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他们又等了两天, 市医院那边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赵的情况稳定了, 人也清醒了,可以交流。
林队那边已经做好了并案的准备工作,调查组一天都不多待,当即启程回到市里, 和赵碰面。神色古板,表情严肃,比其他学生更有书卷气。严瑕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为什么会正面开怼那些少年。
赵一看到喻浩叹,立刻激动起来, 被旁边看护的考古队员按住了。
“你刚刚醒,不要决定, 有话慢慢。”
喻浩叹安慰他两句,向他介绍了心理调查组, 问他是否记得全过程。
按他们的猜测,赵当时应该还是清醒的, 否则不可能完好无损地通过那么狭窄的地洞,被弄到地窖里去。
赵虚弱地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群兔崽子一把我弄上车, 就开始我,我只记得他们的脸……”
他一到这个,旁边的仪器就显示他的心跳急遽加快。
“记得司的脸吗?”
“只是有点印象,反正是个男人就对了, 我上车的时候听到他和兔崽子们话……”赵想了想,忽然惊叫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还有……”
他的心跳太快,惊动了护士站。病房里又是一番忙脚乱,情况才回复稳定。
他们耐心地等着,赵仰躺在床上,把气喘平了,这才慢慢地:“老葛出事了。”
调查组在村里等待的这几天,老葛一直没出现。他们不是没去老葛家里找过,只是老葛的老婆非常凶悍,一听他们是来找她丈夫的,就差没把他们出门去。
她,她已经快两年没和丈夫见过面了,村里人都不来这里找老葛的,凭什么问她要人。
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挺像一对夫妻。
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葛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一无所获。村里没什么监控,又不可能从这方面查起。
顾明深:“你看见了?”
“我是听见的。你一问,我就想起来了……”赵话一急就喘不上气,“他们我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司和一个男的吵架,男的是本地口音,年纪挺大的那种……后来我被得半死,他们把我抬下车了,我又听到他们在吵。但那时候我根本看不清,只能听。”
“他们吵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赵摇头,“这个真不记得,我只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们很吵,吵得我头痛……反正,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他们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听这个描述,老葛应该是出事了。
“没有声音的时候,那群孩子还在吗?”
赵摇头。
“那地窖里面的事呢?”
赵冥思苦想,又摇头,“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有人把我背出来……”
顾明深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赵一问不知。
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从病房出来,顾明深:“赵这里指望不上了,本地警方纸条的鉴证今天就能出结果。如果没有合适的线索,我们明天就回去。”
潜台词是,如果有线索,他们还得再留一段时间。这张纸条出现在这里,那个消失的司一定和那起旧案子有关。
韩璃只觉得头疼:“这上哪儿去找人啊,协查通报也不好发啊!”
他们是以喻浩叹朋友的身份过来的,村所事急从权,临时让他们加入调查,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直接把协查通报发过来,何况老葛没有案底,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和这次事件有关。
另有一点,老葛完全可以随招停过路的客车,去到国内任意一个地方。
这是真正的大海捞针。
严瑕叹气:“所以那个地窖到底挖来干嘛,难道02的纸条和051一样,也是刻意给我们的信息?他们知道我们会去那里?为什么?”
喻浩叹:“因为赵丢了,我们要找人……咦?等一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指拼命揉搓下巴,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那个司不是本地人,他为啥要刻意接近兔崽子们?为啥要帮他们藏赵?他怎么知道破庙底下有个地窖?那个地窖完全不显眼啊,还用狗窝遮住了。地窖……不会是他让老葛挖的吧?”
程世贤:“这么一,我感觉司像个教唆犯,是核心人物?而且好像控制了这些孩子和老葛的样子……可是孩子容易被教唆,老葛这么大年纪了,他能被动?司难道是个卖保健品的?”
顾明深:“不是教唆,是要挟。要挟才能让一个成年人俯首听命。”
其他人都是一惊。
“这些人的时间线看似凌乱,没有交集,但有个共同的时间点,就是一年多到两年以前。司是这个时间点出现的。”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记本,一条条梳理时间线。
“海今年15岁,快16岁,大概一年多以前初毕业,去大城市父母身边住了一段时间。他本来是‘孩子王’,但是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群孩换了一个‘头狼’,就是这个新来的司。海就被排除在团体外了。”
“大概快两年前开始,老葛经常去破庙,后来就住下了。村里人描述他很喜欢那个破庙,觉得里面有很多宝贝,应该是村里难得的爱惜物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却不和近期来的考古队接触。任何人上门,都会被他赶走,包括他的家人。”
顾明深在老葛这条线上画了一个圈。
“可是,他的关系网,有一个人我们只在村民那里听过,从没亲眼见过。就是他的儿子。”
“回想一下,他老婆赶我们走,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儿子,也没过让儿子找我们算账。在这个重男轻女,宗族观念很重的地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在破庙里,只有老葛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没有第二个人。”
严瑕提问:“会不会是在外工?”
