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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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这般说了,心里就是再有千般拒绝的话,兆太医也只能被噎住了。心坠坠的搓着手越发不安。

    这时褚青鸾的目光又转到红绡那。

    “你陪着兆太医去吧。”

    “是,公主!”红绡被素叶瞪了一眼,咬着嘴憋笑说的含糊。

    不过在场的谁都没有挑她的。

    “谢公主,下官告辞。”兆太医早就迫不及待走了,一听这“大赦”的话赶忙拱手施礼。

    待他二人退出去,素叶大胆的凑到褚青鸾身边。

    “公主,红绡就是性子毛躁,其实平日里最数她眼里有活了。”

    她倒不奢求公主从此喜欢了红绡,只求公主不要再调红绡到外院当差了,上次那半个月快忙死她了。

    褚青鸾扭头看到素叶一脸小心谨慎的表情,心里又想发笑。

    咳了两声,呛住自己嗓子眼里的那股笑气,撂下了杯子。

    “知道了,她的性子我很喜欢,以后你也不要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让她随性吧。”

    说到这,她突然自己被自己噎住。

    她想起来一些红绡与她她去营地前的事。

    那时她一直不喜欢红绡的一双狐媚眼,不听素叶的将她置于外院不理会。在听说魏国皇帝要娶王家姑娘为后后,更是看她不惯,险些因气将她乱指了侍卫。

    谁成想大秦战败后,沈兴把她丢到弃营只有红绡一个始终跟着。

    可以说要不是她,她根本活着等不到魏军来。

    虽然魏军来了也是一刀送她赴黄泉吧。到底是她欠她的。

    “以后就让她和你一起在屋里伺候吧。”

    前世她发誓,只要魏兵来了,她不但一定带她走,她还要风光的厚葬她,比许她成亲的排场还要华盛!

    那么现在她发誓,只要她褚青鸾活着,就一定护她锦绣自在!

    “公主...嗯!”素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听到她如此说的立刻欢喜不已。想替红绡说些感激的话,犹豫了下只动了动嘴唇用力点点下头。之后,欠了欠身子。

    “奴婢,奴婢这就去将药煎了。”说着,不等褚青鸾再说话,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的奔向了房外。

    这一跑动才想起自己还伤着的脚腕,歪了下身子,减缓了速度。

    褚青鸾看她好笑的模样,却一丁点都笑不出。

    她由红绡突然想起了素叶前世的事。

    素叶是大秦和魏国交战前嫁人的,嫁的是她母家的一个管事,由于那管事的一再恳请,母亲朝她要了素叶回魏国。

    她记得素叶临走前泪汪汪的,也像刚刚几次动嘴唇但最终没有多说话。

    当时只觉的她是因不舍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相似的表情让她心里骤然很烦闷。

    即刻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本想靠习字让自己心静下来,抬笔落笔间目光却落到了刚刚掩着不被兆太医看到的细伤上。

    大约是因为多沾了一层男子的血,总觉的凝的那暗红血痂要厚一些,手摸上去也觉的触感明显。

    随即放下笔转头看向窗外大串大串的梧桐花发起呆来。

    他院的哪里应该也有地方种着梧桐吧,微醺的香气她到此刻都记的深刻。

    他到底是谁,还有今个那个被纪美人念念切齿的后宫女子,为什么她前世在大秦十年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她前世太不关心事事了,还是她重生了,有些事和人也变了......

    不过有一点,她真心希望他是个得宠的面首能被她利用的上,不止是为她自己,她必须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同一时刻,禁苑里的男子已经开始饮第二坛酒了。

    “殿下,喝些水吧。”一个略显比他年长的男子迈过碎成一片的小酒坛子,将手中的杯子递了上去。

    男子眯起的眼睛瞬时凛冽,而只是一刹那便失去光华的黯淡下来。

    “决明你又叫错了。”

    随即推开的杯子与先前的碎片落在了一起。

    那个被称叫决明鼻头一酸,立刻不在意地上锐利的跪了下。

    “不,在属下心里即便没有夏国了,殿下永远是殿下!”

    男子没有再看他,而是捧起不及温的小酒坛直接往嘴里倒去。之后一甩,又碎在了地上。

    “沈兴昨天不是让人送来酒了吗,让上柏全都搬过来!”

    自生封王,十岁便统领整个夏国军士,本应叱咤疆场、马革裹身的男儿郎,却从十二岁起因色相被幽禁在这里,活着,不过是为了其他人还能活着罢了。与他早已是心死身亡!

    决明听闻像是不知疼的顶着碎片又挪近了些。

    “属下得了消息,陛下已经如愿被大秦皇帝任命为尚书一职,而公主也新晋淑媛,殿下只要再忍忍必将大事可成!”

    “哼,是吗?”男子有些不以为然,快三年了,不也只是如此吗。

    眼见夏国子民越发融入大秦,只怕再等等都要忘了还有过一个夏国了吧!

    决明眼见男子没有如他释怀,而是清冷的摸向第三坛酒,心里有些急了,脑子一转赶忙按在了坛子上。

    “殿下,其实今个进来的那个公主,和沈兴长的一点都不像。”

    那可是殿下自入秦来,第一次对人“主动”感兴趣,没准……

    果然,男子即刻接上了他的话。

    “你想说什么?”

    见有门子的决明立刻答道:“属下听搬酒的宫人说,宫里新进了位为质的魏国公主,滴酒不沾,已经来了两三个月了。”

    殿下这些年揪着屈辱和仇恨只知道折磨自己,若真能将心思偏一偏对女子的爱慕上,心绪也会舒服好过一些吧。

    “你是怀疑她就是吧。”

    男子说的十分不在意,手上使劲一拽,决明失了酒坛趴在了地上。而他则是继续一口接一口半倒半喝的灌酒。瞬时早被润湿了一大片酒渍的前襟,开始滴答滴答的落酒珠子。

    执酒坛的手向后一甩,哗啦又是一声,原该眉飞色舞点江山的他,眼神死气且迷离。一身热血化做腮红,摇晃了几下像是再要摸酒,终仰着向后倒去。

    在他的映衬下,那满地的不像碎片,倒像是沾上光泽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