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警员带着人过去了, 顾明深本来想留下, 被喻浩叹劝走了。

    “组长我真的没事儿, 躺一会儿就好了……”

    顾明深一走，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捂着脑壳哎哟哎哟地叫。

    真是疼死他了。

    程世贤去找齐老师他们过来。回来了一个人，总该让他们知道。严瑕跟几个大婶商量, 拜托她们做点饭菜。

    严瑕还没完，喻浩叹已经断了她：“不用不用做菜了，谢谢，给我一点水就行，要温的。”

    虽然抓了只野兔子吃, 不至于饿肚子，但是他这一天喝的都是山泉水, 一冷一热，难受得跟犯了胃病似的, 急需温水暖暖胃。

    严瑕有点懵：“所以你以前真的烤过野猪？”

    “当然了，贼香, 就是吃起来费牙。”喻浩叹一边喝水，瞥见大婶的脸色，“先清楚啊, 我在河边烤的，绝对不会放火烧山。”

    大婶摇摇头，口音特别重地吐槽他：“我们这里野兔子很难抓，你居然能抓到？”

    喻浩叹好歹在这边待了一阵子, 能听懂，得意洋洋：“那当然。”

    严瑕一句“野人”的吐槽在嘴边了个转，咽了下去。

    得知海那帮子“兄弟”不止吓唬了师妹，还敢爬上二楼偷窥，喻浩叹脸都黑了。

    “我那帮兔崽子怎么晚上就不在了，原来是跑回村子里干坏事了啊？看老子哎哟……”

    他一激动，扯住了肌肉，疼得连连叫唤。

    “怎么了怎么了？”

    韩璃很紧张，喻浩叹脸色古怪：“就是……我刚跑出来的时候没看清，踩歪了，那什么，就一下子坐地上了……”

    ……所以是摔到了屁股？

    其他人的脸色也跟着古怪了两秒。

    齐老师他们一直在等消息，来得特别快。一看到最喜欢的学生变成这样，齐老师眼睛都红了，连连扶眼镜，不知什么好。

    得知赵还在老葛的破庙里，齐老师急了，想跟过去看，被喻浩叹按住了。

    齐老师年纪大了，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做。

    短暂休整后，喻浩叹吃完了清汤面，抬着他撞伤的屁股，心翼翼地挪上了大婶的面包车。

    村里的消息传得很快，年警员出发没多久，村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破庙已经被里层外层地围住了。严瑕他们到的时候，看见黑压压的人，顿觉头疼。连喻浩叹也从没发觉村里有这么多人。

    村所警员认识他们，放他们进去了，只多看了野人一样的喻浩叹两眼。喻浩叹刚进去，鼻子就动了动，“我记得这个味道，那群兔崽子身上有这个味儿。”

    这是年久失修的传统建筑，通风很糟糕，破庙里都是陈年木头朽烂的味道，外面狗窝里的异味也飘进来，一起在屋子里发酵，熏得人难受。

    严瑕四处观察，只见那条大黄狗和几只狗都被关在屋外的窝里，几只狗不时朝他们大叫。年警员和顾明深他们都在里面，在低声什么。

    “老葛不在吗？”

    “不在，我们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赵也不在。”顾明深看了海一眼，“你确定他们真的把人送到这里来了？”

    海弱弱点头，“反正他们要往这儿送，剩下的我都不知道……”

    喻浩叹不客气地问：“那你那群兄弟呢？也一个都不在？”

    “都通知了家里大人，让大人回家找人去了，马上就带过来。”年警员先开了口，回又是一巴掌拍他头上，“看你搞的什么事。老葛那个怪胎是你们能惹的？把自己惹进去了？我看你怎么和你爸妈交待。你家里就你一个儿子……”

    顾明深随口问道：“你是独生子？”

    年警员：“还有个姐姐，早就结婚了……”

    剩下的不用问，调查组谁都不想找不自在，索性避开这个话题。

    其余人陆续回来了。他们已经在破庙周围搜索了一遍，这个破庙里他们也找过了，只剩下老葛的一些生活用品，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年警员感到棘，“他平常把这几条狗当儿子看，连亲儿子都没这么亲。到底干了什么事，连狗都不要了？”

    喻浩叹嗤笑：“你千万别这么讲。我们之前想来这个破庙做个田野考察，老师看到梁上的雕花很有意思，想做个记录，都被他放了狗吓回来了。而且我们走的时候，还看到他踢了狗，有只狗都被踢飞了。”

    年警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围人也面面相觑。

    在他们心目，老葛虽然怪，好歹是个正常人。这种违反人设的行为，真的很匪夷所思。

    恰好这时候，去逮自家孩子们的大人也回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大人们把孩子往前一推，纷纷给了一巴掌或者一脚。