顾明深随即给年警员发了个消息,得到的回答很模糊。
他拿给大家看:
【听在外面工,但今年过年都没回来,也没听他们过】
顾明深回复:
【是听谁的?】
年警员:
【不记得了,很久没见过】
顾明深放下。
“回到那个问题上来,我怀疑这个司里有老葛的儿子。”
仿佛一语惊醒梦人。
喻浩叹击掌,“没错啊!这里的人把儿子看得比天还重。只有这样,他才能威胁老葛给他做事。否则老葛那么大年纪,不会干这种修菜窖的事。”
这里气候湿热,地下虫瘴很多,夏天还可能涨水泛洪。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本地人,都会想办法往高处发展,而非低处。
老葛的所作所为都违反常理。但如果是那个司要求的,就顺理成章了。
严瑕:“难道司带老葛去看他儿子了?”
“还有一点没有分析。”顾明深循循善诱,“这是司和老葛的交集,他让老葛给他挖地窖,在地下有一些活动。还有一个交集,是他和那群孩的。你们还记得海过什么吗?”
司和孩子们的交集?
严瑕想起来了,脸色慢慢变了:“海是不是,那个山洞,也是司带他们去的?”
顾明深点头,“对。而且海还,司对那里很熟。”
喻浩叹摸下巴的陡然一停,“是不是有点狡兔窟的感觉?”
顾明深缓缓地:“这两个地方的共同点是很隐蔽,几乎没人去,适合藏东西,或者藏人。如果赵是司弄到地窖里去的,让我想到了很多动物行为,比如伯劳鸟。”
喻浩叹咋舌,“屠夫鸟啊,喜欢把猎物挂在树枝上风干,贮存起来慢慢吃。还有猎豹也是,喜欢挂猎物……嗯?卧槽?”
他的脸唰地白了,似乎想到什么恶心的可能性。
旁边有医护人员来往,顾明深轻声:“赵就是贮存起来的猎物。如果找人的动作再晚两天,你也是其之一。我觉得,我们需要再回山洞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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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开车带路的还是年警员。对于他们去而复返这件事,他感到很奇怪,不过还是有求必应。出发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两个同事,以保证安全。
两个考古队员在他这边莫名失踪已经够可怕了,他可不想再让心理调查组出什么意外。
他偷偷听了顾明深的来头,这几天都是懵逼的。
车子弯弯绕绕开到了山脚下,两个同事留下守车,他自己带路。
顾明深简单和他了一下分析,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要是真的,他这里可是有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出没啊。
山洞里还是和以前一样黑。因为没了人气,没那么多电光,这个大白天的时候也显得黑漆漆的,伸不见五指。
年警员先进去探路,仔仔细细地看着周围,“这个洞我听村里人讲过,但是很少有人往这里来。山洞里么,经常有动物进来休息。我大伯那时候还碰到过豹子。”
喻浩叹冷幽默一把:“生态挺不错的,我已经感受过了蚊子的热情。”
他刚来的时候,蚊子最喜欢追着他咬,能把他咬过敏。即使待了一两个月,他在山里躲着的那一晚,他的脸就是被蚊子咬肿的。
年警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往深处走,一个趔趄,哎哟一声,人就不见了。
山洞里的气氛顿时凝结了。
顾明深和程世贤先一步上前查看,只见他一脚踩空,掉到了底下。
这个山洞像一个倾斜的漏斗,他踩空的这个地方,隐藏着一个的阶梯。如果不是走到了这个位置,光是从外面看过来,完全没法发觉,只会误认为这里是一个的角落。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脚有点痛,年纪大了……哎,你们快下来看看,这里有东西!”
他都这么了,调查组毫不客气,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蹦。他们当初来的时候就考虑到这里的环境,都是运动装运动鞋上阵,跳下来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利落。
底下的空间比他们预料要大很多很多,严瑕目测过去,觉得这里应该有顾明深的客厅那么大。周围都是岩石,应该是一个天然的地底洞穴。
这里比破庙底下的地窖还要凉爽,甚至有些寒气刺骨。严瑕最怕冷,立刻捂住鼻子就是一个喷嚏了出来。
顾明深反把外套递给她,十分谨慎地挪动着步子,拿电扫视周围。
这里有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而且看情况,不止一个人。某个角落里有一些食品包装袋之类的垃圾,但是包装袋都褪色了,不知在这放了多久。
严瑕看到其一个袋子,立刻惊了,“组长,你吃过这个吗?”
顾明深一看,是个跳跳糖的袋子。可是这种包装,早在十几年前就不用了,可能厂家现在都不在了。
她觉得很可怕:“这个山洞到底用了多久?”
“很久。”
这话的是韩璃。其他人都看向她,只见她脸色凝重,示意他们往前看。
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岩墙底下,静静地横卧着一具人类的白骨。
严瑕在顾明深那里感受过不少类似的东西,所以没有特别的感受。年警员看到后,脸都青了。
他干了这么多年,看过最多的大场面就是村子之间架斗殴,从没这么直观地看过人类白骨。
顾明深:“近期的?”
人类尸体白骨化长也长,短也短。法医们不怕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找线索,最怕的是只剩一具白骨。因为这意味着除了骨头,什么都不剩。
“年代暂时无法判断,但是那个位置的伤痕形状,我很熟悉。”
韩璃的电光照在了白骨的胫骨位置。
“是灵长类的齿痕。”
——第七卷·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