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黄糜子炸油糕
黄婶给蒋氏几人端的臊子汤面都是着意准备的,不但用大海碗装的海海漫漫,还特意往里面加了几勺额外的肉臊子。
叶青晚上不习惯饱食,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吃完了一碗臊子汤面,就觉得胃里顶的有些不舒服,便到院子里转悠着消食。
隔着窗子能看到大屋和西屋都灯火通明,众人笑笑好不热闹。
院子里也点着几盏油灯,被照亮的一角摆着三个炉子并几张桌子、厨具等。
黄婶正在与几个妇人准备明日的早饭,见叶青过来,忙直起身笑道,“天怪冷的,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屋里去!”
“刚吃了热汤面,浑身热乎乎哪里冷了?”叶青话间已走到近前,她打量着盆里的黄色面粉问“这是黄糜子磨得粉吧?咱们这儿倒是不常见
。”
黄婶,“咱们村的水土不适合种这黄糜子,要用的时候才去附近村子买,所幸也就是办婚嫁喜事的时候才用得上。”
叶青有些来了兴趣,接着问,“这糜子粉是要做成蒸糕明早吃么?”
黄婶身边有个圆圆脸的少妇笑道,“要做的叫炸糕,不过还是得蒸熟了再油炸。”
娘家喜宴在姑娘出嫁的早饭中有一种必不可少的吃食:炸油糕。
黄糜子磨粉和面黏性十足,包上红枣做成圆滚滚、掌心大的团子,上锅蒸熟了再滚上一层玉米粉油炸,趁热上桌作为招待客人的主食。
糜子油糕不但味道香糯可口,更象征着密不可分、红红火火等好意头。
可惜古代植物类的食用油产量低价格高,这道美食也只有遇上大喜之日才舍得做来招待客人,且不是家家户户办喜事时都能负担起的。
黄婶指着那圆脸少妇,向叶青介绍,“这是我娘家的侄媳妇,夫家姓张。”
叶青遂见礼道,“张姐姐好。”
黄婶又依次介绍了其他人,众人听叶青不仅是莺的帕交,更是新郎官的师父,都大为惊讶。免不了纷纷询问缘由,又称赞叶青年纪轻轻却本事了得。
叶青见旁边桌上泡了一盆大红枣,知道是明日做炸糕要用的。就自己反正要消食,倒不如大家一起干活,便帮着把所有红枣都对半切开并剔核。
黄婶见拗不过叶青,也只得依了她,又自豪地向其他围观的妇女道,“不愧是大厨,这枣子都能切得又快又齐整。”
其他人都点头附和,乡里人大多还只是种地为生,靠天吃饭,因此他们打心底敬重艺人,认为艺人有本事也不缺钱,无论遇上丰年荒年都有饭吃。
尤其是做村宴厨子的,无论去到哪里都受人欢迎,羡慕他们有钱挣,有酒肉吃。
叶青在几位妇人的称赞声中切完了满盆的枣子,各种各样的问题她都极有耐心地一一作答,让炉灶旁也变的笑声不断。
黄婶的侄媳妇张氏已经偷偷打量了叶青好一阵子了,直到叶青切完枣回屋去,张氏忙拉着黄婶走到一边悄悄话。
“这姑娘长的好看!又有挣钱的本事,伯娘您既与她家相熟,何必等着肥水流到外人田,我看她与咱家铁蛋年纪正相当,倒不如您做个媒”
“不行!”黄婶不等张氏完就断然拒绝。
她沉下脸色,扯着张氏走到院子角落,“我知道铁蛋是你男人的亲弟弟,也是我侄儿,可他什么个样子你不知道?也不看配得上人家姑娘么?”
张氏赔着笑脸,“弟虽然没啥艺,却也是个老实的种田人,叶姑娘她虽然如今住在城里
,根子不还是咱村里人么,怎么就配不上了呢?”
“哼!”黄婶冷笑,“怎么配不上,依我看处处都不般配!别以为咱们平日不常走动,我就不知道铁蛋是怎么样的。他懒得下地干活,满脑子偷奸耍滑的心思,如今还全靠你公婆养着!我理解你想甩下这个包袱,不愿白养叔子,可你也不能把人家闺女推火坑里吧?这事别是提亲,就是开口两句我都没脸!”
黄婶早就知道叶青与雍王即将订亲的事,只是不好向外人破。
她见张氏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缓和了脸色好心劝道,“总之,这事儿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靠谱,我劝你也别白费心思,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哎,知道了。”张氏连连答应着,她看着黄婶走开,内心着实有些不以为然。
高攀娶妻的事又不是没有,不定这等好事儿
能真落到自家头上呢?
张氏自方才听叶青不但是个厨子,还在府城那样的地方有一间铺面。她就动了心思,婆家没用的弟若得了这样一个有钱又有艺的媳妇,家里从此就能少养个闲人,她和丈夫肩上的担子便可轻松许多。
到时候不定全家人都能跟着沾光,要是能跟着弟媳妇做了府城饭馆的伙计,不但轻松体面,还能赚来现钱,她想想都觉得美的慌。
此时天色已彻底黑透了,黄家院门还大开着,以方便迎接来往的客人们。
黄婶检查过三遍,确定明早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笑着请大家进屋歇息。
“今晚上都辛苦了,屋里头暖和,你们先进去嗑瓜子吃点心,我再烧一壶热茶等会儿就提进去啊!”
众人都笑着往屋里走,唯有张氏借故帮着收拾留在外面,她一边干活眼睛一边往莺住的东
屋瞟,总想寻得会见一见叶青娘。
黄婶刚往茶吊子里续了水,就听见门口有动静,她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隔壁叶老头和他家老婆子叶王氏。
王氏探身看见黄婶,脸上堆笑,“他婶子烧水呢?”
王氏里还提着个红纸包,显然是过来送贺礼的。
办喜事的时候讲究个喜庆和气,饶是黄婶再不喜欢这家子,此刻也不好摆脸色,若闹得不痛快,倒砸了自家的场子。
“叔,大娘快请进来,来,进屋坐。”
王氏却只是站在院子里笑道,“屋里人多,我们就不进去凑惹恼了。”
她递上里的东西,“这是我早些年存的一块花布,你收着给莺用吧。”
黄婶接过来道了谢,“那我就替莺谢谢叔跟大娘了。”
中的纸包很轻,能摸到里面的布折叠了两三层,约莫帕大。
黄婶心中着实有些不以为然,这巴掌大的布,顶多算是布头,能不能做双鞋垫子都不一定,村里再穷的人家给别人送礼,也没好意思拿出这样的东西。
本来乡里乡亲的,只要诚心祝福,大家来凑个热闹捧个场都好,哪怕什么也不送,也比假模假式送来一块碎布头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