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A+A-

    莺儿不敢再多什么, 心地提着灯笼走在魏成晚身边半低着头掩下满腹担忧。

    只愿郡主不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否则到头来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在跟前伺候的下人。

    魏成晚一回到房间就半躺在榻上, 冷看着候立在珠帘前的文嬷嬷道:“你明日是回宫去还是随我走?”

    文嬷嬷回道:“奴婢是宫中人,自然是回宫中去。”

    魏成晚眯着眼,“甚好。”

    她语气态度都不大好, 文嬷嬷不在意地笑了笑,她的主子是圣上,只需要尽心竭力地替圣上分忧便是,至于郡主开不开心高不高兴,与她并无多大干系。

    魏成晚不耐烦看到文嬷嬷那张脸,也不喜她在跟前贴身伺候,摆了摆手叫她出去。

    文嬷嬷绕出屏风去,扯着袖子半掩着了个呵欠, 吩咐守夜的几个丫头一定要心照看,“最后一个晚上, 你们提着精神警醒些。”

    这些丫头素来怕她,听这么一连忙道好。

    文嬷嬷回到自己住的单间儿, 一番洗漱后将桌前上的蜡烛吹灭了方才躺回到床上,她年纪大了, 今日一番折腾很是疲倦, 盖好被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房间里暗香漂浮, 窗棂填满了凉淡的月色。

    文嬷嬷晚间有起夜的习惯, 摸黑起身解决了问题, 回床上去的时候有些口渴又饮了半碗冷茶。

    “郡主, 子时已过还不歇息吗?”莺儿早已呵欠连天,但是魏成晚仍旧半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她也只得在旁静静候守着,守了一个多时辰,到底是有些撑不住了。

    魏成晚眼珠子动了动,“过子时了?”

    莺儿擦掉眼角泛出来的泪,指着那头案上摆放的漏刻道:“是啊,都快到丑时了。”

    魏成晚轻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直到外头传来了三三两两的寒鸦鸣叫声她才腾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莺儿,“东西呢?”

    莺儿被她这么一瞧睡意瞬间散了个干净,忙把藏在袖中的两个纸包递给她,“这是郡主你要的这一份儿,另一份今儿个一早奴婢就交给彦苛了。”

    彦苛是魏成晚的暗卫,这些日子被看的紧,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人了。

    魏成晚面上露出几分满意,往紧闭的窗户边儿望了一眼,这才如了莺儿的意入寝。

    ………………

    这日又是阴天,早起的时候还落了一阵雨,又快又急。楚笏过来当值的时候正好撞上,幸是跑得快才没成了落汤鸡。

    青苗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很是羡慕道:“楚侍卫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我两招。”

    楚笏擦了擦脸,“可以,姑娘家学点儿功夫也是好的。”

    青苗闻言高兴得很,直接从楚侍卫变成了楚姐姐,殷勤的叫青丹连翻了几个白眼。宁茴正在伺候着她的梨花树,本就开心的很,见她们热闹着更是心情愉悦。

    “楚笏你今日来的好像要比平时晚些。”

    楚笏走近了答道,“属下寅时随着世子去了一道官署,才刚刚回来。”

    大衍官员卯时上朝,离的远些寅时早就得起身然后匆匆往皇宫里赶,显国公府离皇宫不远,倒是要好上一些,不过也是很早了。

    宁茴这样算了算真是万分惭愧,在水蓝星的时候还好,如今是越发堕落了,青丹若是不叫她她能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去。

    宁茴在心里默默唾弃了一番自己好吃懒做是个猪,又对着楚笏道:“寅时也太早了,我平日待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儿,你若是疲乏自去休息便是。”

    楚笏拱手,也不拒绝也不应下,只道:“多谢少夫人。”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楚笏又起了正事儿,“今日下午长公主又要回千叶山去,南罗来使现下已经入京了,世子要忙着接待恐是抽不出身来,是请少夫人代他去送送长公主。”

    宁茴诧异道:“长公主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她见楚笏点了点头便将手里头的东西放下,“那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稍晚点儿过去?”

    “都可以。”

    宁茴犹豫了一下,“那一会儿就过去。”

    不过既然是送人的,总不能空着手去,更何况梨花树还是长公主亲自带回来,她心里也是感激,可惜坐在榻椅上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好要送什么。

    “青青草原,你帮我想想。”

    青青草最近爱上了翻滚的游戏,缩成团滚了好一圈儿不心又掉回了坑里,有些费力道:“空间系统里还有一瓶泡泡水,你可以给她吹泡泡呀。”

    宁茴:“……算了,我还是自己想。”

    想来想去宁茴还是忍痛把养在院子里的秋菊搬了一盆送过去,法真看到厮搬进来的白色菊花微含着笑意,招了她近前来,“这花养的很好,很漂亮。”

    宁茴听她这样一夸,高兴得不行,“长公主喜欢就好。”

    法真没有带多少行礼回来,也不算带多少东西回去,除了两身衣裳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现下空闲得很,她便拉着宁茴道:“陪我出去走走看看?”

