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侠义客怒惩镇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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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的身后,一直跟随着那群摇膀子的壮汉,他们的脸上也一直带着嘲讽的笑意,瞧热闹般瞧李特拉着毛旦走,正得意并释放着鄙夷时,忽见李特驻步不走了,也都是一愣,粗矮子走前两步,用眼神审量着李特的用意。

    李特已松开拉毛旦的,面色冷峻地对粗矮子道,“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李特的目光如扎来的芒刺,粗矮子突然有些心慌,道,“你,你管那么多不该管的闲事做甚?带上你的人赶快走,免上惹祸上身。”

    “你把这事对我明白了,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粗矮子觉出有些不妙,嘴上却硬道,“这你管不着,那对母女不过是逃荒难来的流民,一家人狗一样的活着,男人病得爬不起来,眼见得全都得死,是咱东家可怜她们,才给了她们活路,让她们在这里卖唱,来这儿的客人是花了大价钱的,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哪有愿意不愿意的?”

    “流民又怎的了?流民难道不是人了吗?不是遭受天灾**,谁肯背景离乡本做流民?他们遭灾不幸,本就艰辛不易,你们却落井下石,逼害他们,你们与禽兽又有什么不同?那姑娘在哪里?快些交出来,若不交出,信不信我今番就砸了你这黑店。”

    粗矮子愣了愣,忽歇斯底里地大吼道,“我看你们是疯了,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不知道这店是谁开?想知道也晚了,兄弟们,给我把这几个疯子拉到店外出去,砸断他们的腿,胳膊也砸断。”

    那伙壮汉约有十一二个,听得粗矮子发令,挥拳张臂吆喝呐喊,一起冲向李特三人。

    霎时间,便听得惨叫声连连,人翻肉滚,桌腾椅飞,杯碎碟裂声不绝,一楼的食客东窜西躲喊叫声不断,只一会工夫,便就平息了,但见那十余名壮汉尽都东倒西趴,抱头捂腰、呻吟着爹啊娘的不肯爬起了。

    李特再寻粗矮子时,已不见了踪影,毛旦纵步冲上二楼,李特急看了一眼夕斌,夕斌并不话,也跟着纵上二楼,二楼上又是哭爹喊娘一阵乱,忽地听得一声惨叫,一团硕大的肉球顺着楼梯一溜滚下来,滚到一楼还继续在滚,直撞在墙壁上才止住,四肢散开,却是一个赤条条的肥胖子,鼻口喷血,已奄奄一息了。

    随后,夕斌走下楼,来到肥胖子的身旁,冷冷地瞧着,他的搭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夕斌——”李特喊了一声。

    夕斌的从刀柄上滑落,突起一脚踢在胖子的肥体上,胖子痛哼了一声,身子随之抽搐了一下。

    又过一会,毛旦垂着头走下楼梯,后面,相携着跟下来一对发髻蓬乱衣衫不整的母女俩,母亲肩搭着个包袱,后背一只弦琴,用两只搀扶着姑娘,姑娘像是来一阵风就会被吹散的孱弱,衣衫已破得不能遮体,只掩着脸一个劲地抽泣。

    李特看情形,知那胖子是已得了,害了姑娘,便徒生起一股怒火,忽见毛旦紧冲几步,来至肥胖子身旁,忽地腾身蹿起,双脚下踏直踩在胖子肚皮上,那胖子惨呼一声,却已没力气蠕动,毛旦骂了声“畜生——”,再要蹿起下踏时,夕斌忙上去抱住了他,硬生生拖到一旁,毛旦却仍骂口不绝。

    李特瞧那母女可怜,便走至柜台,并不见了掌柜,探身向里瞧,见掌柜的蜷缩在柜里,抱头正一个劲地抖,探揪住掌柜的领口一提,犹如提一只赖狗般,提到了台面上,掌柜的吓得脸色发青,五官变型,大呼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我不是这里的店主,我就是一个看店记账的,替东家做事的,我可从未做缺德的事啊,这都是他们干的,陈七那们那帮子坏种干的。”

    李特见他胡嚷,便在他脸上扇了一掌,道,“别嚷——”

    掌柜的急止了声,却又忍不住,用细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继续告饶。

    李特道,“我问你,这母女可是良善的人家?”

    “是,是,是良善人家,我们是混蛋——”

    “你们强逼良善,害人家的女儿,你们这是什么店?”

    “黑店,肯定是黑店,好人干不出这等缺德的事。”

    “算你还有些明白事理,那么,害了人家的良人,你们怎么办?”

    掌柜的偷眼往四下瞧了瞧,忽压低声,“英雄,我其实早就看这东家不是东西了,可我也得养家吃饭啊,呆在这里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这柜里,有银子铜钱一大堆,只银子少有二三百两,一并拿去,给那可怜的母女俩,算是做些补偿,可以吗?”

