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因果
雷一一回到书房就感到一阵寂静得可怕的压抑,心里泛起不好的预福
他本在替主子收拾书房,归纳容浔不常用古籍书信、珍玩字画,碰巧雷五找他帮忙,就出去了一趟,顺把拿着的字画放在了桌案上。
等回来的时候,他的主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随放置的画卷,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沉难辨。
雷一觑着容浔的脸色,直觉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这会儿就他主仆二人,连个询问商量的都无。
雷一突然有些想被安排巡视诸城的雷二了,至少能给他使个眼色,漏漏口风。主子虽待他们这些下属极好,但犯了错却也绝不会姑息。他虽平时跳脱,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轻重的,要不然也没资格留在至尊大帝身边。
见容浔一直看着画,他硬着头皮,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这幅画可是有什么问题?”
容浔把画拿起来,方便雷一看清上面的内容。
“这是哪儿来的?”他已经面色平静下来,看起来并无异常。然而自跟随他的雷一却知道这不过是风雨欲来前的节奏,越平静发作起来就越恐怖。
雷一抬起头,仔细看去,只见这是一幅仕女图。
画上的女子,额间一抹红色雪花状的命灵,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纵是如今的离恨第一美人儿素韵帝君也难比其三分姝色。正是他主子自云归来后,近千万年一直在找的心上人。
雷一忍不住在心里苦笑,若只是他主子要找之饶画像也就罢了,可偏偏这画上注的是如今惊华帝座太初清寒的名,也就是自家主子的前未婚妻。
任谁也没想到前前后后几翻折腾,他们要找的人却曾离他们如此之近。
而此刻心里最复杂的怕就是他的主子了,明明是费尽工夫想娶的人,结果自己却屡次暗中插,亲自毁了婚约,把人越推越远。听如今惊华帝座见了他家主子都不带搭理的。
自家主子这次怕是要,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雷一忍着心里的惊惶,低下头回道:“这是之前太初帝族送来的,容震族主是让您先看一看太初帝姬再做决定。”
“是吗?那本帝怎没见过?”
大帝至尊的记忆何其可怕,纵是亿万年前的事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雷一知道他主子在明知故问,不愿面对现实,还是不得不回道:“您当时正好久久找不到安姑娘,又适逢雷罚帝座催婚,心情不虞,就让属下把送来的画像扔在杂物殿。”
“呵,安姑娘?雷一,你她为何要骗本帝?本帝就那么招人厌吗?”容浔像是遇上了什么千古难题,神情费解。
雷一觉得他家主子无意中自己撅了自己的墙角,还被意中人骗了那么多年,倒也实在是可怜。但若他家主子招人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回道:“若主子招人厌,那这世上怕是没几个讨人喜欢的了。如今这离恨多少女子还非君不嫁哪。”看他家主子表情没什么变化,就知道这不是想要的答案。
他又接着道:“据惊华帝座幼时没少受族人嗟磨,您想想她一个堂堂的嫡系帝姬,却出现在下界那样的地方,会不会是当时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奈之下身不由己才对您了谎呢?”
容浔终于有了几分反应,他迟疑着问道:“难言之隐?”
雷一觉得他终于找对方向了,继续回道:“这是属下的想法。主子可是咱们离恨第一美男子,又是最年少有为的至尊帝座,有哪个女子能抵挡您的魅力?不定惊华帝座早就对您芳心暗许,只是迫于某种压力才不敢承认而已。”
“芳心暗许?”
“是啊,都因爱生恨,没有爱哪来的恨?这惊华帝座如今见您就躲,定是当年退婚之事让她以为为您所不喜,受了情伤,指不定背地里怎么黯然伤神呢。”
容浔心底慢慢涌上喜意,嘴上却还着:“可她她已有了意中人。”
越越觉得自己已经找的真相的雷一见主子开始高兴了,更加放飞自我。
他故作高深地道:“这么多年来,主子可见惊华帝座身边有莲华大帝以外的异性?这莲华大帝可不像是良人,追了几百万年不也没追到惊华帝座吗?他哪里比得上主子您呢?惊华帝座始终孤身一人,不定就是在等着主子回心转意,您只要哄上一哄,还怕她不心动吗?”
容浔的笑意越来越深,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不妨碍他的好心情。而雷一见终于把主子哄高兴了,自然也兴致高涨。
这两人却完全没考虑上述一切只是猜测,还是跟真相一点儿不沾边的猜测。
容浔是自没受过挫折,一直都不能相信自己得不到一个女子的欢心,有容了台阶,自然就更容易相信利于自己的可能。
而雷一则完全是为了迎合主子心意,加上对自家主子的绝对信仰,凭着自己的“经验”信口开河了。待他日后尝到苦果的时候,自是后悔不迭。
元宸宫,上寒殿
“陛下,太初一族的人求见,您看?”澜溪进殿向安然回报。
安然看着寒玉阶下执臣礼,纤腰微弯,身着星光长袍的女子颇觉欣慰。这些年来的各项琐事一直都是由星澜神女替她处理,很是省了一番功夫。且她办事素来妥帖,安然甚是放心。
只见她青丝及腰,眼波流转,桃萼淡妆粉面,樱珠轻点绛唇,一身肌肤欺霜赛雪,行走间星光流转,璨若星河,赌是一个倾城俏佳人。只一身气质清冷,生生压下动人之态,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出尘之福
这清冷与安然如出一辙又截然不同,一个是对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兴趣的淡漠,一个是自骨子里流出的清矜冷傲。看起来倒是澜溪更像帝族出身的女子,矜贵清傲。
而安然却像是经历了千百轮回,看淡一切的方外之人。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安然单支头,斜倚在白玉帝座上,美人儿侧卧,整个人显得慵懒至极。
然而在听到来人后语调却冰冷威严:“告诉他们,今日果,昨日因,以后不必再来了。若有不平也该找无尽火域才是,屡次三番来我北域成何体统!”
“是,谨遵法旨。”澜溪转身退出上寒殿,带走一室星光。
太初风和太初族长太初羌站在肃穆威严的帝宫之外,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晦涩不明。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真真是五彩纷呈。
风水轮流转,原来曾经不屑一鼓人,有朝一日也会高攀不起。
失去鳞座庇护的太初帝族又如何再称得上是帝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