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护孤主恶斗七煞(上)

A+A-

    杨规在县城里的生意一直进行得顺风顺水,薜守德的供货很及时,除了珠宝,也供上等皮货、锦缎之类,这些货都被拨到杨家开在县城里的各个商铺里分销,因为货品质优档次高,销路得很好,几个店铺都盈利颇丰。

    然而,正在杨规洋洋自得的时候,县衙的差人突然出现,只道声奉差拿人,不由分便将杨规和杨大少爷一同锁了,押去县衙。不止如此,杨家在县城里所开有店铺一并被封,特别是那座刚开的珠宝店,内中的珠宝当日就被官差收缴一空。

    突出其来的变故令杨宅上下一片惊慌,现下能主事的,只有杨家少夫人,少夫人虽也着慌,但因要独自担起处理突变的责任,就迫使自己镇静下来,于是,她首先想到的是要先弄清楚杨家父子被抓的原因,便自家里集了些银两,托人到县衙里去打听消息,结果,打听回来的消息,令少夫人全身凉透。

    原来,有人在杨规的珠宝店里发现了被匪人劫掠去的自家珠宝,便跑到县衙举报,县令许大人对此极为重视,遣人彻查珠宝店,结果发现,店里所有珠宝均是遭匪人劫掠而遗失的,被劫掠者广布于凉雍二州各处,因所报被劫掠的清单早已通报各郡县,故而对照清单,所劫物品均被一一理出,再查检杨家其它店铺,除粮号外,各铺所售货物中均有被劫物品,因此,杨规父子就被定上了个伙同贼匪窝赃销赃的罪名,入监候审。

    被托人再询问要花多少钱能平了这个案子?对方摇头道,“难啊,若是平常的贼匪,多花点钱,上下打点,能买个不死,可这贼匪却不同寻常,是横行陇西多年,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西凉四十二黑煞,哪一个沾了他们的边,只有死,谁都保不住。”

    “天呐,怎么会是西凉黑煞?”少夫人听到这消息,两条腿就软了。

    “我猜测啊——”身旁的家仆,“和老爷合伙做生意的薜守德,应该就是西凉黑煞里的一个。”

    少夫人此时方寸大乱,只自顾自地哭天喊地,那些家仆丫鬟的听家主摊上了官司,又跟贼匪扯上关系,各都慌乱,怕被牵连,瞅着宅里有值钱的东西,卷了就走,一时间,身边就只剩下从乡下带来的两个跟从还在,其中一个劝少夫人,赶快把这里的事告诉给家里,让二少爷和杨管家想想办法。少夫人得了提醒,就遣那名家仆赶回家送信。

    此时,杨二少的脑里是苍白一片,他不知道自已该想点什么,更不知该怎样去做,呆呆地伫了一会,忽拉住杨管家的衣袖,问,“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杨管家沉吟一会,道,“老爷摊的这官司实在太大了,不过,这衙门里的事,还没有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不过”抬头环顾一下厅堂,叹了口气,“恐怕这诺大的家业也就此毁掉了。”

    “能能使那么多银子吗?”杨二少的声音有些发颤。

    “只怕不够啊——”杨管家道。

    “只要能把我父兄救出来,这家业不要也罢。”这句话是杨姐的,得很清脆。

    “是,是,”杨二少附和道,“这个时候了,银子家业都是次要的,保住我父兄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杨管家点点头,道,“我这就马上去县城,家里现呈的银子我都带去,估计也得有三四百两,这点银子只够保老爷和大少爷在牢狱里少受些罪,我走后,少爷你赶快把镇里的所有店铺都盘出去,换成银两,还有闲置的房舍也都卖了,田产也要卖些,总要凑足四五千两银子才行。”

    杨二少频频称是,“好好,我卖,我卖。”

    杨管家愣了一下,又道,“少爷记住,其它的田产都可以卖,唯有那三十顷良田和两处果山千万不能卖,那是杨家的祖产,售卖祖产,是违逆先人,不可为之啊。”

    “我知道,我知道。”

    杨管家盯着杨二少看了一会,眼神中忽现一丝凄凉,杨二少心中发慌,便道,“我保证,不会卖的。”

    杨管家长叹一声,“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卖,万不得已时”杨管家顿了顿,道,“两年前,邻镇的刘大户就想买那片地,老爷自然没答应,去年又来问了一遍,价格抬高了一倍,老爷给回绝了,现今若是他还肯出那个价钱,倒是可以考虑,究竟如何你和姐商量着办。”

    杨管家完这话,摇了摇头,委顿着身子走出了厅堂。

    自杨管家走后,杨二少就开始忙碌于卖房卖田产的事了,急卖的田产房产自是要受制于人,要买的人便一味的压低价格,杨二少又不会谈价,懵懵懂懂地不知所措,还亏了杨管家走时,嘱托几个在杨家干活的老人给帮协着,其中管账的王先生最为出力,和买家商谈多由他操持,上下一齐努力,总算没亏得太大,把计划要变卖的大都卖出了出去。

