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顾来睇的是油锅里蹦出来的滋滋啪啦声,同时飘散出的是一股特别‘霸道’的味儿，浓浓的,鲜中还带着点辛香,闻一口,哈喇子就有点止不住了。

    喜睇和枣就跟被定住了似的,额,这么好像不太准确，她们的嘴动来着，吧唧吧唧,然后咕咚咕咚地往下咽着口水。

    想吃,想吃，想吃

    她俩的脑袋瓜里就没盛别的,盛不下,真的盛不下。

    来睇的眼都快看直了,她抹了抹嘴，心里闪过个念头——我方才想啥来着,算了，不重要方便面真香啊！

    可偏偏这时候,曲宁给回应了,“啥？来睇姐,你刚刚在啥？之前的什么？那会儿我光顾着面了，没太听清。”

    “能吃了吗？”来睇紧紧盯着笊篱里色泽金黄的面块块，嘴一张，大实话就秃噜了出来。

    她现在就只想知道这个。

    听到顾来睇嘴里蹦出的这四个字,曲宁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太熟了，这样的话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她把沥好油的方便面往盘子里一放，然后发话：“能啊！”

    “这块给你们干吃，嗯，等我撒点调料不是我吹，真的，特别香，特别脆，吃一口想吃第二口，吃第二口就想吃第三口，根本忍不住！”曲宁可不认‘王婆’名号，她这是实事求是，跟自卖自夸可不是一回事。

    是真的！！

    刚吃第一口，来睇她们就确信了这点——面块嘎嘣脆，咬起来咯吱响，味道更是好得没话，越嚼，嗨，就越香，停不下来，真是吃到停不下来。

    一块面饼三个人分，每个人也就能吃到五六口，解馋都不够，更不要尽兴了。所以，哪怕是一丁点方便面渣，对她们来也是宝贝，分毫都不让的那种。

    “这是从我那块面上头掉下来的渣渣，应该归我！”来睇把俩妹妹当贼防了。

    “你这不是睁着眼瞎话嘛，这些方便面渣儿是我的，就是我把方便面捏碎的那会儿从指头缝里漏出去的。”喜睇的意见大了去了。

    她们俩的眼神也‘厮杀’到了一块，谁也不肯让谁，可没等这姐妹俩分出个高低上下来，方便面渣就没有了，一点不剩全进了枣的嘴里。

    “诶，怎么把你给忘了！”喜睇敲了敲脑壳，懊恼不已。

    来睇的反应要激烈得多，死死扣住枣的肩膀就是一通猛摇，“啊啊啊，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枣那性子，好听点叫温柔，实际上就是胆怯懦，平日里讲话都不怎么大声的。可这回，她就跟吞了豹子胆似的，先是来了个狼口夺食，得之后也没怂，被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都没张嘴。

    吐是不可能吐的，甭想！

    实话，这事儿要怪就只能怪来睇还有喜睇太轻‘敌’了，没把枣的战斗力看在眼里。现在好了，方便面渣归了枣，苦果得她们咽。

    她们正闹腾得欢呢，大人们过来了，打头的是顾大舅妈、顾二舅妈还有顾年，她们仨把灶间的门口堵得严实实的，探着脑袋往里头望。不过最先开口的是二舅妈，“你们这是在干啥？哦，是不是我们家枣捣蛋了？那是该教训！还得是来睇，真有当姐姐的范儿”

    顾二舅妈玩了明夸暗讽，完，她斜着看了顾大舅妈一眼，还冷笑了一声。的确，她没少嫌弃枣是个闺女，数落那是常有的事，正在气头上的时候还打过骂过，可这不代表她愿意叫别家的孩子拿捏枣。

    “来睇！”顾大舅妈扯着嗓子嚷了一声，“你，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忘了我之前是怎么嘱咐你的了！！叫你带妹妹们玩儿，你怎么倒闹上了？喜睇，你也是，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

    到嘱咐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相当用力。

    “大妗子，你的眼咋了？怎么一直眨？迷眼啦？”曲宁也是够坏心眼儿的，明明知道大舅妈是在朝来睇使眼色，偏偏装作不知道，还直接点了出来。

    饶是顾大舅妈这种厚脸皮也免不了觉得臊得慌，脸红了一片。

    顾年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这样一来，表情就有点奇怪，“眼不得劲儿吗？大嫂，你怎么不跟我们呢要不，我帮你看看里头是不是进东西了？”

    “就是，嫂子你可别硬扛啊，眼上要出了毛病，那可就大了去了——”顾二舅妈是不知道她这位大嫂打得什么主意，可这又不影响她埋汰人，“来来来，我和年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哎，别，不，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个儿揉揉就行。”顾大舅妈赶忙抬，揉了揉眼，三五下之后她呱唧了呱唧眼，咧开嘴笑着：“好啦，没事了。”

