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工地剧团
经过多方采集、购买,姚清远兑现了承诺,从各种渠道为姚清明、李翠莲、李老蔫等人搞来堂鼓、大锣、锣、鼓、大钹、唢呐等戏曲乐器。每当夜幕降临,民工生活区的空地上便鼓乐齐鸣,传出姚清明、李翠莲等人清音与高腔,两口子与李老蔫、姚云轩、吴登峰、姚四婶、姚清纯等人开始在工友们的吆喝声中排练起来。
开演前,由李老蔫司鼓,二鼓单奏先“发擂”,接着便由姚云轩唢呐“三吹三打”,吸引观众赶快朝这方来,因为戏曲马上要开场了,接着便是“排鼓”,请观众肃静下来,戏剧马上开始,由鼓双签“起眼”,左鼓签迅速指向鼓面左边,右执政签击打的同时,左执鼓签在鼓面左上方划一下“招眼”并迅速收回,然后便挂板“起眼”,戏曲隆重开场。
李翠莲扮演的尼姑陈妙常上场前,添加了铰子敲击,映衬出女性角色的斯文、柔弱。川剧锣鼓中的“欺头”,就是一对直径20厘米的锣,俗称铰子,双铰相击,声音清脆悦耳。不同人物上场,用铰子或不用铰子大有讲究,比如一俩个老生上场就要加铰子,在剧情中只要铰子声音一出,那人物的地位自然提高不少。加铰子与不加铰子,就体现了‘欺头’在人物感情表达上的奥妙。川剧表演具有深厚现实主义传统,并肩又运用多量艺术夸张法,表演真实细腻、优美动人。
李翠莲执拂尘,头戴观音套,穿身募化来的布片拚成花纹的百衲衣款款上台,边走边唱道:
君去也,我来迟,
两下相思各自知;
见面好把衷肠叙,
忙到河下雇船只。(远望寻船)
(独白):来到秋江河下,追赶潘郎,但不知他雇何人的船只,到临安去了?!(向下场门看)
(后台内由姚清明扮演的艄公作号子声:“伙啰啰啰啰。”,同时,音乐伴作水声。)
李翠莲(自言自语):观看码头有一只船儿,待我叫来。(喊)“艄翁,艄翁!”
姚清明:(内应)“喊啥哟?”
李翠莲:“打舟来!”
姚清明裹头巾,身穿对襟褂子,腰系灰帕一根,拿划桨上场:(愉快地)来了!啊伙啰啰啰啰
(唱占占子)
秋江河下一只舟,呀么之鸥,
两旁撤下钓鱼钩,呀么之鸥,
钓得鲜鱼沽美酒,
这样快活哪里有!哪里有!(笑)哈哈哈哈!(看)呀!我道何人,原来是刺笆林的斑鸠
李翠莲:“此话怎讲?”
姚清明:“‘姑姑(咕咕)’啊。。。?”
李翠莲:“取笑了。请问公公,你是从早下的河,还是刚才下河?”
姚清明:“老汉是从早就下河啰!”
李翠莲:“那你可曾得见一位相公?”
姚清明:“怎生打扮?”
李翠莲:“此人头戴青巾,身着蓝衫,腰系丝绦,后有书童跟班,身背书箱琴剑,不知赶何人的船只下去临安?”
姚清明:“哦!想起了,有一位相公,头戴青巾,身着蓝衫,腰系丝绦,我看到他腰杆上还吊得有一个秤坨。。。”
李翠莲:“那是读书人的斯文坠儿。艄公,他是赶何人的船只?”
姚清明:“赶二娃子的船,到临安去了哟。”
李翠莲:“到临安去了?我有心要雇你的船只,前去追赶那位相公,不知赶得上否?”
姚清明:“别人的船怕赶不上,可老汉这只渔舟,好比那脚板上擦清油——这样一溜就赶上了。”
李翠莲:“赶得上哪?!(心喜,急欲上船。)”
姚清明:“你与那位相公有亲吗?”
李翠莲:“无亲。”
姚清明:“有故?”
李翠莲:“无故。”
姚清明:“非亲非故,你赶他则甚?”
李翠莲:“(迟疑)我与他是朋(含羞)”
姚清明:“船篷?”
李翠莲:“不是。”
姚清明:“风篷?”
李翠莲:“不是。”
姚清明:“啊,天要下雨,你叫老汉戴顶斗篷?”
李翠莲:“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朋友。(羞)”。。。
姚清明:“(背着对方自言自语)哦,原来是一位多情的姑姑,六根尚未清净,凡尘思虑犹盛,待我来与她作作玩,戏谑一番。(便转向李翠莲)嘿,姑姑,老汉活了七十九,还没有见过哪个(尼)姑姑跟男娃子两个搭朋友。”
李翠莲嗔怒:“管我朋友不朋友,我有银钱交你!”
