳你先得准备一根。

    直急得老娘我夜不成寐,搞公关消大灾费尽脑筋。

    如今官照当重抖精神,可知道老娘我几多艰辛。”

    官夫(唱):“你夫我在官场也不容易,摔趴滚打污烟幛气

    出高价租姐心谨慎,送钞票也得要智胆超群。

    每当我留下了数万现金,走出门浑身都汗水淋淋。

    忆当时心乱跳面笑吟吟,而如今一想起梦断惊魂。”

    官妻(唱):“我为你保官运奋不顾身,我为你不垮台力撑千钧。

    谁知你老色狼如兽如禽,为婊子全不顾你妻大恩。

    官越稳娼越多越有嫖劲,传染病又带给老娘一身。

    早知我有今日苦果自吞,倒不如送你到监牢受训。

    狗东西快跪下听我审问,从今后和姐还混不混?

    若要是不痛改休怪心狠,咱俩间再不是内部矛盾。

    我敢去反贪局全都招认,你蹲监我坐牢同归于尽!”

    姚清明还邀请附近工地的工友们来洲际大厦工地唱戏,毕竟工地爱唱戏的人很有限,他希望更多的人给工地送来文化盛宴。在不断联系中,他的戏曲圈也在扩大,从过去得辗转几个工地找人来唱戏,到现在别人来找他主动来唱戏,这让他非常自豪。现在,与姚清明保持联系的业余文艺团体就有十多家,每一次活动让哪个来啥时候来表演什么节目,都是姚清明要费心琢磨的事。人家大老远来,咱不能慢待。

    对六铺坑洲际大厦工地的工人们来,这可是最激动人心的日子,不但可以围观戏看,还有热闹看,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还哼哼叽叽地跟着唱,甚至还能与姚清明两口子请教、切磋。唱戏的练得开心,工人们听后笑得开心,搭台的也高兴。总包项目部工会主席每周带领大家搭台唱戏,是这段时间以来姚清明李翠莲生活的重中之重。

    每到晚上没有加班施工任务的时候,姚清明两口子就来一场戏曲晚会,慢慢地吸引了周围城中村里的本地戏迷参与进来。有的戏迷还自带乐器和音响加入,场面和声势越来越,甚至还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洲际大厦有戏曲晚会的事传开了,什刹海的戏迷来了,连鼓楼地区居委会、积水潭汇通祠、地安门街道退体老职工等戏迷都会赶来唱一段。

    唱戏人和看戏的人逐渐多起来,大家对工地业余生活有了期待,姚清明也越来越有劲,任务也就变成了责任,如何让这台戏更好地演下去,成了姚清明琢磨最多的事。两口子每月都得拿出一两千元工资花在组织唱戏上,而总包项目部工会则购买瓜子、茶水供应戏迷们。每到周四夜幕降临,洲际大厦工地上各种乐器和凳子陈列,伴奏者和演唱者各就各位开唱,戏迷们围着听,简单而又简陋的环境,使戏迷们心情跟着故事的跌宕起伏,喜悦或难过。。。这样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奔头,工人们换了一拨又一拨,姚清明的戏剧换了一出又一出。

    李翠莲:“哎呀!快开船,快开船!”

    姚清明:“不忙,我们秋江河开船还有个臭规。”

    李翠莲:“莫不是乡规?”

    姚清明:“唔,不错,要个四言八句。”

    李翠莲:“我素不占人之先。”

    姚清明:“老汉也不落人之后啊!”

    李翠莲:“公公请讲。”

    姚清明:“我来个啥子哟?哦!有了!刚才下了一阵雨,又吹了一阵风,我就来个风,风雨(讴歌)雨打船篷风又来,顺风摆浪把船开,白云阵阵吹黄叶,姑姑”

    李翠莲:“公公。”

    姚清明:“你好比江上芙蓉独自开。”

    李翠莲唱(青衲袄)

    冷清清潘郎今何在?

    离情别绪系心怀。

    姚清明:“姑姑,我们来放放流,闲谈闲谈。(放流)”

    李翠莲:“公公赶快推嘛!”

    姚清明:“你不要忙,你看这一节的水流得好快呀,推不推都是一样的!姑姑你贵姓?”

    李翠莲:“我姓陈。”

    姚清明::“咳!咳!不得呀!”

    李翠莲:“真姓陈,不哄你老人家!”

    姚清明:“哎!我们青龙背上就忌讳这个字。”

    李翠莲:“噢!(领会了姚清明的意思)你喊我们这个姓喊啥子咧?”

    姚清明:“我们喊老蔫。”

    李翠莲:“哎呀!多不好听嘛!”

    姚清明:“管它好听不好听,只要避开这个字眼就对了!姑姑,你是跷脚沉,还是耳东陈?或是禾口程?”

    李翠莲:“我是耳东陈。”

    姚清明:“那都还好,还有个耳朵管倒在,要是跷脚,这样一跷,就到水里去了。。。”

    李翠莲(因船身倾斜,站不稳)“哎呀!哎呀!你这船郎个起的?”

