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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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抱歉来晚啦

    市医院向来忙碌, 一天24时, 只有晚上能得片刻安宁。

    值班医护们的脚步像是春雨一样, 在走廊里簌簌地响。顾明深发现沁没有关好门,便起身把门关上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躺在床上,思维像一团乱糟糟的线,不知往何处铺展。

    顾明深很久没有这么早睡过了。

    即便他已经住院这么久, 作息被强行扭转, 每晚入睡前, 他还是得给自己做催眠。

    ——放轻松, 不要紧张,白天很快就来了, 又可以正大光明地工作了。

    如果喻浩叹知道他的心声是这样, 怕是要惊呆。

    真是个实实的工作狂魔。

    中年女人已经睡出了鼾声, 沁的呼吸声也绵长起来,应该已经睡熟了。顾明深长出了一口气, 感觉强迫自己睡觉真的很煎熬。

    让他去工作啊……

    他无声地呐喊着。

    于是,为了安定心神, 顾明深开始回想刚刚读过的那些学术文章。

    然后他发现,他终于能沉静下来了, 而且有了些睡意。

    他爱工作,工作使他快乐。他闲得能发霉。

    睡眠需要一个沉静的心态,顾明深眼皮渐渐变沉,随即有些迷糊了, 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一直跟在严瑕身后。他走,严瑕走,他跑,严瑕也跑。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始终追不上严瑕。

    “严瑕!”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她。

    这回她终于停住了。

    他却莫名地不敢追上去,而是慢慢地挪着脚步,朝严瑕靠近,生怕把她吓跑。然后,在离她只有半米时停住了。

    他发现,他居然不知道要对严瑕什么?

    在他靠近的过程中,严瑕一直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一头柔软的黑发垂在肩上,勾勒出令人遐想的梦境边缘。

    “严瑕,我……”

    他试着叫了一句。严瑕身形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来。

    然后,他在严瑕的肩膀上,看到了白的鸟脸。见他呆愣,白还哇地一声叫,似乎要叼他脑袋。

    顾明深立刻惊醒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弗洛伊德过,梦是满足被压抑的欲/望。

    那他这个梦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对白有什么执念吗?做这么奇怪的梦,他大脑皮层嗑/药了?

    想到那只整天贪吃又黏人的走地鸡,顾明深就有些头疼。

    病房里依旧黑漆漆的,房门的上半截玻璃透出走廊的一点点光亮。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了,听不见一点声音。

    顾明深看了一下时间,半夜0点多。他已经做完一个梦了,要是平常,这个时间点他才刚准备睡觉,睡前还得看看书的那种。

    他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隔着一张空病床,中年女人睡得很熟,四仰八叉的,被子都蹬开了。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沁,只能看见床尾摆着沁的鞋。

    一切都很平静。

    顾明深揉揉眼,算趁着还有睡意的时候,赶紧入睡,省得待会儿又要自我催眠。

    他换了一侧睡觉,伸展手脚眨眨眼,就发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顾明深一怔,还没想清楚,就看见了病房门的玻璃上,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是查房的护士?

    他尚未得出结论,就听见门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外面在撬锁。

    顾明深默然思考,没有大声呼叫,而是悄悄把手机摸进被子里,给赖医生发了一条消息。

    正是这时,门啪嗒一声,开了。

    顾明深没有直接跳起来,而是静观其变。如果对方是来害人的,他这边还有严瑕坐过的木质椅子,猛地一挥起来,把人得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是肯定没问题的。

    他没有动,对方在慢慢地挪动,还不忘把病房门虚掩上。

    顾明深能感到对方在床尾停留片刻,可能在看他的个人信息牌。他没有停留多久,就直接走向了最里面的病床。

    顾明深慢慢地伸出手,握紧了椅子横木,随时准备出手。这时候,他还收到了赖医生的回复,已经通知安保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

    留给这个未知人物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干这一行比较讲究,抓人要抓现行,才不会留下狡辩的空间。

    在他的注视下,这人没有动手,而是轻轻踢醒了床上的人。借着仅有的微光,顾明深看到沁噌地坐起,有些没睡醒,却似乎在和这人话。

    是熟人?