    过了几天,杨管家来信,县衙里的关节也打通得差不多,需要至少六千两银子,这也只能买得老爷和大少爷改判轻罪,不至极刑。

    如今的杨家除了一座搬得空荡荡的宅院和祖田外,再无可卖之物,这时,也已凑齐了五千多两银子,未足的,又向邻近关系较好的大户借了一些,总算凑齐六千两。如此重要数额又大的银两,非杨二少亲自护送不可,临行时,妻子和妹千叮万嘱,要他路上心再加心,而见过世面的管账王先生则告诉杨二少更多外出的实用常识,譬如走大路不要走路,不要和陌生人谈话之类,还告戒要日上三竿才行路,不到傍晚就住宿,其实,到县城赶紧些也就是一天的行程,还谈不到住宿的事。是时,家仆已遣散了大部分,只留下几个当下可用的,杨二少留下了两个常跟他的亲随,这次去县城便带上了他俩。

    杨二少一早就启程赶路了,他走后,二少夫人就缀缀不安起来,一个做惯少爷的,没经过历练,突然背负起营救父兄这么大的责任,他能承得住吗?想到这些,二少夫人又后悔没有阻止丈夫此行。

    二少夫人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而是太实际了,就在杨家上下众人在不安与企盼中渡过了午时,杨二少出现在了门口,他是走着回来的,马没了,连两个亲随也没了,显然,杨二少被劫了。

    杨二少躺在床上喘息了近一个时辰,一句话没有,两只惊惧的眸子直盯着顶棚,仿佛那上面有一张恐怖的脸正对着他。人们并不着急问他,只是围着他叹气,从他那里除了一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可要问的,那件事必要问他,是因为他如今是杨家的一家之主,只有他同意才可以做,当杨二少踉跄地撞进大门那刻起,那件事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那件事就是卖祖产的事。

    到了傍晚,杨二少总算能喝进水去,眼睛也不再盯着顶棚,他可以看周围的人,看坐在床边的妻子,看到妻子,他的眼泪就止不住一个劲地流,流了半晌,才出一句话,“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妻子的话便是宽慰,“人没事就好,能完完整整的回来就是老天还眷顾着我们。”

    杨二少的眼睛里又闪跳着惊恐,仿佛又看到了他所见的恐怖一幕,他喃喃道,“他们太凶残了,太凶残了,一刀,就那么一刀挥过去,人头就掉下来了,太可怕了,太凶恶了。”

    众人已猜到跟随杨二少的两名亲随遭到了怎样的厄运,二少夫人忙攥住杨二少的,“别想了,别想了,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是一家之主,眼下里这有很多事还要指着你拿主意呢。”

    杨二少稳了稳情绪,抬眼看到了妹,脸上立刻浮满了愧色,,“做哥哥无能,看来,祖产是保不住了,我愧对杨家的先祖,我死了,就不要把我埋在杨家的坟营里了。”

    众人听他得悲戚,都不免恻然,几个伺候姐夫人的丫鬟已在偷偷抹泪。

    正在这时候,守门的家仆匆匆跑来,是门上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正斜坐在客庭里,里摆弄着茶具,不时还喝上一口,这个人的穿着很普通,与一般农夫无异,只是面上自带着一股子凶恶气,他见有待客人走来,就站起身,看到来的是一位中年人,再往后瞧,随来的是一名家仆,就一愣,随便冲中年一人拱,道,“杨二公子呢?他怎么不出来?”

    中年人一揖,道,“二少爷身体抱恙,难以见客,托在下照应贵客,不知贵客自哪里来,来此有何贵干?”

    “你是谁?”

    “在下姓王,在杨家已经几十年了,做些记事管账的杂务。”

    “哦,王先生,也是杨家的老人了,好,既然杨二公子身子不好,就由你代给传个话。”

    “请贵客坐下。”

    “不必了,白日里让杨二公子受了惊吓,我家二哥感觉着过意不去,实也没想吓他,只怪二公子那俩跟班太不听话,惹怒了几个脾气不好的兄弟,下狠了些,不过吓着了二公子,实属不该,这不是,二哥特意遣我来跟二公子道声歉。”

    王先生听到这里,已知面前这人便是打劫二少爷的劫匪,心中虽慌,却也强镇定住,一揖道,“在下会带到的。”

    “嗯还有个事。”客人道,“我二哥不是一个很看中钱的人,他更喜欢交朋友,就像杨二公子这样的,他爱交,也都是因为交友心切啊,反把二公子吓着了,二公子走得也急,把整包的银子落在我们那儿了,你告诉二公子,让他放心,他的那些银子,我们一文没动,就等着他来取呢。”

    “噢——”王先生只应了这一个字,他知道,劫匪这些话是在铺路,他要听劫匪的目的。

    “我二哥啊,讲的是义气,整日带着兄弟们跑来跑去的,顾不上自己,着实是兄弟们把他给拖累了,直到现在还没娶妻生子,这不是听杨家姐长得像仙女似的美,就托我做个媒,来向杨家姐提亲,我们是做什么的,王先生也知道,来是一阵风,去也是一阵风,不讲求什么聘礼迎娶的,只需要把姐送过来就行了,这事嘛——你们也没什么可以多考虑的,早早定下,明天午时,我们在镇西十里白杨坡接人,人接着了,你们就顺便把银子拿回去,我们知道,这银子对你们来至关重要,对吗?”

    王先生不动声色,微微一拱,“你的话我会带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