    姚清明:“不怕,不怕,有我,嗨,姑姑。”

    李翠莲:“(唱)无端惹下风流债,

    恨观主将一对凤凰两分开;

    郎去也,何日再来!

    怕只怕,相思病儿离不开。

    公公,你推了好远?”

    姚清明:“你莫担心,走得快哟。吔,姑姑今年好大岁数?”

    李翠莲:(向前望)“十九岁。”

    姚清明:“啊?!”

    李翠莲:(不耐烦地)“十九岁,十九岁。”

    姚清明:“哎呀!姑姑,你跟老汉还是老庚哪!”

    李翠莲:“公公,你有好大岁数?”

    姚清明:“我没得好大,今年七十九岁。”

    李翠莲:“好道,你七十九岁,我才一十九岁,怎么又是老庚?”

    姚清明:“嗨!我把六十岁的花甲丢到秋江河去,寄倒一下,留这一十九岁,跟姑姑打个老庚。。。”

    李翠莲:“打不得。”

    姚清明:“打不得,又走。哎呀!软皮浪!坐稳,莫动啊!”

    李翠莲:(唱)潘郎作事大不该,

    不该别我赴帝台;

    昨夜禅堂就该讲,

    免我沿江追赶来。

    姚清明:“姑姑,你这个人真好,我要夸奖你几句。”

    李翠莲:“哎呀!你不要闲话,快推哟!”

    姚清明:“哎呀!不要忙!在推嘛!姑姑生来一枝花,月里嫦娥不如她。此去会着相公面,恭喜你明年要生”

    李翠莲:“生什么?”

    姚清明:“生个胖娃娃。”

    李翠莲:“嗨!这叫啥子话?!”

    姚清明:“好话嘛!”

    李翠莲:“公公话不正气,”

    姚清明:“把那个“不”字叉了!”

    李翠莲:“秋江河下把我戏。”

    姚清明:“把那个“戏”字圈了!“

    李翠莲:“不看你的年纪老”

    姚清明:“怎么样?”

    李翠莲:“我一掌打你下河去!”

    姚清明:“噫!你把老汉打下河,哪个来帮你推船去赶那位相公!”

    (鸟鸣声。)

    李翠莲:“公公!空中飞来什么鸟?”

    姚清明:“鸳鸯鸟。”

    李翠莲:“鸳鸯鸟?”

    姚清明:“鸳鸯鸟都认不倒。白日并翅而飞,夜来交颈而眠,雌雄相伴,好比人间夫妻一样,亲热得很哪!”

    李翠莲:唵

    姚清明:“按不倒,高得很哦!”

    李翠莲:“哎呀”

    姚清明:“飞那么高,她还矮啊!浪子来了!”

    李翠莲:(唱)你看那鸳鸯鸟儿成双成对,

    好一似和美夫妻

    白日里并翅而飞,

    到晚来交颈而眠。

    我与潘郎,虽则是相亲相爱,

    怎效得鸳鸯鸟儿,

    一双双,一对对,

    出入在波浪里永不相离。

    戏迷李老蔫是姚清明几十年如一日酷爱戏曲一路走来的活见证,提起姚清明两口子,他连竖大拇指,姚清明从未跟别人抱怨过苦与累。每次大家唱戏前,准备工作都是李老蔫带着姚四婶、王兵、木嘠奢哲等一干人做的,甚至每次他都会提前通知食堂姑娘唐楚楚给大家烧好泡茶的开水,让大家忙活完后,有口热茶润润嗓子,有时得知对方是远地方的工地来的,李老蔫还会主动散烟,请人家嗑瓜子。

    李老蔫爱戏,喜欢戏,还和吴登峰、姚云轩等人一起,经常搭班给人敲锣打鼓,姚云轩以前干过端公(农村假道士),自然戏曲锣鼓那一行敲得倍儿闲熟,因为川戏锣鼓那一套全是从端公们办丧事的那一套演化过来的,几乎同样,所以姚云轩无师自通。可是李老蔫听了这么多年戏曲,虽然从来不会唱戏,但对戏曲充滿一种敬畏,也非常非常的喜爱,有事没事儿就爱敲锣打鼓练练。耳濡目染听戏听多了,自然也就熟能生巧无师自通,锣呀鼓呀也越敲越熟练,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于是,李老蔫就热心给大家张罗戏台,给观众席上摆凳子,这些凳子都是从工地上的废木料挑出来,让木工班的罗丹、装修班的桂正雄、木嘠奢哲等人钉做的,目的是让大家坐着有秩序地看戏。台下十年功,台上几分钟。看着大家唱戏,李老蔫听着戏也很开心。这让总承包单位工会主席和建设单位很感动。得知姚清明他们没个固定的地方唱戏后,主动将广场贡献出来,让工人们唱戏听戏,并拿出5000元用于购置舞台音响,哈哈,鸟枪换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