    这几个都是流里流气的男孩子，和他们相比，海的气质还算干净一些。被这么多成年人看着，在这么严肃的氛围下，他们眼珠子还在滴溜溜地转，看得出不是安分的角色。

    其一个瞥到了严瑕和韩璃，轻轻地用肘捣了捣同伴。严瑕觉得他的眼神非常恶心，皱着眉喝他：“晚上就是你来偷看吧？你要不要脸？”

    不问还好，她一开口，其他人都看向了她和韩璃。内敛些的眼神，似乎觉得她问得很奇怪，不该在这种场合问。直白些的，似乎觉得她们被偷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严瑕才不怕，瞪着眼睛环视一圈，继续训那个男孩子：“你特么再来，头都给你爆！”

    他们似乎只吃简单粗暴这一套，挨批了就低下头去，但隐约能看见他在笑。

    严瑕真的被恶心到了，冷嗤一声，懒得跟他们一般计较。

    顾明深淡淡地开口：“我直接问了，你们把那个队员藏哪里了？这个年龄应该可以进局子了，问问你们叔就知道。”

    其一个嘴快：“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傻逼吗我才不……”

    其他人只是看着，只有几个警员觉得丢人。年警员差点上去拎衣领子：“你他妈的再一遍？谁教你的？！”

    刚才开口的立马闭嘴不吭声了。

    顾明深依旧淡淡的：“宠得厉害？是独苗吧？”

    虽然他们没话，但是顾明深从表情上就看出来了，的确是本地意义上的独苗。

    “那就好。”顾明深笑了笑，似乎没觉得多大的事，“我回头给市局挂个电话，可以来接人了。”

    几个男孩子都不懂接人是什么意思，年警员气得要上去踢人：“就是接你们蹲大牢！”

    一听见家里独苗要蹲大牢了，后面大人先急了，上来连踢带踹的。顾明深冷眼旁观，轻轻地问：“我再问一遍，到底把人藏哪了？那些动物尸体是不是你们放的？”

    父母急眼的时候，下根本没轻重。几个少年被得嗷嗷叫，终于认了怂。

    其一个：“大哥让我们把人带到这里，老葛会处理。我们根本不敢进来啊，哪里知道人去哪了……”

    喻浩叹冷笑：“你是要让老子钻你耳朵里吼你一声，你才听得懂人话？你身上那股狗味儿能骗人？座位底下那把刀不是你们的？”

    “我们就借用了一下，宰了点兔子青蛙什么的，吓唬吓唬人嘛。女孩子那么娇气，吓起来最有意思了……”

    他话的时候，眼睛还在瞥韩璃的胸部。喻浩叹冷笑着：“还看？知道这个姐姐干什么的吗？”

    韩璃面无表情地接话：“给死人看病的。”

    几人脸色都变了，连年警员也忍不住多看了韩璃一眼。

    终于知道这两个姐姐不像之前那个，不好惹，少年们终于蔫了。

    “大哥真的只让我们把人带过来，我们就看见老葛和他一起把人搬进来了。反正进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后面真不清楚……”

    他们看向顾明深，顾明深点点头。

    意思是这几个人真没谎，他们不知道赵的下落。

    大人们拳□□加，再盘问，几个子都被哭了，什么都不知道。顾明深秉承着“遵循本地风俗习惯”的理念，没有插家庭教育问题，冷眼旁观任他们挨。

    韩璃出去看了一圈，所到之处人群给她让道，回来：“车辙印很乱，而且来了这么多人，早就被踩没了，不知道那个开车的去哪了，没法确定赵有没有被他带走。”

    喻浩叹忧心忡忡，也很自责，“我应该早点弄断绳子，带赵跑路……”

    他点子多，脑筋转得快，遇到情况不慌，可赵是根木头，真怕他出什么意外。

    狗子们还在外头叫，陌生人太多，让它们很紧张。

    严瑕一怔，问年警员：“狗窝是以前就有的吗？还是老葛自己修的？”

    “他自己修的，狗是后来才养的。”

    这个狗窝是用一些破木板搭起来的，底下垫了一些茅草。狗是村里常见的田园犬，做个精装修的狗窝反而奇怪。

    村民们合力弄走了狗子们，把破木板都掀了，茅草扒掉，一个破破烂烂的木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木门掀开，旁边有个破旧的绳梯，底下黑乎乎的，目测只能容纳一人通过。通风了一阵后，年警员出面，找了几个壮伙子带着强光电下去看看。为防意外，几人腰上都绑着绳子。

    几个伙子排队下去，第四个才刚刚探出脚，就听见底下在喊：“有个人，快来快来！”

    听见这个消息，周围人顿时沸腾了。几番折腾后，赵终于被抬上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