    宁茴当然应好,她的马车就在外面,也不需准备什么直接出去便是。

    法真拨着佛珠不算叫青丹翡云她们跟着,就连楚笏她也发了,“你自去,不必跟着我们,我与你家少夫人随便走走。”

    有镇国长公主在楚笏其实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恭声应是,“那属下就先回官署去了。”

    法真颔首,放下车帘挡住了外头的视线,转头淡笑着看向宁茴道:“我本是算一个人去的。”

    宁茴心下疑惑,有些好奇,“咦?”

    姑娘看起来软的就像是她曾吃过的软松糕,法真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可想来想去还是叫个人陪着的好。”

    秋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伴随着阵阵凉风,虽不像冬日般刺骨却有一番独特的萧瑟凄凉。

    马车穿过一条一条街道,最终稳稳停在了一个简陋的茶楼边。

    外面安静根本听不见什么人声,只有一两声马蹄哒落在青石路的响声,宁茴掀着帘子往外看了看,这条长街幽深比起东榆街更要来的安寂些,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宁茴先一步下去,抬眼就看见迎风招展的素布旗子,上头写了个大大的墨色茶字。

    这茶楼实在是破旧,檐角边儿的青瓦好几处都缺了口,门前青石缝儿里还生了不少杂草,愣是没人收拾,两扇破旧的木门半开半掩着,无论是里头还是外面都清冷得很。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人。”宁茴话一出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还听到了点点回声,她笑道:“会有人来喝茶吗?”

    法真抬手将半掩着的那扇门推开,含着淡淡的笑意,“我就是来喝茶的啊。”

    宁茴跟着法真走了进去,正堂里摆着几个简单的桌椅,年轻的掌柜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书,一边咿咿呀呀地哼着曲儿。

    掌柜的见到客人也不热络,随意地瞥了一眼,“要什么茶?”

    宁茴看向法真,法真道了声花茶就顺着木楼梯上了二楼,宁茴左看看右看看也提着裙摆走了上去。

    那掌柜的慢悠悠地晃荡去了后厨准备茶水,嘴里依旧唱着曲儿,端的是悠闲自在。

    法真和宁茴两人坐在靠窗边儿,很轻松就能看见外面的青石长街和街边的各色铺子,在繁华喧热的京都竟是有这样安宁清静的地方,宁茴撑着头看着远处屋顶上四处乱蹦的麻雀发呆。

    这茶楼里没有二,煮茶送茶都是掌柜的自己动手,他托着盘几将茶杯茶壶送了上来,又拿着空了的托盘下去,望了望天道:“快要下雨了。”

    他完这句话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外头果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渐渐的更是越下越大,宁茴惊讶的很,这……这可比水蓝星的测雨器还灵呢!

    “青青草原,这些古人好厉害啊!”身为水蓝星人她真的好惭愧。

    青青草原翻了个身很是敷衍的应了两声,又玩起了左翻滚右翻滚的游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宁茴看着青青草原那圆滚滚的蠢样傻乐了一会儿,为避免自己笑喷出来干脆直接关了显示屏。

    法真不知道在想什么,端着茶盏轻抿了两口茶水后便一直望着远处,她不话,宁茴便低着头研究杯中的花茶,也不知道这茶水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叫长公主特意过来这么一趟。

    外头的雨声又大了些,噼里啪啦的砸落在瓦顶和石板路上,雨幕中有两个人影并肩而来,宁茴无聊地偏着头瞧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两人停驻在茶楼前她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身穿着玄色暗绣祥云披风的男子手执油纸伞站在长街雨幕里,好看的叫人心惊。

    “裴郅。”宁茴双手抓着窗沿探出头,弯着眉眼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她在这儿坐好久了,茶也都喝三杯了,没人陪着话,掌柜的这里也没糕点吃,青青草原忙着翻滚也不理她,真的很是无聊。

    裴郅后仰了仰手中的油纸伞,闻声抬头往上看去,伞檐上的雨珠隔断了他的视线,趴在二楼窗沿上的人正冲着他笑,好似见着他当真欢喜。他见着她笑,冷淡的面色也不由缓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着,冲着她招了招手,“下来。”

    长公主还在这儿,宁茴有些犹豫。

    法真也看到了人,笑道:“去。”

    宁茴从楼上下去的时候,正正好有人上楼,她走的有些快也没怎么注意那人长什么样,最后走到大堂的时候往后瞥了一眼,只看见一个有些瘦削的背影,身上外罩着那一件的浅灰色大氅和手里还滴落着雨水的油纸伞。

    裴郅站在茶楼外面的石阶上身姿挺拔,歪侧着伞静等她过来,见着人眉眼舒展,道:“旁边就是花草街,要不要去看看?”

    “留长公主一个人在这儿不大好?”宁茴听见花草两个字眼睛都亮,但是想着上头的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裴郅执着伞往前下了一步石阶,平声道:“无妨,长公主有自己的事,我们一会儿过来就是了,走。”

    裴郅都这样了,宁茴便跑到了他跟前去,问道:“坐马车过去吗?”

    裴郅抬眸看了看外面的马车又慢慢移开,眼睑半垂,薄唇轻抿着,“不,我们走过去。”

    宁茴:“为啥呀?”马车不是没坏吗?

    裴郅伸手将人拉近些,两人站在同一把伞下,油纸伞隔绝了雨幕,他往前走了两步,宁茴怕淋雨也连忙走了两步挤在下面,刚刚立定就听见那不紧不慢的声音。

    “我喜欢走路。”

    宁茴:“……”毛病!下着雨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