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还是,她这大老远的赶过来,两手空空,怪不好意思的,又没别的可以送,就先把身家性命交出来聊表敬意?”三皇子大刀阔斧地往椅子上一坐,两腿高高的翘在书桌上,随手捏了一支笔在手指间转着圈,嗤笑道:“那她可真是有心了。”
千里来送死,礼重情更重?
青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见的三皇子的面色不善,他赶紧正了正面色,佯装一本正经道:“或许郡主是另有算呢?”
“什么算?自己跳到坑里,引颈受戮,好死的体面一点?”三皇子都忍不住给她鼓掌了:“我这姐姐可真是一惯的贴心呢。”
青岩:“……”
三皇子的毒舌在勋贵圈里都是有名的,讽刺人的功夫向来是一等一。
甚至从前在宫里头,上至贵妃下到贵人,没有他怼不过的。舌战其他皇子公主的时候,他也从来没输过。这一点,就连皇后也无可奈何。
别的皇子公主还顾及着面子,吵架的时候都要搞一些文绉绉的词,指桑骂槐,旁敲侧击什么的,不肯直面惨淡的人生,总要装一下斯文。
他倒好,不管对上的是谁,上来就直接怼,那嘴叭叭的,专挑别人的痛处踩,怼的别人气的不出话来了,他才善罢甘休。
用他的话,没办法弄死别人的时候,就要努力的气死他!
气的别人恨不得弄死他,可又偏偏弄不死他的时候,他就赢了。
青岩私心里觉得殿下不去仗真的是可惜了。
这要是让三殿下去仗,光是嘴遁就能把敌军气死,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方缴械投降。
心里虽然那样想,但青岩还是老实的将郡主到沈府之后的事汇报了一遍。
三皇子手指敲击着桌面,神色难辨:“那药肯定是抓给我姐吃的,绕这么大弯子……她平日里也是这作风吗?”
子虚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听这位沈姐平日里颇为……大胆!她之前还抓蛇吓唬李家公子,她二妹没少被她欺负,也常常是有备而来,又被她气死了回去。”
这一点,倒是跟殿下有的一拼。
唯一不同的是,殿下气人都是用明的,那种老子就是欺负你了怎么样?你有种就来我啊?
不然就给老子憋着!
而沈婉气人却是玩阴的,沈燕招惹她几回了,她表面上不理不睬,好像根本不在乎,其实早就暗戳戳的记下了,算日后一一报复回来,绝对不会让对方有好日子过。
三皇子挑眉,满脸兴味,“她倒是有些聪明,那么多副药混在一起,就算是沈殷也想不到这药挑出几味来是给伤者用的。”
这是一招妙棋。
看上去像是发神经一样,却是步步为营。前脚将红枣莲子粥倒给郡主吃,后脚就砸了菜肴,谁会趴地上去数那地上还剩下多少粥?有没有被人喝过?主子都发难了,下人们肯定是赶紧收拾了了事。
至于胡乱抓药……每副药都抓点过来,就能将药配齐了。这一切又刚好在她被先生罚抄女则之后,谁也不会怀疑什么,就算是别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也只会觉得她是为了逃避抄写女则而故意使出来的手段。
日后等郡主用完了,再偷偷的将药渣往茅厕里一倒。
谁怀疑就让谁下去找去!
子虚点头,“沈大人的确没有起疑,就连沈姐要抓药,他们也只以为她是在女先生那受了委屈,无理取闹的想要引起沈大人注意罢了。”
三皇子有一种感觉,就算没有女先生刁难,沈婉也能用她的办法将这一切处理的很好。
青岩问道:“殿下是否要去趟沈府?”
……现在去?去干嘛?
跟郡主一样赖在那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顺带着让人姑娘跟着提心吊胆吗?
三皇子微微倾身,对着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青岩不明所以,乖乖的走了过去。
“看到门口那条河了吗?”三皇子指着窗外。
青岩点了点头。
“走到那里,然后跳下去!”
青岩:“???”
三皇子:“让我看看是你脑子里的水多,还是河里的水多一点。”
青岩:“……”
青岩苦着脸,“殿下,我错了。”
“不,你没错,你哪错了?我看你这主意挺好的啊。”三皇子和颜悦色:“咱们现在就去,潜入沈府,顺便将张家的人也一同带过去,要是怕夜黑了他们找不到人,还能点盏灯,最好是八抬大轿将郡主抬出来,让大伙儿都看看——哦,她原来是躲在了沈家啦。要是你看不惯沈家的谁,咱们正好一锅铲平了,谁都别落下。”
青岩脸红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是脑子一热,这主意出的,确实馊。
三皇子眯着眼,摇着扇子道:“人家阎王要谁三更死,不会留他到五更。咱们家青岩可厉害了,别五更,二更的时候,就把人解决了。”
青岩头垂得更低,“殿下,您就别笑话我了。”
“谁笑话你了?我正正经经跟你呢。”三皇子又揶揄了他几句,
方拿起桌上的一叠纸,装在了信封里又郑重的漆好了蜡封,“找个不会武功的,三更的时候将这个送到东宫去,注意隐蔽着点,知道吗?”
青岩顾不得脸红,神色一肃,拿着信就出了门。
只是半路又折了回来,为难的挠着头:“不会武功的话,要是半路被人劫了怎么办?”