    她大概是顾年她们揪着刚刚那个问题不放，赶紧扯了个别的话头，“嗨，这一打岔，我差点把正题给忘了你们刚才弄啥好吃的来着？那个香味都飘到正房里头去了，馋得我们都坐不住了，这不，就过来看看嘛。”

    “没有！”之前还在互掐的三人异口同声地，这回她们可是一国的，当然得一致对外了。

    然而，她们的答案是啥对大人来根本没那么重要。顾二舅妈就跟没听到那俩字似的，眼神直接越过了来睇她们仨，“这就是那个方，方便面吧？”

    “真是香啊！”顾二舅妈又深吸了两口气。

    “乖宝，给你姥姥还有姥爷煮两碗，再打俩荷包蛋，要嫩的。”顾年直接提要求了，跟自个儿亲闺女嘛，没什么好客气的。

    “嘿嘿，乖宝，也，也捎带着给二妗子煮一碗呗”顾二舅妈把心一横，不就是脸嘛，不要就是了。

    “我我我，我也要！”喜睇把举得高高的，生怕乖宝看不见她。

    “煮的肯定也特别特别好吃，嗯，乖宝做的，都好吃！”枣先抒发了一通感想，然后才红着脸提了句，“好想，好想尝尝呀！”

    来睇才刚出了个‘不’字就被她妈扯了个踉跄，之后就更没她什么事了，东西全靠她妈那张嘴发挥，“来睇的意思是怕不够吃，其实也好，乖宝，你别做她那份就行了，先保证够咱们吃的。”

    大家伙儿目瞪口呆的样子定格了足足半分钟，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她能出这个话来。

    来睇就更别提了，从不敢置信到伤心欲绝，她的心路历程完完整整被写在了脸上。

    要惨，那还是她惨！

    偏偏这个时候大家开始排队给她唱赞歌，一口一个‘好孩子’，一口一个‘好姐姐’，把她给憋屈的，恨不得咣咣撞大墙。

    归，煮面的时候曲宁还是放了来睇那份的，好家伙，那一块块面往翻滚着水花的大锅里一铺，场面还真有点壮观。没过多一会儿，那些个面块就软化沦陷了，汤汁肉眼可见的浓了，乳白中透着点油脂的黄，塑料跟嫩嫩的白菜心特别配。

    “好了吗？好了吗？”按理，她们不应该催的，可这香味儿不讲理啊，非要往鼻子里头钻，把她们给馋得呀，就跟百爪挠心似的，痒痒，难受，根本坐不住。

    曲宁头都没抬就回了句，“快了，快了”

    她没为这个生气，是真的分不出太多注意力，得盯着火候呢。在这种关键时刻，别两三分钟耽误不得，走一下神兴许都会影响这锅面条的口感。

    等曲宁‘好了’的时候，吸饱了汤汁的方便面正好是半透明的模样，拿筷子一挑，面条的那个筋道劲儿就显出来了，弹弹弹，颤颤颤，还有浓稠的汤汁慢慢悠悠往下滑，香味儿就在这一弹二颤中随着热气飘啊散，把人的胃口全给吊了起来。

    嗯，不错！

    曲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提醒大家，“可以拿碗过——”

    这话的功夫，她转身往后头一看，好嘛，在灶间的人一个不落的正捧着碗站等着呢。

    我，闭嘴

    曲宁默默地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她往旁边一退，把锅台前头这块宝地给大家伙儿腾了出来。可越瞅她就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用大海碗装，还盛得满满当当的，汤都快溢出来了。这还没多大会儿功夫呢，面就少了多一半。

    “这样好像不太够吧？”曲宁委婉地提了一句。

    “够，怎么不够？！这不是刚刚好嘛？”顾大舅妈直接开始点人头，“你姥姥、姥爷一人一碗，我一碗、你二舅妈一碗，你妈一碗，来睇、喜睇、枣还有你一人一碗，哎，还多一碗？”

    “老三媳妇的。”顾二舅妈接了句。

    “不多不少刚刚好，乖宝，你数得一点都没错。”来睇倒是挺会找重点，她直接夸上了，“你呀，最重要的是要相信自个儿，对，要自信，你多聪明呀，哪可能会错！”

    曲宁：根本就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啊

    她都懒得跟来睇掰扯这点了，只是礼貌性地扯开嘴角笑了笑，然后继续提醒，“那我大舅他们的呢”

    这回曲宁不暗示了，她明示。

    场面一度很安静

    “那个，就，他们，他们不爱吃！”不容易啊，顾大舅妈总算憋出了句磕磕巴巴的话。

    “对，对！”顾二舅妈俩眼一亮，顺着顾大舅妈的辞就开始发挥，“乖宝，你是不知道，你二舅他最不爱吃的就是面，咱不难为他，是吧，他那份我替他吃了。”

    在曲宁看过来的时候，枣默默地点了点头。

    良心好像一点也不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