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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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府出大事了!

    身穿铠甲的将士手持着长|矛守在贾府的门外,昔日里只手遮天,横行无忌的贾府居然犯事了?

    这样大的阵仗,引得半个丹阳城的人都偷偷的在量着,百姓们见那些将士个个面无表情,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观望,要么躲在树后,要么躲在门后,要么趴在院墙上,不时伸长脖子看上一眼,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不时便见一个身着墨色玄衣,面容冷峻的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大步从贾府边上的巷子里走了出来。女子乌黑的长发垂落而下,露出精致柔和的侧面线条和白皙修长的脖颈。

    “咦,那不是阮家那个病歪歪的丫头阮安澜吗?”有人低声的惊呼了一声。

    又有个脸若磨盘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把瓜子,躲在门口,听了这话便急急的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在地上,趴在门缝里看了一眼,待确定那女子是阮安澜后,便啧啧有声的撇着嘴巴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白天的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这像什么话?那个周问凝不是素来清高,自恃为大户人家的姐吗?对我们这些人爱答不理的,回头我倒要去问问她,她女儿如今做了这般不要脸的事,我倒要看看她可还有什么脸好傲气的?”

    萧元正见怀里的人似乎嘤咛了一声,只以为是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吵着她了,忙对着赶来的聂成和吩咐道:“回阮家的路上我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有违抗者,杀无赦。”

    不出片刻,便听不到一丝声音了,偶有几声虫鸣鸟叫声传来,竟似在旷野里般空旷悠远。

    聂成和就跟在萧元正的身边,从未见他动过这么大的气。心里琢磨着幸好阮姑娘没有大碍,若是真的出了点事,只怕甭吵闹声了,只怕连呼吸都个错误,估计萧元正一怒之下拉着整个丹阳城给人陪葬也未可知啊。

    萧元正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从阮安澜失踪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若掳走阮安澜之人真要存了什么歹毒的心思,也不至于会等到他带着人进城搜才动手吧?

    且他刚才检查了下阮安澜的脉搏,脉息沉稳并无大碍,许是受惊过度加上身体虚弱才导致的昏迷不醒。

    “聂副将,你亲自去检查下阮姑娘出事的地方,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若是再有疏漏,军法处置。”

    聂成和挺直了背,应了是。

    迷迷糊糊中阮安澜觉得自己像是身在一辆马车内,而行的路却是坑坑洼洼的林间道,颠的她几乎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道:“停车,停车,快停下来……”

    萧元正原就长的人高腿长,步子自然比旁人也大些,再加上心里急切,自然速度也就更快了些,只是却苦了怀里的阮安澜,苦水险些被颠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阮安澜的嘴唇嗫嚅着,似是在着什么,忙停下脚步,侧耳到她的唇边,听清楚她的话之后,只觉脸上一阵滚烫,再往前走时,步子慢了许多,一步一步走的无比的心翼翼。

    “你想颠死我吗?”

    当然不想,除了不想之外,似乎也有那么点舍不得。萧元正觉得有些委屈,他之所以走那么快,还不是怕等在家里的阮家二老忧心嘛,想早点赶回去罢了。哪里就想要颠死她了?

    况且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轻呢,估计还没他素日里练臂力的石磙子重呢。

    守在巷口的周问凝一见到女儿躺在萧元正的怀里,半截雪白的藕臂垂在半空,晃晃悠悠,只以为出了什么事,顿时双腿一软便倒在了阮铭诚的怀里。

    妻子这一晕倒,可把阮铭诚给急坏了,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好把女儿给接过来自己抱着,没的便宜了萧家那臭子。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吧,阮姑娘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萧元正解释了一句,便侧身抱着阮安澜进了屋子里。然后俯身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待到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阮安澜攥着他衣襟的手还未松开。

    先前的几次相遇到底太过匆忙,令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阮安澜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有便是那软软糯糯的娇怯的声音。

    眼下两人离的这么近,萧元正好奇的量着眼前的阮安澜。

    乌黑的长发铺在脑后,愈发衬的她的脸巧而精致,原就白的肌肤因为惊吓的缘故多了几分苍白,显得更加的可怜柔弱。远黛一般的柳眉微微皱着,秀巧的鼻子下,粉色的唇瓣不时的颤动着,似是在着什么呓语。

