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带着两人来到后头的一个杂物间，便准备弯腰移开一个放在地上的木箱子。

    “我来。”这种体力活许皓然自然不好让一个老人做，忙上前帮忙。

    箱子搬开后，陈毓章在旁边的架子上按了一下什么，就听到原来放箱子的下面发出了一声咔的轻响，原本十分合缝的一块方形木地板就往上抬高了一寸有余。

    老人弯腰把指伸进去，而后一下子就将那木板掀了起来，露出了下面一个铁架子楼梯。

    这里头竟然还别有关？

    林悦和许皓然都很诧异，不过并没有问什么，就跟老人走了下去。

    到了下面，才发现这是一间的地窖，地窖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凳一灯，除此外，墙壁上全是黑板，写满了各种数字公式符号还有很多图形，地上桌上也都堆满了书籍纸张，几乎没有一处可以容脚的地方。

    林悦和许皓然在最后两阶楼梯处站定，不约而同地对望，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以及凝重，老人显然是在地下研究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陈毓章却没管他们想什么，直接就走到了纸堆里头，很是熟练地这里拿几张纸那里拿几张纸，一通扒拉后全部堆在桌上，不一会就形成了一摞两尺来高的稿子。

    老人摩挲着这一叠稿纸，情绪十分复杂：“我这一生，被迫替人做了太多嫁衣，实在不想再让自己的研究心血白白地落在其他人的里，这些稿，你们帮我带回华夏交给政府吧，也算是我对祖国的一份心。”

    “舅公”林悦感动地唤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敬意。

    “伙子，你到楼上去，帮我把房间里的行李箱拿来。”老人吩咐许皓然。

    许皓然应了一声，返身上楼。

    “孩子，你过来。”老人招呼林悦。

    林悦便走到他身边。

    老人低声道：“这些稿子看着凌乱，实际上每一张里头都是有好几个编号的，外人若是不懂，就是拿去也没有太多作用，到时候你帮我整理好，不过一定要记住，别随意轻信他人。”

    这可是一个学者毕生的心血，便是再郑重心也是不为过的，林悦自然明白老人的心，便神色肃然地点头。

    老人便教她怎么识别看似杂乱的稿子里头的分类和分段，以及里头所含的编号。

    这些编号看似杂乱，实际上都是有规律的，林悦很快就学会了。

    老人便随抽了几张考验她：“那你告诉我这几张是什么编号？”

    借着屋顶的灯光，林悦很快地就找了出来：“050、954、65、53”

    “是个聪明的女娃儿。”老人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陈老先生，我下来了。”许皓然拿到了箱子，却并没有马上下地窖，而是站在上头先请示了一声。

    “这孩子是个好的，对你也很用心，要珍惜。”老人摸了摸林悦的头，神色难得的慈爱。

    林悦微微脸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这才道：“下来吧。”

    许皓然拿着一口行李箱下来，老人亲眼看着他把那堆稿纸都放了进去，又在周围找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了，这才点点头：“好了，我们上去吧。”

    待上了楼，一股浓烈中带点糊味的香气陡然飘来。

    许皓然这才想起厨房里还炖着排骨，急忙跑进去收拾，好在排骨只是刚糊而已，吃还是能吃的。

    老人有些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了满足之色，不过一口之后他就放下了筷子。

    “嗯今天能见到姐姐的后人，得知故国的消息，这一生的研究也没有白费，此生，也不算有大憾了。对了，还有我义父的骨灰，你们也帮我带回去，也算是替我义父尽孝了。”

    老人恭恭敬敬地把供桌上那个用绸布包着的骨灰盒拿了下来，又把老教授的一些信息都一一写下来。

    “舅公，这些都不急，我们这次来d国，至少还要呆十几天呢！”林悦忙劝他别忙。

    “不，这些东西你们必须马上带走，不然等天亮了，就可能会被人发现。”老人头也不抬地快速书写着。

    林悦不禁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光已经隐隐发亮了。

    老人写好要交代的信息交给林悦，然后去厨房拿了个袋子装了一点面包和牛奶，便开始赶人。

    “好了，你们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也别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舅公”

    “快走！别让我的心血白费。”老人态度坚决地要把他们往门口推。

    许皓然征询地看向林悦。

    林悦咬着唇，快速衡量了一下，重重地点头，并许诺：“好，舅公，我们这就走，资料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保证一定能安全地送回到国家的中。但是我们也一定会回来接您的，您一定要等我们。”

    “是，陈老先生！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接您回国的。”许皓然也郑重地承诺。

    老人却是显然已经努力太多次，对于这一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他疲惫地摆摆：“只要我陈毓章这一生的研究成果没有白费，其他的，都不重要啦！”

    “舅公”

    “舅公知道祖国还有你们这些亲人，就已经很满足了。”老人冲林悦慈爱地笑，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着，仿佛想要再次见到亲姐年少时的模样，“等将来舅公去了，到时候你们再把舅公的骨灰带回去埋在我家乡，舅公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见他这般心愿已了的状态，林悦实在担心等自己一走，他一股精神气会衰落下来，便郑重地问他：“舅公，您难道就不想在有生之年再回故国，回到黄岩亲自给太公太婆，还有我奶奶上柱香吗？还是您都不想亲眼见见您的亲外甥、外甥媳妇，还有两个外孙？”

    “想，我当然想”老人的老泪不觉地又涌了上来，“可是”

    “只要您想，我们就一定有办法接您回国。”林悦语调坚毅地道，“所以，舅公，您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体，等着我们来接您！”

    陈毓章望着林悦。

    林悦目光坚定地回望着他，没有一丝的动摇。

    陈毓章终于从她的目光里渐渐地重新获得希望，最终也正色地点头：“好，舅公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