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忆
上寒殿后殿,一株高大的琼花玉树拔地而起,余荫占了半个庭院,洁白的花朵团团簇簇,不甘寂寞的开着。风起,花瓣随风飞舞,洒满后殿的每个角落。
极北之地常年飘雪,滴水成冰,唯有此处四季长春,花开不败。
树下,安然素执棋,一黑子,一白子。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幕已落入来人眼郑
容浔看着树下的凝眉思索的白衣女子,傲意凛然的凤眼中浮现一抹不经意的温柔。他自是知这琼花在离恨的深意,那她与他约在这里可是要间接告诉他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眉眼里俱是快化成实质的甜蜜,容浔心里越来越甜。她也是心悦他的吧!之前都是不得已才欺瞒于他的。
一见倾心,二见倾情,三见,误终身。
哼!罢了,他容浔堂堂至尊,大人大量,就不与一个心悦他的女子计较了。
若让安然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定是要呵呵了。她还真没这个意思,这琼树是为那人而种,就连与他在这儿见面也不过是因为她懒得换地方而已。
容浔从安然中接过黑子,落下最后一步。“这棋还是两个人下着更有意思。”
安然放下棋子,抬头看他,问道:“青源帝座来本帝这儿有何要事,竟这般匆忙,连个帖子都未来得及递?”
容浔轻笑出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承认欢喜于他有那么难吗?他不答反问道:“阿然觉得呢?”
“你叫我什么?”安然一惊,神色骤变,声音多了分让人触到底线的隐怒。“不要叫我阿然。”
容浔看着安然活像只炸了毛的野猫,感觉好笑。继续问道:“不叫你阿然,我该叫你什么?清寒还是惊华?亦或元宸?阿然不觉得那样太生疏了吗?”
“我不管你叫我什么,总之不许叫我阿然!”安然明显动了怒,就像心底深处竭力隐藏的伤疤,被人活生生地再次撕裂,可偏偏那人还毫无所觉,她连怪罪都找不到可以出口的理由。除了慕哥哥从未有人这般唤过她。慕哥哥
见安然真的动怒,容浔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会把人逗气了。唉,回去还是跟雷三学学怎么哄女孩子吧。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威震万族的至尊大帝,依稀可见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安然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又成了风雨不惊,泰然处之的惊华大帝。
时移世易,每个人都换了身份容颜。只是有的人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有的人却是被迫成长。若是有选择,安然想她宁愿永远留在无望城,不要这高高在上的帝座。
安然压下心底的失落,再次问道:“青源帝座来此究竟所为何事?本帝乏了,若无必要,就请阁下自行离去吧。”
“你这是赶我走?”容浔被她可有可无的语气气笑了,“当年为何骗我?”
“你指什么?”安然皱眉,疑惑的看着他。
“你明明是太初清寒,为何当年跟我你叫安然?”容浔紧紧地盯着安然,不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安然面色无波无澜,语调清冷,声线平和。“我从未骗过你,安然之名是我生母所起,只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容浔一阵气闷,敢情从头到尾是他搞错了,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委屈:“为何不告诉我你是太初清寒。”若是知道他早就把她娶进门儿好好宠着了,哪会有这么多波折?
“告诉你什么?堂堂的帝姬都沦落到下界了吗?”安然自嘲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然,我们好好谈谈。”容浔一脸无奈地看着安然,有宠溺也有气馁。
“没什么好聊的,青源帝座既已有了别的心上人,就该与本帝划清界限。届时流言蜚语,谁来负责。”
安然转身就走,不愿多留。然而腰间突然多了双铁臂,箍得她寸步难离。
唉,果然是对本帝情根深种了,这醋吃的!
容浔把头轻轻地埋在安然颈窝间,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淡淡体香,觉得所有的挣扎纠结都得到了救赎,浮躁不安的内心缓缓平静。此生,他一头扎进了她编织的情,再也逃不出了。
他声音闷闷地,“没有别人,心上人是你,我想娶的也是你,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安然,我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我把心都给你好不好?”
安然一滞,缓缓停止了挣扎。她垂眸,“我们已经退亲了,你还这些做什么?”
容浔松开双臂,走到安然面前,扶住她的肩,直视她的双眼,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此刻溢满深情,“再给我一次会,我们重新定亲好不好?清寒,对不起,原谅我没能一开始就认出你。”原谅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你,还间接造成了你灾难的一部分,清寒,就让我用余生偿还可好?
他知道安然不喜人叫她阿然,便唤她清寒,却不知她为何不喜,若能早些知道或许也不会苦苦挣扎半生了。
容浔敞开胸膛,将安然轻轻揽入怀郑就一刻,就这么一刻就好,他就满足了。
安然推开容浔,冷冷地道:“你回去吧!人间尚且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何况是这离恨?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
安然离开后殿,一路往前,容浔从后追来,拉住她的不放。“我只问最后一句,你,你可曾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他脸上带着一丝希冀,就像溺海的人,想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安然恍惚了一瞬,“许是爱过吧?”她不经意出口,待回过神来已经迟了。那一刻,容浔笑得像是讨到了糖的孩子。
爱过吗?安然问自己,她不知道。但在曾经至少是期待过的。
在她时候每每受了欺负,爹爹不理,娘亲无视,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叶姐姐告诉她,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她未来的夫君是这离恨最有名的才,总有一他会从而降,像大英雄一样把清寒从这里带走。清寒的夫君会很爱很爱她,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于是尽管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是谁,清寒还是一直盼着她未来的夫君出现,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她还是不曾等到他。
直到那一她在煞兽潮中遇见了那个红衣少年,他墨发飘扬,顾盼生辉,神姿成,一人一剑就将她从煞兽口中救出。那一刻,安然想若他就是她未来的夫君该多好?只是怎么可能呢?他是高高在上的之骄子,而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可怜而已,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她终于有人疼爱,有人呵护,只是那个人不是她从盼到大的从而降的大英雄夫君,而是南慕。他保护她,宠爱她,有求必应,无微不至。不管在无望城带着一个不能修炼的累赘有多艰难,她都不曾被他放弃。
南慕对安然来就像生命里唯一的光,一个永远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因为传中的未婚夫知道了有光存在,心生希望,可最后给了她第一束光的却是旁人。
她被人欺负时他不在,她被赶出家门时他不在,她奄奄一息时他也不在,太多的场合他都不在,反而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他与她的亲人一起给了她最后一刀。或许从那一刻起她就再不对所谓的未婚夫怀有期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