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古都景致
远天似乎要扯出一缕缕金丝线般的晨曦,车窗外的道路和房舍尚在黎明的黑暗里打瞌睡,抬头眺望远方,铁路两岸不时还闪现出一片黄橙橙的燕麦田。
乘客们颇为惊奇:这南方早已将麦穗收割完毕,而北方却还没开始?远处的田埂上长的那些苦艾,绿得有些发暗,竟然簇拥着一丛丛麦穗,在晓风的掀覆下连动都不动摇一下,东边蓝得发灰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点点微红。
一位在水箱接开水的乘客问旁边休息室的列车员:“火车几点到站?”
列车员睡眼惺忪,懒懒地答道:“早上五点。”
那位乘客多问了一句:“正好五点?”
列车员有些不耐烦地应道:“四点五十八。”
那位乘客也有些火冒三丈,气愤地回过去:“直接四点五十八不就得了,还给我大喘气?!”
“你这是怎么啦?大清早的,我怕遇到你个。。。(胎神)”后面的话列车员咽了回去。
从旁边上完厕所的姚云轩出来,见列车员与那位乘客怒目相对,便劝那位乘客:“算了算了,走吧,马上要到站了,咱们快点去收拾行李吧。”
那位乘客极不情愿地跟着姚云轩走了,而列车员则轻声骂了句:“傻b!”
火车一路向北,过了长辛店,火车从西四环向内穿行,楼越来越高,立交桥来越来越繁复,终于到达蓟都市新建的一座现代化车站——西客站。姚云轩、姚清明、洪杏花和姚清纯、姚四婶以及李老蔫等人兴奋得像一个个孩子,犹如两只脚如踩在棉花堆里了,不停地舞足蹈起来。
随着出站口骚动的人群,他们终于踏上了蓟都的土地或者是地砖上了,出了西客站,众人坐上了可以路过前门、承天门等向往以久的神圣地方的2路公交车。
蓟都的晨空,除了看不到星星,其它方面无可挑剔,宽阔的长安大街,两旁高大的华灯还在不知疲倦发光,把个马路照的如同白昼,众人从远处先看一眼承天门,和电视看的一样金璧辉煌,让人无比激动。
早上五、六点钟还真是车水马龙,高级轿车多了去了。大街上两旁,到处都是排队等车的人。洪杏花激动得忘乎所以,首先夸赞道:“蓟州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果然是车多、人多、路多、桥多。。。”
李翠莲接过话题,也道:“嗯,不愧为昔日的皇都,车水马龙不足为奇,连红绿灯都比我们城市等的时间长,你们看,等到下一次绿灯时,路边往往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像不像准备冲刺的运动员?”
姚清明则夸一座座经过的城市立交桥:“难怪以前听蔡国庆的歌蓟州的桥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今日一见果然气质非凡,可以,蓟州城的立交桥使我改变了桥下须有流水的观念,原来桥下流的不止是水,也可以是车,也可以是人,甚至还可以是列车呀!”
