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变者
“和你之前送来让我检测的血迹样本有关系?”张医生也敏锐非常,由于苏闲的关系,他和治管局的合作也不是第一回了,算是半个法医。这次的案件苏闲也曾求助于他,也不瞒着他:“那份血迹样本是在第一起失踪案的案发现场找到的,在一条很偏僻的老街,墙角的两块碎砖缝隙之间找到的——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组里有个狗鼻子,怕是很难发现。”
“你那位同事的脾气不太好,我希望你没有当着她面这么。”
苏闲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当然不会这么傻。刚刚到哪儿来着——那份血迹经过对比,的确属于第一位失踪者,我有理由怀疑,他已经遇害了。我甚至怀疑,所有的失踪者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张既白对他的假设未置可否,只是提醒道:“但之后的五处案发现场,再也没有发现过类似的血迹。”
“所以我就更加这么觉得了,第一次犯案的时候,作案者经验手法都不足,所以才会不慎留下线索。之后的几次,作案者更加警觉,不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张医生摇头,“可光凭几滴血是证明不了什么的,况且,凭你们的能耐,居然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尸体。其实我也跟钟云从有同样的疑问,处理死尸,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为医生,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做的滴水不漏。”
苏闲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懒洋洋地翘了个二郎腿:“可这里是‘孤岛’啊,藏着一大堆其他地方绝对不会有的怪物。或许,就是有人能做到呢?”
张既白皱了皱眉:“你这属于毫无根据地乱猜了。”
苏闲笑着摆手:“好,那就先把这个乱猜丢到一边。我们继续讨论那几滴血——你觉得,第一位失踪者,为什么会流血?”
“这原因就太多了——”
“作案者故意弄伤他,作案者不心弄伤他,作案者要谋杀他,作案者误杀了他,作案者觉得无聊就是想放他的血。当然,也有不的几率是失踪者挣扎的时候蹭破了皮……这些都是合理推断,”苏闲冲着张既白一笑,“但我想,还有一个可能,他被吃了。”
张既白对于他的最后一个揣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这种事的确在东城发生过,还不是一次两次,他拿起桌角放着的杯子,喝了一口凉透的黑咖啡,这才开口:“这么,你是觉得,东城里出现了‘病变者’?”
苏闲点头:“虽然治安条例是规定每一位出现病变征兆的市民要自动去指定的医院报道,但你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自觉,当然我也能理解,毕竟被扔去西城的确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而我们治管局人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有漏网之鱼,并不奇怪。”
“的确。”张医生颌首,但很快又反驳道,“可以往发生过的‘病变者’袭击乃至猎食普通市民,作案现场都是血肉横飞,从来没有过这么干净的案发现场。”
“所以,如果那位‘病变者’如你我一般,身怀异能呢?”苏闲反问道,“这样的话,我的推断就成立了吧?”
“有道理。但据你所知,‘孤岛’登记在册的异能者,谁有这样的能力?”
这个问题苏闲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但遗憾的是,他没能得出结果,他如实回答:“目前还没找出这样的人。”
张既白的咖啡洒出了一点,弄脏了他的白大褂,他随手脱了,露出了一丝不苟的白衬衣。之后才徐徐望向苏闲:“这么,你们治管局,没法把所有异能者都收入麾下也就算了,居然连监控全体异能者都做不到吗?那这样的话,我想钟云从没错,你们还真是废物。”
苏闲为自己和其他同僚平反:“虽异能者的数量相对稳定,但总有人出生死亡,我们治管局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信息滞后一点,这很难理解吗?”
张医生高贵冷艳地喝着他的咖啡,连眼尾都不曾扫到他。
“算了,继续正事吧。”苏闲的手背轻扣着桌面,“假设,真有人能做到无声无息地转移一个活人或者一具尸体而不留痕迹,你认为会是什么样的能力?”
张既白看了他一眼,然后:“至少要能够连接两个空间。”
苏闲叹了口气:“也就是,空间传送。”
张既白的嘴角弯了弯:“这样的话,目前所知的异能者里,的确没有谁拥有这样的能力。”
“这已经不重要了,”苏闲又摆了摆手,“目前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就是,如果真的出现了空间传送这样的能力,那么,要把那些失踪者传送到哪里,才能掩人耳目呢?”
张既白刚要话,就听到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啊……全身都好难受……”
是钟云从醒了。
苏闲和张既白很有默契地中止了话题,张医生转过头观察着他的病人:“什么时候醒的?”
钟云从蔫头耷脑的样子,很是茫然地回望他:“啊?”
苏闲嗤笑一声:“现在问也晚了吧?”
钟云从想来是没有心情去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抱着肚子在躺椅上滚来滚去,表演痕迹着实重了些;而张既白则懒得去理会苏闲的嘲讽,就算真让钟云从听到了又怎么着?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他可舍不得把人灭口。
“行了别嚎了。”张既白挥手断他的表演,又瞧在他确实面有菜色的份上,大发慈悲,“我给你输瓶营养液吧。”
钟云从对针这种事都有阴影了,眼看着张医生动了动手指,那针尖就带着针管弯弯曲曲地飞了过来,那恐惧感直接飙升了一百倍,他慌忙摇头:“针就别了吧?给我点吃的就好了……”
张医生嫌他吵,又是一管子镇定剂,直接把醒来没多久的钟云从又给弄趴下了。
苏闲摊摊手:“行了,让他在你这儿养着吧,我先回了。”
张既白抽空抬头瞥了他一眼:“关于那个案子——”
“这是我的分内事,我心里有数。”苏闲这样回答他,接着挥挥手,“走了。”
张既白垂下眼重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那好,不送。”
苏闲走到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又回头看了一眼,钟云从阖着双目,无知无觉地躺在那儿,针头扎破他的手腕上青蓝色的静脉,鲜血蓦地回流到输液管中。
真好啊。
苏闲远远地凝视着在药水中丝丝缕缕化开的血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能够健康地活着,真是一件令人嫉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