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冷风吹得头有些疼, 齐商幽幽地瞥向楚笏, “你那是什么表情?”
楚笏嫌弃地啧了一声,“看傻子的表情。”
齐商嘿了一声, “你这是要上天了?”
楚笏抽出剑, “不, 我是要送你上天。”这家伙嘴特别贱, 这几天她已经忍很久了,不了, 还是拔剑。
刀光剑影也不过一瞬间,青丹青苗淡定地从大门中间穿过, 利刃带起的劲风从身后一扬而过,她二人有些无奈地顺了顺头发。
青丹:“是亲骂是爱……”
青苗:“不不相爱……”
双双握剑的齐商楚笏闻声愣了一下, 对视一眼霎时一个激灵,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同时翻眼皮子撇头道:“我呸!”
…………………………
韩老夫人派人过去叫韩意兰的时候她还在用午饭,韩二夫人杨氏有些莫名, “这个时候她叫你过去做什么?”
那老人家心胸狭隘的很,往些年没分家的时候住在一起杨氏没少受她磋磨, 她皱着眉, “那心里头不知又是生了些什么主意。”
韩意兰给杨氏添了些菜,不甚在意道:“总不能吃了我去。”
“她非要捏着你的婚事, 为娘的这心里总有些不舒坦。”能想着把好好的亲生闺女送给人做填房的,这孙女儿还隔了一辈呢,又能生什么好心思。
韩意兰盯着碗中的白米饭轻笑一声,“你别多想。”
她自研习医术, 在平春城费心经营多年,为的不就是能行事自主吗?
韩家商户,虽然有钱但这名声比起其他门户总是低贱些的,一家子人都还得靠着她来提些身价,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再者……韩意兰咀嚼着饭菜,就算她那老眼昏花的祖母真蒙了心,她那一朵价值百金的夜夜香可不是白给的。
韩家老宅子里韩老夫人等了许久,韩意兰才姗姗来迟。
“祖母叫孙女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她瞧了瞧屋里坐着的韩意梅和韩意竹,眼皮子微跳了跳。
韩老夫人心中不悦的很,但这丫头她一向压不住,思及正事还是憋了憋火气,“收拾收拾,随我出道门。”
“去哪儿?做什么?”
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不话,倒是韩意梅插嘴道:“那位宁表姐没规没矩的,也不知上门来拜见,祖母要亲自过去见见她。”
韩意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特意叫着我们又是作甚?”
韩意梅和韩意竹也有些疑惑,转眼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炯炯,“去给你们搏个好前程。”韩家一门在平春这一片困得久了,也是时候另寻个出路了。
另两个姑娘尚不解,韩意兰心底却是一片透亮,她回道:“孙女儿就不去了,这好前程还是留给姐姐妹妹们。”
她曲了曲膝,“济安堂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孙女儿就先告辞了。”
她转身就走,干脆的很,老夫人气的直摆子,养不熟的白眼狼!跟她老爹老娘一样,生来就是气她的!
“没眼界的东西!”
老夫人郁愤非常,一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被冷风一吹才稍稍消了些火气,她望着里头低眉顺眼的韩意梅和韩意竹道:“一会儿话行事机灵些,若能叫她带了你们去京都引着进了那富贵圈子,寻得一门如意婚事,你们这一辈子也就是真的不愁了。”
还能连带着韩家满门一跃而上。
韩意梅恍然,才晓得她是的这主意,满口应道:“祖母放心。”
这几人过来的时候宁茴在榻上听裴郅念着平春的风俗传,他念的极是好听,声声悦耳字字清越,哪怕对那书上的内容不大感兴趣,她也听的甚是认真。
宁茴拉着他衣衫半趴在他胸膛上,脸贴着他身前衣襟,见他停了下来便问道:“念完了?”
裴郅把书递给她,“没有,剩下的换你来念。”
左右无聊,宁茴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捧着书接着他断的地方往下念。
她声音轻软,一字一句的像是含着糖丝儿,裴郅微阖着眼,懒散地顺着她的长发,神情淡淡。
青丹掀着帘子进来,俯身道:“世子,少夫人,韩家那位老夫人过来了。”
宁茴丢掉手里的书,好奇道:“是我那外祖母?她过来做什么?”