“哎呀,蓟都的风好大呀,基本上充当了我的义务理发师,你看,从车窗外刮来的风,差不多能在一秒时间内给我换七、八次发型了,从三七分到一九分,甚至乱发碎发都已发生了,看样子,如果是在大街上,搞不好佩戴上卫生纸花都是有可能的。。。”姚清纯也来凑趣搞笑,一席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姚清远赶紧制止道:“我,你们别光顾着大声话,会影响车上别的乘客,这里是首善之区,大家要讲文明,懂礼貌,车上尽量别话,话声儿一点。”
于是,大家便静默不吱声了。
沉默良久,还是姚清远打破寂静,悄声对大伙儿道:“我们先回到我的住地,安顿好行李,回头你们再坐车过来看景点吧。”
一路没话的姚云轩应道:“我看行,既来之,则安之,来到了蓟州市,今后肯定有的会跟时间来承天门广场游玩,今儿咱先回住地也行,反正,我也饿了、困了,想好好睡一大觉。”
姚清远住的区在东郊的孙河乡,那儿属于向日区的远郊城乡结合部,放眼四望全是灰蒙蒙的低矮四合院平房,要不是房屋四周的白杨树翠绿进行点缀,一点也看不出朝气蓬勃的生气,远处零零星星的高楼,感觉很漂亮,可是怎么样漂亮,姚动生一时半会又不上来,反正心里觉得是见过的最漂亮的房子了。仅管这样,偶尔的那么几栋高楼,还是独孤求败似地弧零零立着,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姚动生拘谨地坐在堂叔的客厅里,厅里有精美的真皮沙发,还配有大理石台面的茶几,他四下看看没有人,便偷偷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下,结果,整个人一下子沉了下去,接着又被弹了起来,那种很怪很怪的感觉,让他对这黑皮沙发心存疑惧。
姚云轩的眼睛也在四下里瞄,希望能找到一张木制板凳,可是没有。他在心里默默暗想,如果有那么一张四条腿的板凳,在上面坐着,那才实在,人才踏实。
等了好一会儿,姚清远才开门出来,见到姚云轩和姚动生,打了个哈欠,关切地问道:“爸,你和动生赶了三十多个时的火车,也不兴睡个觉解解乏?您早上不是还念道要睡么?”
姚云轩回道:“我刚躺了会儿,也没眯着,可能是换了环境择铺的缘故,老是睡不着,今儿你要去工地?”
“工地我到是要去一趟,不过我要先车站领几个人去工地,动生,你们一家先不着急去工地,上午不是路过承天门广场没下车细看么,明天正好有空闲,你们就去逛一趟吧,了却了你们的心愿,省得心里老是记挂,今后干工作也就踏实了。”
姚云轩问:“去车站接什么人?早上你为何不一块儿带他们走?”
“去车站接几个老乡,还记得前天在蓉城火车站跟姚动生吵架那个娘们么?他两口子答应来我工地干建筑活了。早上我不是领你们回孙河住地么?我不能把他们一帮工人直接领家里来呀,所以我这会就去把他们带工地安顿。”
姚动生颇感意外,调侃道:“呵呵,堂叔你可真有能耐,化敌为友,把我的仇人都劝到蓟都来啦?”
“你子怎么话呢?什么化敌为友,你的仇人?哦,跟你拌了几句嘴就成仇人敌人啦?什么狭獈的是非观念?亏你还是念过高中的读书人,心胸如此狭窄!记倒起,以后在工地见到他们夫妻俩要学会尊重,论年龄,他们可以做你的长辈,论关系,他们与你们即将成为我工地的员工,于情于理我都要尊重并爱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知道不?”
姚动生答道:“我明白,堂叔,以后在工地与他们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去接他们了。”
“哦,原来如此啊,那你别耽搁了,快去吧。”姚云轩催促了一下。
姚清远“嗯”地应了一声,把里提着的棕黄色皮包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在整理鞋带。姚动生看见姚清远的肚子明显地鼓了,像一只蹲趴在草丛中的青蛙。姚清远再没顾着与姚动生话,这时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叮铃叮铃地响起,姚清远从窝着的沙发中站起来去接。
他用的是半咸不淡的普通话,姚动生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看着姚清远的表情显得相当丰富,而且神彩飞扬,涶沫飞溅。半响,姚清远才挂断电话后,转身从茶几上抓起皮包,冲里屋喊了一声:“我到车站接人去工地啦!你们自个儿玩吧。”
第二天一早,姚云轩、姚清明、李翠莲、姚清纯、姚四婶、李老蔫等早早就起了床,梳洗打扮完毕,迟迟不见洪杏花的身影。姚动生蹑蹑脚地走到洪杏花屋门前,轻轻地问了声:
“杏花婶婶,起来了没有?”
里屋的洪杏花嗡声嗡气地问道:“几点啦?”
姚动生看了看客厅墙壁上的闹钟:“不到六点。”
“弄个早,你起来干吗?还不如多睡会儿,嗨,昨儿一宿没怎么合眼。”
“那我去外面转转,回来咱们再出发?”