这回,别三殿下了,子虚都一脸看二傻子的神情瞧着他。在三殿下开口前,子虚赶紧道:“殿下交代的事情就赶紧去!你管他会不会被劫?”
青岩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一个不会功夫的人,就算再隐蔽,还不是和点了盏灯在夜里行走一般点眼?
余光里扫见子虚又瞪过来,他摸了摸鼻子磨磨蹭蹭的退出了书房。
站在庑廊下,青岩低头看着手里的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殿下既然这样交代的,子虚又频频给他使眼色,那他照做便是了。
他们府上,会武功的人遍地都是,这不会武功的好像还真有点难……
正想着,青岩眼眸一转,瞧见了人。
“诶诶诶!对!你!瞧什么呢?就是你!”他对着扫洒的男子招招手。
那男子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大人您有何吩咐?”
“自然是有要事!”青岩对着他挥了挥手,等他靠过来之后,耳语了一番,又拿出了二十两纹银。
那男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激动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这……这都是给我的?”
“殿下看重你,才给你这次机会,这差事你要是办好了,另有重赏!”
那男子更加激动了。
他马有钱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三殿下的赏识?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
直到走出府,他还觉得有些恍惚,回头看了看漆红大门,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泪眼婆娑的将带着两个大压印的银子揣入怀中,又捏了捏和银子挨着的那封信。
青岩大人交代过了,这信很是重要,一定要心谨慎,万万不能让人瞧出来,他就特意从后门溜了出去,谨慎的四处量了一番,见没人注意到他,这才心翼翼的走了出去,一路专挑大道走,遇到人就跟着,生怕落了单,又不肯让人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就要四处张望一番,看看有没有人尾随他。
其实从他离开没多久,屁股后面就已经跟了几个尾巴。
只是马有钱并不知晓,他还沉浸在自己得到重用的喜悦之中。
二十两银子啊,就只是跑个腿!
马有钱摸了摸藏着银子的袖袋,这要是他差事办得好,得了三殿下的赏识,日后赏赐定然是少不了的,那么多银子,他该怎么花呢?
二!把酒给爷满上!爷要喝陈年的女儿红!
掌柜的,这柜子里的胭脂水粉,爷全要了!带回家给我媳妇用。还有这布,丝绸啊缂丝什么的,给爷挑最好的!
……
正想着,突然一股味道飘了过来。
马有钱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还没等他闻出来,人就已经没了知觉。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两个黑影飞快的从阴暗中闪现出来,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其中一人对着另外一个点了点头,两个人合力将马有钱拖到了巷子里,然后带着信拐进了一间屋子,心翼翼的拆开,将里面的内容临摹了一份,一人将原件封好送还了过去,另外一份则快马加鞭送到了张府。
张家。
魏国公张抚远刚让人在耳房准备了热水,门外忽然响起管家的声音:“老爷,‘那边’有动静。”
张抚远澡也不洗了,穿着中衣就招了人进书房。
竟是一封信!
张抚远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他就知道,三皇子肯定会按捺不住了!
不过,待他拆开了信,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浮生偷得三日闲,
鱼雁信里何相会?
无奈去处复无路,
每逢思节鹊桥仙。”
……这都写的什么破玩意儿?
既不对仗也不工整,连韵律都是错的。
三皇子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
他将信纸翻转了几个个儿,几乎要将它看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张抚远越看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觉得可疑,越可疑的就明此信越不简单。
能让人看不透的,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他抬起头,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没让人发现吧?”
“大人放心,神不知鬼不觉。”
张抚远怀疑:“不是三皇子身边的人都很厉害么?”怎么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确实厉害。那人心谨慎的很,从后门绕着走的,属下跟了很久,要不是动用了迷魂香,恐怕也不能得手。”
张抚远点点头,又听属下早已经让人将信送了回去,这会儿人都到东宫了才放心下来。
事关大计,他也不敢耽搁,摆弄着信纸沉思了一会,就高声吩咐道:“去将先生们都请过来,将二爷也请来!”
众人来的很快,也不寒暄,很快便讨论了起来。
“第一句的三日应当的是日期。”
“鱼雁是永安郡主的闺名,第二句话应当是在永安郡主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两个人已经定好了见面的事情。”
“这第三句,若是老朽没猜错的话,是在将人藏在哪里,或者是,什么时候将人带出来。”
至于第四句,门客们普遍认为,“思节”是指九九重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嘛,这很好理解的。南大街那边也确实有一座桥叫鹊桥。
所以整首诗通俗来讲就是:哥你放心吧,人我已经找到了,就是什么时候带出来还有待商榷,我建议是重阳节那一天我们在鹊桥那边聚一聚。
不过张二爷却觉得,思节不是重阳节,而是指七夕。
因为眼下便是七夕,赵家的事情悬而未决,三皇子既然要救人,便没道理拖到那么久。
只是……鹊桥???
这天底下有谁会带着犯人在鹊桥相聚?这不是缺心眼吗?
门客们本来各执己见,但一听这话,反而统一了意见。别,三皇子还真就是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
正经的事情他未必参与,但这不正经的事情,铁定是他干的!
作者有话要: 我真的想剧透!但我忍住!你们谁要能猜出那诗的意思,我红包备好!
剧场1:
三皇子:去沈家?跟别人一样赖在那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等到后来。
沈婉:这人怎么赖在这里了?
三皇子:其实入赘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沈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