青丹摇了摇头,“只是想见一见少夫人。”
她是不大想见那头的人,但老人家都上门来了,见一面也无不可,宁茴直起身来,“那就去看看。”
裴郅目送着她出去,再也没了什么看书的心思,叫人摆了棋盘来,自执黑白子对弈发闲暇时光。
宁茴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侧边的老人,身形富态圆润,精神矍铄,脸上带着些笑,周围人言中的刻薄人一瞧竟是个慈和模样。
宁茴兀自坐下,手捧着青丹塞给她的手炉,看着堂中来客面有好奇,她也不叫人,直接开口道:“有事便直。”
内里氛围有些凝滞,韩老夫人在外头被风吹的有些发干的嘴皮子抖了抖,心里头气她没半分礼仪孝道,但碍着正事儿还是满面和蔼地瞧着她,“果真是三娘的闺女,和她年轻时候一般模样呢。”
宁茴半歪着头不接话,那老夫人却是开了话匣子,一会儿韩瑜心时候多乖巧如何如何,一会儿又自己多念叨着她这个外孙女,感情牌一张接着一张地,这若是叫外人听了不得她好一副慈母心肠。
青丹青苗看着她那恳切又慈祥的做派都惊呆了,宁茴听着她叽里呱啦却是慢悠悠地了个哈欠。
她今日午睡本就被裴郅扰了,老太太的声音也不比裴郅的悦耳动听勾人心,这听了一大箩筐,半天没到正头上倒是把她的瞌睡出来了。
宁茴有些无奈地掩着唇,又重复了刚开始的那句话,“有话便直,不必拐弯抹角。”
被断的老夫人尴尬又恼怒,“老太婆不过是来看看自家的外孙女,丫头你这样话可是叫人伤心恼火。”
宁茴睁圆了眼睛,眼角渗着点儿泪,“啊,是我想差了,您原只是来瞧瞧我的?”她一边话一边抓着披风站起了身来,“既如此,如今瞧也瞧过了话也了,那我便先走了?”好困啊,她要去睡觉=.=
韩老夫人:“……”
宁茴走便是真要走,韩老夫人连忙拄着拐杖站起身了,一把拉住了她。
她手劲儿有些大,这样猛地一扯叫宁茴手里的暖炉都甩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青丹青苗惊呼出声,宁茴深吸了一口气,身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水蓝星好公民,她要时刻谨记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宁茴拉下老夫人扣着她胳膊的手,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韩老夫人被她那眼神照得脸上的肉都颤了颤,到底还是把来意了。
听了半天宁茴总算是听明白了,“你是要她们俩跟着我回京都?顺便帮她们相看相看婚事?”
老夫人微调了一下表情,含笑道:“意竹意梅是你表妹,我老了,也要不着你的孝顺,多给妹妹们找条路子,也对得起你体内流的韩家血了。”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叫宁茴表情愈加古怪,轻拧着细眉,回道:“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孝顺你的算。”
韩老夫人:“……”你这话没法接呀。
宁茴也懒得和这老人家瞎扯掰,正色道:“你当年全然没将母亲当做女儿瞧,如今也合该不把我当外孙女儿才是。你当初不愿意给我母亲找条路子,如今也不应惦念着她的女儿给你找路子。”
宁茴挺直脊背,微抬着下巴,“昔日母亲给了韩家钱财,早便将生养之情还清了,她都不乐意孝顺你分毫,女承母业,她累死累活生下来的女儿也自当继承她意志。”
韩老夫人有些懵,“你……”女承母业??
宁茴轻哼了一声,十几年怎么没见想起自己有这么个外孙女,如今巴巴地贴上来就想着嘴皮子一动叫人办事,美得你!
“您不妨出去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瞧瞧,看看那上头会不会平白掉些馅饼儿下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和老夫人拉开距离,免得她又拉拉扯扯的,肃着脸道:“就算运气好碰上了,也须知道天上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馅饼可是会砸死人的。”
老神仙们丢馅饼儿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远呢,施个法咻的一声丢下来,再勉强算个重力加速度,保准儿砸一个死一个的。哎呀,可就别想着吃了。
老夫人一张老脸通红,气的。
“你、你这后辈真是、真是……”
宁茴替她接话感叹道:“真是聪慧呀!”
韩老夫人抖了抖手,“你、您……”
宁茴该的都了,摇了摇头和堂中候着的丫头了句送客便带着青丹青苗走了,徒留下几人大眼瞪眼,尤其是韩老夫人,脑子都快充血了,那当真是万分气恼。
裴郅在房间里早下完了一盘棋,无聊地又重来了一局,抬眼间见宁茴敛着披风从外头进来,暂时停下淡声问道:“人走了?”
宁茴坐在他旁边,抓了两颗黑棋子捏着手里玩,弯弯了眉眼冲着他点头道:“走了走了。”
韩家全然不必多放在心上,裴郅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再谈这事儿,将人拉坐在腿上,亲了亲她的脸,握着她的手将她指尖的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青丹青苗瞧他二人悠闲自在,也不在屋里伺候了,半退着到了帘子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