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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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明媚,微风和煦,鸟儿在唱虫儿在闹,唯独贾府的上空似是笼罩着一层沉沉的乌云,阴沉沉的压的里头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柳氏拽着贾大舫的衣袖不停的哭闹着,到痛心处便手脚并用的往贾大舫身上招呼而去。

    这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若换了阮安澜在萧元正怀里粉拳捶在胸口,又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自然是可人疼的。可惜柳氏原就是一介农妇,这捶起来,加之伤心过度手上就更失了力道,一拳拳落在贾大舫身上,饶是隔着衣裳和身上的肉,那也是真疼的。

    柳氏的嗓门原就大,这些年为着能配上县令夫人的名头,都是掐着嗓子话的,如今敞开了来闹,就跟号丧一般,惹的贾大舫心烦意乱,挥手便将她给掀倒在地。

    “好你个贾大舫,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你忘了当年你是如何捐的这个官的,还不是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如今你当了这个破县令,便愈发的不把我当人了,现在死在外头的可是我的亲弟弟,你的亲舅子,可怜我们柳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柳氏没想到贾大舫会推她,短暂的静默之后便瘫坐在地上开始骂了。

    贾大舫火大,指着柳氏的鼻子骂道:“你也不去听听,咱们大夏朝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我这般的,这么些年你掌管着家里我可曾过问过半句,还有你那个弟弟,他能当上衙门的捕头,不还是我关照的吗?我对你们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可倒好,那个阮安澜连我都不敢明着去动,他灌了几杯黄汤,居然……”

    到气愤处,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道:“我看死了也活该。只是眼下也不知那个萧元正将我们困在府里是何意思?若是……”

    柳氏身为妇人,对外头萧元正的事自然是不了解的。但是贾大舫清楚啊,这萧元正年纪轻轻就能坐上骁勇大将军的位置,靠的可不是家族的庇荫,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战场厮杀得来的,传言萧元正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能独自在狼群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思及此,贾大舫的整张脸都白了。

    “姓贾的,你的这是人话吗?自家亲人被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柳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去,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你不敢得罪那个姓萧的,我敢。我就不信这天下是他家姓萧的了。”

    脚还没跨出去,就被贾大舫给拽了回去。贾大舫怒极,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喝道:“你要去送死死,我不拦着,可不要拖累我们贾府。”

    柳氏瞧着脸色涨红的贾大舫,只捂着脸颊低声的呜咽着,再也不敢吵闹了。

    这天下,原本就萧。

    贾文皓从未见过父母吵的这般凶,居然还动起手来了,只吓得躲在角落里。柳氏明白过来后,便将儿子抱在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

    聂成和将事情调查清楚后,正准备去找萧元正,谁知就见萧元正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道:“阮姑娘知道是将军您救的她,可是感激的泪流满面,然后要以身相许,非君不嫁,以报救命之恩了?”

    如果是这样倒好了。萧元正觉得阮安澜这次醒来之后,似乎变的不大一样了,往常见了他总是泪眼汪汪的,这回倒是没哭,对他也十分的客气。

    只是他不喜欢这带着点疏离的客气,他还是喜欢她不管不顾扑在他怀里哭的样子。

    “就你话多,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萧元正没好气的问道。在阮家那受了气,可不得在其他人身上找补回来?都是那该死的胖子贾大舫,居然狗胆包天,敢动他的人。

    聂成和跑着跟在萧元正的身后,道:“属下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我去听了柳正杰这两天的行踪,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今天晌午时分他去了趟贾府,然后便去了酒馆喝酒,喝醉后就直接回家了。”

    萧元正站在贾府的门口,柳正杰作为贾大舫的舅子,他的家跟贾府也只隔了条巷子,若是贾大舫一早得了消息将阮安澜转移到柳正杰的家里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进城的阵仗那么大,且贾大舫在丹阳城多年,多少还是有些耳目的。

    贾大舫一见到萧元正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还请萧将军明鉴啊,我贾大舫在丹阳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虽不足之处颇多,但从未干过强掳民女的事,至于捕头柳正杰所犯之事,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下官一早知道,定不会让他做出如此糊涂之事的。”

    萧元正双眸微眯,似是要从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贾大舫的脸上瞧出些东西来,“我还没什么,贾大人又何必如此着急撇清关系呢?”

