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差不多刚过半天色就黑透了，叶红眼睛有些困，暂停了中的活计，一看其他人都不在才披上袄子出来看。

    她刚从明亮的屋内出来，眯着眼睛只能依稀看到两个人影在院子里走，“这黑漆漆的，你们两个在院子里做什么呢？”

    “散步活动筋骨！”叶果笑嘻嘻地高声回答。

    叶红好笑地，“这么黑又下着雪，你们也不怕脚下滑着了？”

    她着进屋去点了一盏油灯，再扣上防风灯罩，拿出来搁在窗台上。

    院中有了抹微光，总算能大概看清周围的物事，地上的雪已落了薄薄一层，靴底子踩上去细沙沙的很舒服。

    叶果仰头看着光线下明显转为大片的雪花，欢喜地拍道，“照这么下一夜，明早起来就能积厚厚一层雪了。大姐成日给自己缝大婚用的衣裳，偶尔也该休息一下嘛，免得眼睛熬坏了，大姐明儿也跟我们打雪仗玩吧！”

    叶红自己要做的针线活其实也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听叶果这么，她不由莞尔，“打就打，我认真起来可是很厉害的，到时候你招架不住可别哭！”

    叶青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听蒋氏过叶红时候的事，别看叶红如今

    最是稳重，时候却也是个淘气的，每每到了冬天村里孩子们打雪仗玩，她总是那个阵营中冲在最前面的，不将对方打的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就绝不罢。

    为此还有大人领着自家孩子上门告状的，她们的老爹叶老二为这事儿没少给人道歉，可关起门来他却从不为这事儿责骂自家女儿，反而抱着她直乐。

    叶果咧着嘴跃跃欲试道，“我才不会认输呢！”

    姐妹三个在院子里笑笑，蒋氏端着一锅粥出来，“屋里点着灯，外头也点着灯，不嫌浪费灯油啊？都快回来吃饭吧！当心头发淋湿了，明日又嚷嚷着头皮发痒要洗头了！”

    “哎，我们就来了。”叶红答应一声，冲叶青叶果挤了挤眼睛。

    姐妹三个和绿芜都回到屋里，蒋氏已经开始盛饭了，紧接着雀儿也端了两盘菜进来，“师父，酸菜我用辣椒油炒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叶青笑道，“你该多点信心才好，这样的家常菜如今你自己做完全没问题。”

    几人对坐桌边开始吃晚饭，刚煮好的苞谷糁很烫，叶青就边搅动边口吃。

    蒋氏看见叶青的吃法，很瞧不上地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长这么

    大了怎么连苞谷糁怎么吃都不知道？”

    着她端起碗做示范，“吃苞谷糁子不要满碗乱搅合，否则吃到一半就絮了，不顺滑了，要这么顺着碗沿一个地方，边用筷子从上层拨，边吸溜着吃。”

    叶青再看其他人，虽然不如蒋氏这般标准，却都比她吃得像样些。

    她这才知道吃苞谷糁子还有讲究，边学着蒋氏的吃法照做。

    蒋氏吃了两口，又夹起一筷子萝卜丝放在碗里，因为苞谷糁子够粘稠，配菜放在上面与放在干饭上无异，根本不担心会沉下去。

    等她配着菜吃完了第一碗，还翻过空碗给叶青看，“照我这么吃，吃完的碗里不沾什么粒子，干干净净的吧？要像你方才那般，最后吃得满碗都是。”

    叶青觉得自己今晚简直大开眼界，她竟然不知当苞谷糁可以煮浓稠当主食吃，且还有这般别致的吃法，只觉十分有趣。

    本地盛产玉米，被称作“苞谷”，因其产量大价格低廉，寻常百姓舍不得顿顿吃精米麦子面，就变着花样将苞谷做来吃。

    衍生出的各种做法和特色吃法，也算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具体表现了。

    蒋氏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她摸了摸肚子，“许久没吃这东西，一吃还觉得香，不留神吃得有点多了，这会儿就觉得肚子胀，今晚睡觉又

    要多跑茅厕了。”

    叶青想想便能明白蒋氏这么的缘由，苞谷糁煮成糊状，再怎么有饱腹感也算是含水量高、容易消化的食物。就算暂时吃撑着了，真正做起需要消耗体力的事情，只怕要不了一两个时辰肚子就又饿了，根本不耐饥。

    因此种田人对这种汤饭又爱又恨，还有句粗话来形容：走几步再撒泡尿就没了！

    但凡粮食宽裕点的人家，早饭若吃的是苞谷糁，都要额外给要下田的壮劳力再搭配馒头吃，不然根本干不动活，出不来力气。

    次日早起，雪果然还在下。

    院内的积雪踩下去能没过人的脚脖子，蒋氏头一个起身，便提着扫帚将房门口到院门口扫出两条窄窄的路来。

    叶红还记着昨晚的约定，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妹妹们在院子里打雪仗，除了绿芜还坚持不参与之外，大家混战做一团渐渐就玩疯了。

    起初都还知道团成雪球砸人，到后来叶果被叶红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杀红了眼也来不及做雪球，干脆直接用将积雪拼命地往对方身上乱扬。

    打雪仗的最终结果，以叶红独霸告终。

    叶青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想不到大姐还有这出绝活，不但团雪球团

    的又快又瓷实，扔的还几乎百发百中，我们加起来都敌不过！看果子连雪球都来不及捏，整个人都疯了，跟扬沙子似的洒雪！”

    叶红拍了拍对襟呢大褂子上的雪，好笑地，“这疯丫头给我扬的一头一身，还好多穿了件这挡风雪的褂子，不然可得湿透了。”

    雀儿见终于休战了，从自己藏身的大槐树后出来，“就算不把雪直接往身上洒，咱们几个也差不多都湿透了。”

    只见她刘海已经湿的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模样看上去委屈巴巴十分可怜。

    其他三人这才相互对望，发现大家其实全跟雀儿的模样差不离，又都哈哈大笑。

    叶红适时招呼大家进屋，“现在刚玩的全身热乎，还不知道冷呢！咱们赶紧进去换了衣裳，免得冷风一吹再着凉了。”

    几人换下的外裳和靴子都被蒋氏拿去烤在火炉边，自然还少不了一通念叨。

    玩归玩闹归闹，大冷天的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叶青便煮了一锅红糖姜茶，让大家都喝了祛除寒气。

    蒋氏絮叨过，突然想起来又问叶青，“修祁身子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