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根羽毛
一直到金视奖颁奖典礼开始, 南枫都没见到宁川的身影。
他的电话, 始终是冰冷公式化的女声回答“对不起, 您所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例行公事的歌舞表演后,主持人开始宣读获奖者名单, 南枫凭借《岁月如故》的超高人气毫无悬念拿下了最佳女主角奖以及最佳新人奖奖项,而最受欢迎女主角奖,出人意料地颁给了洛晴。
就连主持人本人拿到获奖者名单念读出来之前,眼里也明显闪过一丝诧异。
观众喝了倒彩, 网络上骂声一片, 称这次的最受欢迎女主角奖简直是金视奖有史以来最大的黑幕。
不过南枫本人倒不怎么介意, 金视奖含金量最高的是最佳女主角奖, 她提名三项能够一举拿下两项, 成为双料视后, 作为她第一部主演的电视剧, 无疑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极度成功。
所以她上台领奖的时候,简直要笑开了花。
只是有点可惜, 她在台上一直望一直望,却没有找到宁川。
她以为,她拿到人生第一个奖的时候,他一定会陪着她的。毕竟这份荣光,也有他的一半。
南枫领了奖走下舞台,洛晴正在台阶下面准备上去拿最受欢迎女主角奖,奇怪的是, 她的神情并没有得奖后的喜悦,反而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恐惧?
两人擦肩而过时,视线有一秒钟的交接,南枫礼貌性地了句“恭喜”,洛晴没回应,而是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南枫奇怪地看着洛晴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抬眸看她。
不知道是粉底还是灯光的缘故,洛晴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有种病态的惨白,她的手心很凉,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指尖微抖,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紧紧拽着南枫。
只不过去领个奖,至于那么紧张么?南枫在心里很囧地想。
自从上回换角风波后,洛晴又在片场里拿文佳佳的事情对南枫冷嘲热讽,南枫虽然是个心挺大的人,但也免不了对她产生膈应,再加上现在变成了同期竞争的女星关系,相见难免多了几分尴尬。
洛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目光落在南枫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想些什么,一道男声却横插了进来。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宁川差不多上下的年龄,气质淡雅清隽又不失礼貌温随,从衣着细节上来看,是个十分严谨的男人,却没有给人丝毫不适的压迫感。
南枫确认自己并不认识面前的男人,问:“你是?”
男人看了南枫身后的洛晴一眼,淡笑:“南姐,我们换个地方话吧。”
洛晴抿了抿唇,松开了南枫的手腕。
“我是义煊集团总裁,你可以叫我纪堇年。”纪堇年,“也可以叫我C先生。”
南枫:“……”她愣了愣,“你是C先生?”
面前这个人是C先生。
那她上次在私人会所里见到的那位大伯是谁?
南枫已经懵逼了。
其实纪堇年也有点懵逼。他今晚原本是受宁川所托,来扮演一下C先生,他问过宁川为什么不向对方坦白自己就是C先生的事情,宁川只是,不想将来让她觉得亏欠自己太多。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上回宁川拜托他帮忙查的人已经有了结果,然而来到现场后,纪堇年却联系不上宁川了。
“我等下还有事,这是上次宁先生托我查的人。”纪堇年将一份文件夹递给南枫,“麻烦南姐帮我转交给他。”
顿了顿,纪堇年又道:“另外替我转告一下宁先生,这个人,最好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是《岁月如故》前投资方的背景信息。
南枫在好奇心作祟下,翻开了那份文件,里面的照片赫然是上次她在私人会所见到的那个年过六旬的男人。
他叫,王鸿骁。
“他是……”南枫看着手里的资料,有些迟疑。
纪堇年:“反正不是好人。”
他没办法得更多了,虽然纪家在红枫市的权势极大,但纪家向来身正清明,从不与有灰色地带接触的人扯上关系,而且他不太能确定宁川和南枫到底和王鸿骁有什么关系,以他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实在不方便插手更多。
最佳男主角奖项已经颁发完毕,向承泽终于结束了多年演员生涯陪跑的惨痛经历,他凭借“何故”一角拿下奖项,接受完记者采访后,过来找南枫:
“一晚上怎么没看见老宁?”向承泽今晚心情很好,笑得阳光灿烂的,“把新婚娇妻一个人丢这儿,回家罚他跪玻璃渣啊。”
纪堇年见南枫有朋友来,便对她:“南姐一定记住我刚刚的话。那么,我先告辞了。”
手里那份文件除了王鸿骁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介绍,大多是英文,而南枫的英文水平相当感人,一时还没消化过来。
她把目光盯向了面前的金发碧眼的中法混血儿,问:“向承泽,你英文怎么样?”
向承泽挑挑眉:“看我?我可是会五门语言的男人!”
南枫把手里的文件给他:“那你帮我翻译翻译?这资料后面还讲了啥?”