“行啊,你别转远了,人生地不熟的!。。。”
“知道了,婶。”
姚动生轻轻地掩上院门后,漫不尽心地走了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姚清远家附近住着不少外来民工的无数排平房里,正三三两两匆匆忙忙行走在村中道上。
大地苏醒的时候,四周的寂静里似乎都充满音乐。姚动生全身披挂着晨曦走出村庄,晨雾将露珠缀满草和大树,路两旁藤蔓上的露水滴浸湿了姚动生的皮鞋。村前的树林里传来咩咩咩那低沉的问候,晨曦正在向树林间漫步游走。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他听见有民工一边走路,一边在发牢骚:“妈的逼!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猫还晚,干得比驴还累,吃得比猪还差,赚得比叫花子还少。”
“是呀,是呀,我操他妈,有人,在城市人身边,我们民工就像空气的存在一样那么重要,但却往往为城里人所忽略,我们在建楼、修路、卖菜、送货、装修、清洁、做保姆、当保安我们却没法儿在这儿也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虽有喜有怒、笑过哭过,但始终不被大多数城里人所关注,看来,他们并不真心喜欢我们这些外来人。”
“嗨,姐要赚钱,就得让人干。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民工,生来就是命孬,谁让你投生在农村呢?男人要想赚钱,多去工地流汗。”
“算完工资的涨幅后再算算猪肉的,就会发现自己连猪都不如。。。”
太阳才刚刚露脸的时候,姚动生就已经沿着孙河河边往岸边的树林里散步,淡淡的薄雾,夹杂着湿润的泥土气味,不住地扑在他的脸上,钻进他的鼻子。青黑色的藤蔓随风摆荡,似纤长的发际,一点点打散、梳妆,不停地在姚动生脚踝下翻飞,他的皮鞋在露水的搅拌下沾了些尘土。
沿着花岗岩修砌的潮白河河滩公园径,拾阶而上,满眼都是苍翠的青松和堆栈的嶙峋巨石。路很幽静,卵石嵌在人行道上,有黑白相间的各种图案,耳边只有鸟儿婉转的叫声和晨风掠过树枝的声音。
眼前的美景和山间清新的空气使心情格外愉悦,姚动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这时候,他的喉咙也不合时宜的痒了起来,轻轻地哼起了一曲酸酸的信天游。
现在已是盛夏季节,远处河岸边的名都花园、名流花园和天竺花园别墅群,在草木翠绿茂盛中依稀可见,这片别墅区早已和田野融入大自然的怀抱中了。道边一片翠绿的树正迎着晓风摆弄着枝头摇曳呢,近处,几株染红的美人蕉胸针似的佩戴在草地的胸前,姚动生正被激情煎熬着,青春的幻想有如天空绽放的降落伞。
孙河两岸临水边,沿河生长着大片绿油油的芦苇丛,足有三四米高,它们悉悉索索,叽叽喳喳又扭扭捏捏,仿佛是一群嘻哈打闹的少女在追逐嘻戏地跑路。
远处河滩边更是一层翠绿,色彩像心情一样开始朝更远的岸边铺展,野鸭成群地从对岸飞来,徘徊了几周之后,呼啦一下落在岸边的近水里不动,之后竟像急风扫来的落叶一般随波逐流了。
水鸟就不一样,它们有力地、闪电般地穿过芦苇丛,在自己身后留下一串串凄厉的长鸣,回声悠远。此时此刻,姚动生在想,片刻安宁到底在何处?是在这茫茫孙河之畔,还是在自己的心目中?
太阳升高了,漫天浪花般的云朵在漂浮,姚动生快步跑向下游。孙河中奔流的溪翻起银白色的浪花,河中银光点点的晨曦,如无数鱼跃起,又如烧荒飞溅的星火,明明灭灭。
晓风拂拂,河两岸的芦苇荡,一波一波地轻拍着河滩上的砂石,泊泊的声音像大自然清晨的绵绵絮语。她似乎在告诉姚动生,孙河是一条彩色的河,每年六、七月份,河岸鲜花满坡,浆果处处,那时往河边的草棵子里钻一回,不沾一身花瓣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