    贾大舫摸不清萧元正这话的意思,愣了半晌之后,才道:“下官知道阮姑娘一事,下官身为丹阳城的父母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柳氏没得允许自然不能进屋,只跪在外头不停的磕头求饶。这可把一旁的贾文皓给急坏了,气呼呼的就往里冲,嘴里还叫嚷着,“你就是大坏蛋,你把爹和娘都弄哭了,你就是个坏人。我要跟澜澜,让她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贾大舫转头看着被架在门外的儿子,又回头看了看坐上萧元正的神色,后背的衣裳都被汗给浸湿了,生怕萧元正迁怒于贾文皓,正准备些什么,谁知萧元正却一挥手,示意门口的将士放贾文皓进了屋子。

    “你跟阮安澜就认识?”萧元正定定的看着贾文皓问道。声音冷冷的,面上也不见笑容。

    贾文皓是有些怕他的,往贾大舫身后站了站才道:“澜澜对我可好了,她还给我糖吃,她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完还颇为自豪的扬了扬脑袋。

    这话落在贾大舫和柳氏的耳朵里,却着实不是个滋味。

    萧元正略一思索,吩咐道:“聂副将,把贾大人带下去好好审问。务必要找出加害阮姑娘的幕后真凶。”

    贾大舫躬着身子跟在聂成和的身后,到了门口才发现傻儿子没跟着出来,忙折身就要回去。

    聂成和轻咳一声道:“我劝贾大人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免得回去冲撞了将军大人。到时候可就不好了。”完见贾大舫顿在原地犹豫不决,又道:“我家将军素来公正严谨,冤有头债有主,就算阮姑娘一事跟贾大人有关,也不会牵扯到令郎的。”

    这头贾大舫一走,贾文皓顿时就没了安全感,又藏到了柱子后头,不时伸出头来看一眼。

    萧元正暗道难道自己的长相就这么有碍观瞻吗?怎的一个个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往年他回京城可不是这样的,满街的女子跟在他的马后又是尖叫又是呐喊,有的还像他抛花,抛香囊扇坠的呢。

    于是对着贾文皓勾了勾食指,放缓了声音道:“哥哥问你话,你若是好好回答,我就带你去见阮安澜,好不好?”

    贾文皓似是不信他,躲在柱子琢磨了很久,才心翼翼的探出头来,问道:“你的是真的吗?”

    萧元正点头。

    “谁要骗人,谁就是狗猫猪。”贾文皓走到萧元正跟前站定,见萧元正点头后才道:“你要问什么啊?”

    萧元正耐着性子道:“你知道你家澜澜喜欢什么吗?”

    贾文皓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掰着指头数道:“我家澜澜可爱看书了,前些日子我送她的书可好看了,里面有好多没穿衣服的人在架呢。可好看了……等见到澜澜我让她也拿给你看。”

    居然敢送这样的书给阮安澜,萧元正黑着一张脸,强忍着要对贾文皓动手的冲动,咬牙问道:“除了书,还有呢?比如爱吃什么?爱穿什么?”

    这可把贾文皓给问倒了,他绞尽脑汁的想了很久才道:“澜澜还爱哭,不怎么爱吃东西,总是穿一身白色的衣裳,还爱一个人话……”

    萧元正觉得自己也是够笨的,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傻子身上呢?的话驴头不对马嘴,真是难以交流。

    贾文皓乖巧懂事的把问题回答完之后,便拽着萧元正的衣角不停的在他身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澜澜啊,你都不知道我都好多天没看见我家澜澜了,我可想可想她了,她一定也很想我的,可是她都不来看我,可是怎么办呢?谁让我们家澜澜是世间最好和最好看的人呢。”

    一会儿兴奋的满脸堆笑,一会儿又撅着嘴一脸愁容,弄的萧元正哭笑不得,只得一再保证等忙完之后便带他去见阮安澜,这才得以脱身。

    出了屋子之后,萧元正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院子里的月季开的正艳,不觉心里便有了主意。贾文皓虽然人傻,但有时候起话来,倒还是有那么一两句可以入耳的。

    比如刚才那句“谁让我们家澜澜是世间最好和最好看的人呢”。

    萧元正觉得此话很是有理,复又觉得阮安澜素来爱哭,每次见了他都哭的跟泪人儿似的,依着他的意思不如早些娶回家去仔细疼着爱着,免得她在外面整日里的瞎哭,回头别把丹阳城的城墙给哭塌了呢。

    “聂副将,拿纸笔来,我要写封信回京。”

    话音才落,便有个将士跑了过来,道:“启禀将军,京中一早便有消息传来,老将军和夫人此刻应该已经在来丹阳城的路上了,想来不日便能到了。将军可是有急事?”

    萧元正面露喜色,摆手道:“不必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