    李特也不答话,只一松,掌柜的就滑进柜里,急急地开了柜锁,搜了抽屉里所有的银子并缀上几捧铜钱,用一布包裹了,捧给李特,李特一把抓过布包,走到母女俩面前,将布包塞与母亲的里,道,“既然是天涯流落,你们又是弱女子,免不得要撞上这般霉祸,只得认了,我们帮你也只能到此,这些银两是店里该偿给你们的,拿了它,赶快离开此地,用这些钱可到别处买些田宅容身糊口。”

    那母亲竟推却,看了一眼毛旦,道,“那位壮士已经将胖客官的银子都搜尽与我,已足够的了。”

    李特瞧了毛旦一眼,仍将包裹塞与母亲,道,“这胖子与禽兽无二,休称他为客官,既使偿与你银子也不能解脱他的罪孽,他的银子你自当收下,这黑店纵容不法,害你母女,也理当赔偿,定要拿去,休要再辞,收了银子,赶快带上你男人离开此镇,不要耽搁。”

    再走到毛旦面前,俯身低语道,“你快去寻辆马车来,载了这母女去接他家男人,然后你就送他们走,你的乘骑在路口,杜新在那儿守着,记住,无论向哪个方向,凡遇镇店,即就换车马,折道他行,换三次之后,想那镇霸也就无法追踪了,那时,你即刻往汧县去,我们在那里等你。”

    毛旦点头去了。

    李特又招来夕斌,低声道,“陈家兄弟很快就会来里,那母女一时出不了这镇子,你我当在这里拖延他一些时辰,你去找杜新,对他,望见这里大乱,就催马过来接应,不乱,不要妄动,你也不要进酒楼来,寻一个便处藏身。”

    “门督你呢?”夕斌压低声问。

    “我就在这里等那对恶霸兄弟。”

    “那我护在门督身边最好。”

    “不,”李特一笑,“你在一旁,他们便有了底,你不出现,他们不明就里,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明白了。”

    夕斌正待要走,李特却用按住夕斌的肩头,,“跟你过多次了,凡是跟随我的,无论高下贫贵,我都以兄弟相待,他们都称我为兄,为何独你总改不了呢?马上改了。”

    “嗯是,”夕斌拱过顶,“大哥。”

    陈家兄弟是这镇上的恶霸,这是无疑,如果谁他们不是恶霸,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高兴,他们似是以此为荣,实则他们是以此为生,做恶霸久了,他们又总觉得自己恶得不够狠,霸得不够凶,于是就再凶恶一些,再强霸一些,以至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俨然把自己当做此地的领主。兄弟俩是一起拼打起家的,感情自然是好,谁都离不开谁,一时都不行,当然,也许是因为他们仇家太多,所能信任的又只有亲兄弟,所以,也都不敢相离。

    此时,他们俩就在一起,而且正打算一起做件凶恶的事。

    目标是一个并不起眼的摊子,是个书摊,并不是卖书的摊子,而是替人写书信的摊子,摊主是位先生,姓何,摊上挂的招遥旗就写着一个何字,何先生大约有三十好几的年纪,其貌不扬,面容憔悴,穿着件破旧却洗得干净的青衫长衣,完全一副穷儒生的样貌。

    这样一个落魄的穷儒生又怎会勾得陈家兄弟想做恶呢?

    陈家老二正在问话,“我看你是个读书人,一向也不为难与你,可你却真的是不识好歹,敢给姜家写状子告我,你是不是忘了是谁赏你在这块地上吃饭的?”

    何先生并不慌张,抚了一下须髯,,“何某代写书信,一向不涉他事,状子却是不会写的。”

    “嘿,还抵赖,有人看见老姜家的人找你写状子了。”

    “那是家书,是给他一远亲所写。”

    “不是,是状子,不是状子,为什么两天之后,县衙就来人找我,老姜家递状子告我?”

    “那姜家为何不会在县城里找人写状子呢?何以就认定是我写的呢,那个看到我写状子的人看到纸上所写的字了吗?写的又是什么内容呢?”

    陈老二一时语塞,揶揄了一阵,大声道,“你不用抵赖,就是你写的,实话告诉你,状子我看过了,上面的字就是你的字,我认得。”

    何先生微微一笑,伸拈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个告字,道,“你看是这种字吗?”

    陈老二歪头瞧了瞧,使劲点头道,“是,就是这种字,错不了。”

    何先生却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告字,却是换了一个字型,“这个呢?”

    陈老二又点头,“是,个字没错。”

    何先生又用另一种字型写了个告字,“这个呢?”

    “一点没错,和状子上的字一模一样。”

    何先生轻轻放下笔,道,“你可知我写的是什么字吗?”

    陈老二愣了愣,他实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勉强认得陈字怎么写,却不会用笔,只会用指头描。陈老二发窘,道,“不管什么字,我能和状子上的字对起来就行了。”

    何先生淡淡地道,“我这里写了三个字,却都是一个告字,只不过用了三种写法,这个字在状子里是一定要写到的,你这个字的三种写法都能在状子里找到,那就奇了,我怎么会在一个状子里用三种写法去写一个字呢?难不成要考那县老爷的学问?”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窃笑,陈老二更是尴尬,有怒却发不出来,回头来看陈老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