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烧的正旺，伴随着锅铲与铁锅的碰撞声，很快就闻见了浓郁的酱香味。

    雀儿吸了吸鼻子，叹息道，“光是闻见这个味道，我就能下两碗米饭了。”

    绿芜把洗好的一盆白菜放到桌上，笑道，“雀儿姑娘这辞，倒让我想起过去听人过一个抠门财主的故事，财主他只攒银子，却舍不得花，对自己和家里人都抠门之极，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就只往桌子中央放一整块咸菜疙瘩。”

    雀儿好奇，追问，“放一块咸菜疙瘩，也不切开，全家人怎么分着吃？”

    绿芜边搓洗着萝卜，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他家的咸菜可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看的，有天他家儿子吃饭时候多看了那咸菜两眼，财主狠狠打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怒道，不是了看一眼咸菜吃三口饭吗？你怎么能看一眼咸菜，就吃一口饭呢？太浪费了！”

    “什么？”雀儿愣了愣，继而捧腹大笑，“看咸菜下饭，看不能多看，世上真有这般抠门的人么？！真是太好笑了。”

    叶青听了也直发笑，“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保不准就有这样可

    笑的人呢？”

    她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想继续专心搓萝卜的绿芜，眸中笑意更深了几许，绿芜如今知道跟大家玩笑话了，至少能明她已经融入这个家了。

    铁锅炖鱼这道菜吃法粗犷，做法也很简单，只要浓香四溢的酱料炒好了，再将鱼肉块放进去加热水盖上锅盖，暂时就不用去管它了。

    锅盖下的酱汤在沸腾着，咕嘟咕嘟的声音要延续两个刻钟，味道的升华全部交给柴火与时间，让鱼肉鱼骨和酱汤彼此融合。

    叶青顺便拿过洗好的白菜，也不用菜刀，直接用将叶子部分扯下来，再将白菜帮掰成两三寸长的大块。

    白菜的叶子和帮子口感迥异，下锅煮的火候也应该不同，所以她在做中式炖菜时，总习惯先下白菜帮，最后快出锅之前再下白菜叶子。

    叶果买的豆腐很快回来了，叶青直接将豆腐切成托在掌上切厚片，豆腐推进锅里后只用大勺轻轻从边上推一推，让豆腐全部浸入汤里。

    雀儿从未看过叶青以这样粗糙的法切菜，既惊奇又觉得有趣，“师父弄白菜和豆腐连案板都没用上呢，这我还是第一次见。”

    叶青笑道，“大锅菜就要简单的做，简单的吃，因为这才是家常的味道啊。”

    叶果对此深以为然，插话道，“对对对，不管什么样的菜，好吃就对了！”

    所谓千滚豆腐万滚鱼，这两样食材要煮着吃就要煮的久，彻底煮透了才最美味。

    接下来就剩下等待的时间了，厨房保暖效果不好，除了做饭时候又不生火，因此还是冷得很，几人便围着灶膛坐下，叶果还往灶膛边上丢了两个地瓜。

    她搓了搓，“咱们边看着烧火，边闲话还能吃上烤地瓜，多好啊。”

    正屋里叶红和杜仲终于能正常上话了，蒋氏陪座了一会儿，“杜先坐啊，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桌上点心干果你随便吃，可别客气。”

    杜仲连忙站起来，“我不客气的。”

    蒋氏都出去了，杜仲还在原地站立的笔直，他忽听旁边一声悦耳的轻笑，心中痒痒的犹如蚂蚁爬过，更窘出了一脑门子薄汗。

    他回头就看见叶红正满面笑容地望着自己，心中从今日进门起就积蓄的紧张感顿时一松，“我其实我给那家看诊过后，就想来见你了，还有那两条鱼都是我临时想到的由头，不然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过来。”

    叶红脸颊微微泛红，含笑道，“我知道。”

    杜仲看到她垂下头，领口之上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忽觉得也许是炭炉烧的过旺，这屋里实在是太热了。

    他努力自持不敢在多看，视线盯在桌上的一盘炒花生上面，起了最近自己独立出诊遇到那些有趣的人或事。

    叶红很爱听杜仲这些，她耐心听着，时不时微笑着插话两句，等他更细致地为她解，两人如此深入聊起来，倒是很有共鸣之感。

    厨房内的四人分着吃了两个烤地瓜，铁锅炖鱼也到了第一次开锅盖的时候。

    叶青将白菜帮下进锅里，拿过自己预先揉好的玉米面团，揪下一团在掌心中来回拍成圆饼，然后飞快地贴到铁锅内壁。

    玉米面圆饼绕着锅里贴了一圈，恰好在快挨着汤，却没挨着的位置。

    叶青向一旁看呆了的雀儿解释，“铁锅热度上下均匀，饼子贴在壁上有热汤蒸出的热气和锅气共同作用，很快就能熟了，这法子叫做蒸烤。”

    雀儿若有所思地问，“那就是用其他饼子做也可以了？”

    叶青颔首，“可以，不过玉米饼子烤熟了，底下会有一层焦香的锅巴，无论是就着炖鱼直接吃，还是掰开来蘸汤吃都有种特殊的玉米甜香味。”

    一席话得大家觉得饿了，都两眼放光地看向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锅盖

    午饭桌上杜仲一扫之前的不善言辞，把蒋氏哄得频频欢笑，还多吃了两杯酒。

    饭吃的差不多了，杜仲才鼓起勇气请求道，“虽岳母大人给红她准备了不少衣裳，可我还是想带她去东大街再挑几套春夏季的成衣，还有女儿家日常用的东西，我想让着她自己挑选更合适。”

    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声调略低些，“这样也免得等她嫁过来住的时候，再找不到能顺使的东西了。我家里没有其他长辈，又不好再劳烦师父他老人家，我实在是不知道要给女眷都准备些什么。”

    蒋氏听罢，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也不容易。”

    她想到杜仲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哪有人告诉他女人平时都需要什么物件，又哪有人帮着他筹备呢？

    蒋氏便适当将规矩放松了一些，对叶红杜仲，“红随身的物品，我在陪嫁中都准备了，剩下的如果觉得还缺什么，就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把。”

    她如今早已想通了，女儿既然成婚在即，往后的日子就是由着他们两口去过，只要自家女儿能过的幸福美满，当娘的也不能事事都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