姚清明笑呵呵地答:“有银子呀,嗨嗨,那我(逗笑地)就要得多!”
这一出戏排练的是川剧陈姑赶潘,的是“女贞观”里老尼是潘必正的姑母,潘寄读观中,与尼姑陈妙常偷偷恋爱,被其姑母发觉,便逼潘必正赴京都临安参加科举考试,以求得一官半职,潘未及与陈妙常告别,便被逼着赴临安去了。潘必正前脚刚走,得知消息的陈妙常便心急火燎地追到秋江河边,欲驾船追送。
陈姑赶潘这场戏只有陈妙常和一个艄公二人出场,艄公是一个诙谐可喜的老人,见妙常追潘心急,故意给了一点阻碍,开了一些个玩笑。但好在他的船快,是有把握追得上潘必正的船。于是,李翠莲扮演尼姑陈妙常的角色,姚清明便充当渡船人艄工的角色。
“我告诉你吧,川剧中有‘三分唱,七分打’和‘半台锣鼓半台戏’的法,好的司鼓、司锣,还可以调动、助于、激发演员的演出情绪和创造热情,反之就会消减、破坏演员的演出效果。所以,演出中锣鼓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直接影响演出成败。”坐在舞台一侧司鼓和敲打钹子的李老蔫在与打大锣和锣(兼铰子)的姚云轩声交谈。
姚云轩则指着肩头的打击乐器介绍道:“你现在看到的还不算最全的,川剧锣鼓是川剧音乐重要组成偏离,使用的乐器共有20多种,常用的可复杂为鼓、堂鼓、大锣、大钹、锣(兼铰子),统称为‘五方’,再加弦乐、唢呐为‘六方’,由鼓指挥。一场川剧大戏要‘六方’配合。
川剧锣鼓配合川剧的唱、念、做、打,就像一根红线穿珠,是那样融洽,那样协调,它可使演员的表演统一于一种特定的舞台节奏之中,在一场完整的演出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但要达到这一步,首先得使上述的乐器发挥其自身的功能,并在‘打鼓佬’的统一指挥下,演奏出融洽、协调的音响,展示其乐曲的艺术魅力。”
众人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李翠莲:“公公你要好多钱呐?”
姚清明:“我要孙猴儿打筋斗。。。”
李翠莲:“此话怎讲?”
姚清明:“十万零八千!”
李翠莲:“哎呀,哪要得了这许多?!”
姚清明:“我漫天喊价。”
李翠莲:“那我便就地还钱。”
姚清明:“你给我好多?”
李翠莲:“我给你大舜耕田。”
姚清明:“一两?”
李翠莲:“一厘(犁)。”
姚清明:“哦!嗨嗨,还不够老汉吃杯烧酒!”
李翠莲:“公公,那就请你个实价。”
姚清明:“我要三钱银子。”
李翠莲:“三钱?(望着下流头,想了一下)我就给你三钱,快快搭跳板过来!”
姚清明:“啊!不忙!”
李翠莲:“搭跳板来!”
姚清明:“莫慌。”(背地自语)“看她好着急,我(转向姚清明)姑姑,三钱银子去不倒。”
李翠莲:“怎样去不倒?”
姚清明:“我还约得有个生意,要装二百斤灯草。”
李翠莲:“你这个船儿,咋个装得下哟?”
姚清明:“那才够我的水脚钱。”
李翠莲:“要好多才够嘛?”
姚清明:“那我就要加成鸭公头!”
李翠莲:“啥叫鸭公头?”
姚清明:“六钱!”
李翠莲:“赶得上吗?”
姚清明:“赶得上。”
李翠莲:(向下流头看,有些着急地)“就给你六钱,搭跳来!”
姚清明:“不忙,不忙,你忙啥哟?(逗笑地)姑姑,我还要等几个人。”
李翠莲:“怎么哩?”
姚清明:“我多捡两个钱哪!”
李翠莲:“六钱银子,就算包了嘛!”
姚清明:“包船啥,就要拉不伸。”
李翠莲:“啥叫拉不伸?”
姚清明:“要九钱。”
李翠莲:(生气地)“要九钱?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姚清明:“啷个我不是?”
李翠莲:“要三钱,我便给你三钱;要六钱,我便给你六钱,而今又要九钱,你是不是在拗我价钱?”
姚清明:“哪个拗你价钱哟!”
李翠莲:“那我就不去了!”