    顺着精致的下巴,再往下便是……

    萧元正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脸上一阵发烫,心虚的赶紧将目光移开。心里却满是疑惑,这美人儿身材娇,脸蛋也,腰肢也细,唯独这胸前的起伏……

    似乎,貌似,应该比旁人的要大些。

    “咳咳……”周问凝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见到如此暧昧的情景,忍不住轻咳两声,不悦道:“多谢萧将军的救命之恩,只是眼下澜儿昏迷着,你在此多有不便,不如先出去略坐一坐,喝口茶吧。”

    萧元正指了指胸前那细嫩的手,轻声道:“让她先睡会儿,我没事的。”

    周问凝没想到他半弓着身子是为了这个缘故,暗自懊悔到底自己到底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又见萧元正虽长的粗犷了些,却难得是个细心的。便将拧干的湿帕子递给他,柔声道:“给她擦擦脸吧,瞧这脸脏的,跟个花猫似的。”

    萧元正接过帕子,一时也没敢下手,只举着帕子愣在半空。这上阵杀敌他没半点含糊的,可给人擦脸这事他还是头一遭做呢,况且阮安澜的脸蛋肤若凝脂一般,若是他一个不心给擦坏了怎么办?

    周问凝以为他在介意刚才自己的话,又解释道:“要不是澜儿拽着你不松手,我就自己给她擦了。”

    闻言萧元正定了定神,又深吸了口气,才开始给阮安澜擦脸。

    周问凝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忙道:“你倒是使点劲啊,澜儿又不是面人儿,擦不破的,你这样的连她脸上的灰都擦不掉呢……”

    萧元正只急的满头大汗,最终在周问凝的指挥,勉强将阮安澜的脸给擦干净了。

    周问凝端着铜盆刚出去,要给阮安澜做些吃的,这头才刚跨过门槛,阮铭诚就趁机钻进了房间里,拖了把倚在,就坐在床边上,跟萧元正大眼瞪眼的干熬着。

    救人是一回事,心疼他女儿是一回事,但身为一个父亲,他怎么能让昏迷中的女儿跟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同在一个屋子呢?

    阮安澜睡的很不安稳,梦里似乎有无数个画面,快速的闪现在她的脑海里。梦里她似乎看见了十二三岁时的自己,干瘪的跟个豆芽菜似的,她一个人背靠着一个大树坐着,脏兮兮的脸上挂着泪痕,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消失。

    很快便有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传来,一双双幽碧色的眼睛在暗夜里格外的渗人,像是无数的鬼火浮在半空中。

    她甚至的可以清晰的看到扑来的狼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那尖利的犬牙,以及肉红色的舌头上滴下来的涎液,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谁知那狼却在半道就被人拦腰斩断,鲜血流了满地,周遭的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一道瘦削的身影挡在了她跟狼群的中间。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不算宽阔的肩背,落在她的眼里,也进了她的心里。

    后来她问他名字,他也只回了句“我姓萧”。

    画面一转,阮安澜便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自己,准确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在辗转听到少年乃是骁勇将军之子的时候,所有的念想便都灭了,她是罪臣之女,又常年缠绵于病榻,什么样的人家肯娶她这样的女子,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家世?

    她所求的终不过是痴人梦罢了。

    她挣扎着坐直了些,从枕下拿出个黑色绣着金线的香囊细细的抚摸着……

    阮安澜心下算是明白了过来,他原不是个看见美色便走不动道的人,况且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海量的明星帅哥,什么款都有,她都没粉任何一个,何以见了萧元正便每每不能自持,总是想亲近他,原来症结在那个去了的阮安澜身上啊。

    “你醒啦……”

    阮安澜幽幽的睁开眼睛,待视线聚焦之后便看到了萧元正眸子里的欢喜之色。他的肤色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呈古铜色,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来。

    “我昏睡的时候,你便一直这样弓着身子吗?”待反应过来之后,阮安澜才发现他的姿势有些奇怪,往下一看才知道是自己拉着人家不松手的。

    “不妨碍事的,我腰好。”萧元正嘿嘿一笑。

    一旁的阮铭诚铁青着脸,自己这么一大活人坐在这儿,离得这么近,两人居然当他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在那话,可见他这个女儿素日里是白疼了。

    还腰好?

    腰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