    顾明深写了条“虚惊”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发出去。他紧盯着这人和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不知他和沁了什么,沁下了床,窸窸窣窣地翻了会儿东西。他急不可耐地上前,从沁手里抓过一个塑料袋,迅速揣进口袋里。

    两人的话声更大了,以顾明深的角度,完全听不清他们在什么。

    然而这个音量足够吵醒中年女人。

    仅仅过了半分钟,那个中年女人就醒了过来。即使病房里很昏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叫声。

    安保人员也恰好这时候赶到。他们开了病房的灯,看到了站在最里面的男人,立刻喝问他:“怎么又是你?!”

    他们开灯的时候,顾明深就认出了他,正是白天和中年女人架,还想闯进病房的男人,这家的一家之主。

    偷偷潜入的计划失败,中年男没有一丁点儿害怕,反而振振有词:“我来看我老婆和女儿,这也犯法了?”

    安保人员和他过多次交道,很清楚他什么德性,满脸不耐烦地催他滚蛋。

    “白天来架,现在来看你老婆女儿?行了赶紧出去,快点儿,我们要锁门了。”

    中年男很猖狂,“我就不出去,你们有本事把我抬出去啊?”

    于是,安保人员应他要求,直接拥过来要抬他。中年男哇哇大叫的时候,他老婆一边拍床铺,一边哭喊着要报警。

    病房里乱成一片,顾明深叹口气,不轻不重地:“你要是想报警,我可以帮你,直达刑侦队的那种。”

    中年女人立刻安静下来,只是愤恨地瞪了顾明深一眼。

    她这里消停了,中年男那边还在挣扎。两个安保抱着他往外拖,他像一只死狗拼命往地上扑腾,就是不让他们拖。

    一来一往,中年男的裤袋里掉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刚才的塑料袋。

    中年女人一见就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安保人员捡起一看,里面装着一沓百元大钞,看厚度,起码有三四千。

    “你子来偷钱的是吧?要不要报警,啊?”

    这个名头栽下来,中年男不敢挣扎了,像死狗一样被他们拖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而中年女人完全不见外,顾不上自己腿还吊着,挣扎着抓起东西就往女儿身上扔,一边扔一边骂她:“谁让你给他钱,谁让你给了!”

    沁站在墙边不敢话,依旧低着头。中年女人想爬过去她,然而动作一大她腿就疼,只得作罢。

    她指着沁恶狠狠地骂:“再有下次我死你!”

    然后徒留沁站在墙边发呆,自己往被子里一躺,睡觉。

    头顶的灯还亮着,她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然而沁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只在她的鼾声稳定后,才敢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

    顾明深起身去关灯,却听沁轻声:“哥哥,能不能开一下下?就一下下,拜托了,我睡着了你就关吧,很快的。”

    这个法并不意外,只是顾明深不太懂她的用意:“你为什么要给你爸钱?”

    他看得出沁并不喜欢这个爸爸,却还是会给他钱,还一给就三四千。先不管这个钱是哪儿来的,沁为什么要给他?

    沁沉默了很久,爬起身确定妈妈睡着了,才心翼翼地:“哥哥,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我爸拿了钱,才会有一段时间不动手。”

    “钱为什么会在你这?是你妈妈的钱?”

    沁点头,“因为妈妈每次都会被爸爸哄得好高兴,完全不记仇。每次挨了,只要爸爸一哄她,给妈妈买花,带她出去吃饭,她就高兴了。最近爸爸脾气不好,妈妈被得厉害,最近才把钱给我保管,但是剩得不多了,她也不想管了。”

    她似乎欲言又止,忍了好久才:“但是每次吃饭买花,都是妈妈出钱啊……”

    顾明深:“你妈妈什么工作?收入应该很高?”

    “她……”沁低头,“都是外公外婆的钱,我妈妈不上班。”

    沁很尴尬,似乎怕顾明深批评她。然而顾明深只是摇摇头,“别想了,好好睡觉,明早再。”

    沁以为他有什么好建议,有些失望地躺下了。顾明深一直站在门边,等到她睡着了,才把灯关上。

    中年女人睡梦中似乎还在被丈夫困扰,着奇奇怪怪的梦话。沁倒是睡得很快,半点失眠都没有。

    茫茫黑暗中,时间已经走到了半夜1点半。

    顾明深睁着眼,悄无声息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不知何时终于有了睡意。

    要不,明天找个时间和沁谈谈吧?

    顾明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