“行。”
南枫手机响了,她转过身去接电话的时候,听见向承泽翻开文件的声音,并顺带一句字正腔圆的:
“……我操。”
是串私人号码。
对方的声音噙着让人并不舒服的笑意,随着滋滋的电流声传进南枫的耳朵:
“南姐,上次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宁川随艾玛回到家里的时候,文璟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撑着等自己的儿子回来。
她向来身体不是太好,怀着宁川的时候本就身体虚弱,生产的时候又不太顺利,导致留下了病根。后来更是郁郁成疾,时常要靠吃大把药丸维持。
虽然文璟并不是常人眼里那些对孩子呵护备至,体贴关怀的母亲,她更多的时候脸上毫无笑意,甚至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冷冰冰的,严苛到极致。
从前宁川不知道,也不曾过问,母亲这样古怪的性格,不过是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孩子,总会想起那段她不愿回忆的过往。
但她到底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妈。”
宁川站在床前,垂着眼帘,轻声喊她的名字,声音像飘在夜里的一片枯叶,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此时床上的老妇人已在弥留之际,她连转头这样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困难。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宁川想握住她,可他的身体却突然变得透明,从母亲的手上穿了过去。
艾玛皱了皱眉。他的身体本就要靠神术维持,而他破了戒律,必然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右肩,暗金色的流光在空气中缓缓淌漾开来,将宁川整个人包裹,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可以触摸的实体,让他握住了老妇人的手。
宁川从就是个不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这点在他遇见南枫后才逐渐有了好转。而他刚刚知道了自己父母过去那段扯淡到极点的经历,心情一时很复杂。
一直到死,文璟都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坦白当年的事情。
或许对她来,那段过往,是她心里永远不想再提起的噩梦。
她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再与那个圈子有任何的瓜葛。只是天不遂人愿罢了。
渐渐地,宁川感觉到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只苍老的手,失去了力量,从他的手心滑下,无力地垂落到床沿。
他知道母亲的身体并不好,早年医生检查的时候,也和他过母亲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所以这一天的到来,他并不意外。
只是面对至亲的离去,不管是否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多少还是有些难以令人接受。
宁川站在母亲的床边沉默了很久,他对艾玛:“谢谢。”
“我是你的直属死神和导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艾玛难得敛了开玩笑的嬉色,垂下眸子道:
“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你可以向我许愿。”
宁川:“以后我不在了,替我好好照顾她。”
※
电话是王鸿骁来的。
出于刚刚纪堇年的那一番话,和那叠长达数十页的全英文档资料,让南枫对他本能起了警惕:
“我的答案是和上次一样的。”南枫直截了当地。
“南姐不必这么着急地回答我。” 那头的人不急不躁地笑了笑,,“可以再考虑多一些时间。”
南枫皱眉:“不管考虑多长时间,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是吗?那真的太遗憾了。”对方继续,“南姐似乎有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姓韩,对吗?”
“你怎么知道?”
“要知道并不难,在你身上,我愿意多费一些功夫。”
王鸿骁的笑声听起来更加猖狂,像夜风刮过无人之境,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听见南姐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完,电话就挂断了。
南枫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远处的停车场却传来女孩子凄厉惊恐的尖叫声,韩萌音本想去提车,却被几个从角落冲出来的人架起,扔进了车内。
南枫觉得整个脊背都凉透了。
身旁有道黑影闪过,向承泽扔下手里的文件,三两步跳进跑车里,踩油门追了出去。
南枫抬腿想去追,刚跑两步,腹却传来剧烈的绞痛,她不得不捂着肚子蜷曲蹲下身,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韩萌音被人用黑胶封住嘴巴和眼睛,手脚牢牢绑住,带到了一间不见天光的地下室。
门刚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便传来,像某些腐臭烂掉的肉在里面堆积许久,夹杂着血腥味,令人昏昏作呕。
有人开了墙壁上的照明,她眼睛上的布条被摘下,面前鲜血淋漓的人猛地闯进她的视野。
历经长年累月的折磨,近乎像个骷髅的男人被人奄奄一息地钉在十字架上,眼睛只剩下两个腐烂的黑洞,如果不是他时不时地发出低微的喘息声,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亡很久了。
王鸿骁缓缓从阶梯上走下,看着跪坐在地上惊恐到极点连尖叫都发不出声的女孩,满意地眯起眼睛:
“不用害怕,等她来了,我自然会放了你。”
然而王鸿骁并没有如意料中等到南枫,向承泽比她快了一步。
精心安排的计划被外人乱,显然让王鸿骁十分不爽,他看着面前金发碧眼的男子,给保镖使了眼色,有人一脚踢在向承泽的后腿上,强迫他四肢跪伏。
王鸿骁挑起一抹轻佻的笑,仰头饮尽手边装有伏特加的酒杯,将空掉的玻璃杯往面前的茶几一放。
“她在哪?”向承泽冷声问。
刚刚南枫给他的那份资料,上面写满了这个男人从十六岁到六十岁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残忍行迹,面前的人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甚至已经超出了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
向承泽从到大没有怕过谁,也从来没有跪过谁,但他看见韩萌音被人掳上车的那一刻,心里却感觉到了害怕。
“学人英雄救美啊?”王鸿骁勾起唇角,伸手拉开裤链,一道淡huangse的液体顺着他手里扶着的玩意哗啦啦地流进透明的玻璃杯里。
他用下属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把杯子往向承泽面前一推:
“把我的尿喝了,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了她。”
作者有话要: 隔壁老纪:……我觉得你们这本书很危险,我还是安心回去做我的甜宠男主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