姚清明:“你不去啥?再不搞快点,就赶不到那位相公啊!撑开了!伙啰啰。。。”
“虽然我对戏曲情节不是很了解,但这个演员的风趣幽默插科打浑的本事让我佩服,人家唱念坐打,样样有料!”王兵在一旁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好奇地道。
“这个艄工的角色本身就是扮的丑,俗称花脸,他就是通过灰谐搞笑的装扮和台词来逗乐观众,所以他有点拽!不‘拽’的演员,锣鼓还可以把他‘打拽’。”吴登峰笑呵呵地解道。
李老蔫一听,也附和着:“别看川剧舞台上演员们又唱又跳有板有眼,但运筹帷幄的还是台下的鼓师。一俩个好鼓师,还可以打活一台戏。再好的演员,只要锣鼓‘不对’,一身本事也会演砸在台上,被气得吐血。白了,整出川剧‘指挥’着实是由鼓师担任,演员的一言一行,都得由司鼓通过鼓点声来指挥。有时演员演唱时有抢板情况出现,也是由鼓师用打板的节奏将其抢板节奏拉回来。”
姚云轩则进一步讲解道:“川剧是从有板有眼的蜀汉方言中提炼而来的,鼓司鼓左拿着类似于北方数来宝的板子用来打节奏,右则拿着鼓签击鼓,乐队什么都要跟着这司鼓递来的板眼演奏。司鼓一‘下眼’(即比划出鼓的点子和势),乐队便知道轻、重、快、慢和情绪。帝王将相一出场,司鼓如果打出摇旦的出场节奏,那演员肯定要乱了方寸。
川剧的打击乐在演出中特别重要,各类角色的上场、下场和戏中的诸多表演更须锣鼓配合默契。概而言之,演员的一举一动,一讲一唱,都离不开打铜锣。曾有人标过‘无锣鼓川剧,其实仍使用了鼓板、签子、鼓、锣、铰子等,‘无锣鼓’乃是有锣鼓。正所谓:行有声,坐有音,唱讲思考锣鼓跟——川剧锣鼓之二绝矣!”
李老蔫也:“唱、念、做、打,对演员来讲,无疑指的是唱腔、念白、做功?(包括舞蹈)、武打。若以整台演出来讲,后面的‘打’字,在川剧中主要体现在锣鼓上。‘武打’之‘打’则含在‘做’字之内。得贴切一点,表演和锣鼓,包括整个音乐的关系,就像鱼依靠水活着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即使走路不‘拽’的演员,也得配合鼓点节奏,‘拽’起来。”
众人继续听戏,满心喜望地等待故事的下文。李翠莲:”哎!为着这三钱银子,不得与潘郎见面,我不免给他九钱罢了。哎,老艄公!”
姚清明:(内声)“你又在喊啥子哟?”
李翠莲:“给你九钱!”
姚清明:“那好嘛!(做把船靠过来的动作)姑姑,站开点,绳子来了。”(下船把绳拴好后,走向李翠莲)“嗨嗨!姑姑,老汉这厢有礼了。”
李翠莲:“稽首了。”
姚清明:“那我就起脚!”
李翠莲:“怎么要起脚啊?”
姚清明:“你都要起,我还不起脚呀?!”
李翠莲:“我们修行人稽首顿首,犹如你们在俗人见礼一般。”
姚清明:“我倒不懂,把你错怪了!拿来,拿来!”
李翠莲:“拿什么来?”
姚清明:“船钱。”
李翠莲:“赶到目的地再拿也不迟嘛!”
姚清明:“嘿嘿,船钱,船钱,过后不言;拢了码头,你给老汉一个罗连。
李翠莲:“啊?!你要先拿钱?”
姚清明:“呃,是要先拿钱。”
李翠莲:(取钱)“我取与你。”(交钱)
姚清明:“(接银子细看)姑姑,你这三件,有两件不好,都遭虫啃蚀了的,我不要。”
李翠莲:“都是十足纹银蜂窠底,好银子。”
姚清明:“好银子,我还是不要,各人拿回去。”
李翠莲:“好银子,为啥不要?”
姚清明:“好银子是你的嘛。退你六钱,我只收你三钱。”
李翠莲:“刚才你不是要九钱么?”
姚清明:“吔,刚才你不是你钱多吗,我啷个不问你多要呢!闹着玩的,哪个多收你的钱哟!我收三钱吗!够了嘛。”
李翠莲:“嗨呀!你耽搁我好久啊!”
姚清明:“唉!没来头,赶得上。”
李翠莲:“请公公与我搭个扶。”
姚清明:“我把跳板给你搭起。”(搭跳板)
李翠莲:“稳不稳当啊?”
姚清明:“稳当。”
李翠莲:“哎呀,我没有赶过船。”
姚清明:“那么我拿篙竿给你撑倒。”
李翠莲:“有劳了!(上船)艄公,快快开船。”
姚清明:“哦我晓得。”(想了一想,向李翠莲)姑姑,你口渴吗?瓦罐里有水。(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