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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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舆论,是“众”字的力量。

    一棵树不禁风雨,百里森林,可耐冰霜。隐藏在怯懦下的侠义,在安全的络上被放到最大。

    周彦在床上抽着烟看新闻。

    标题带着“9案黑二代”,评论多达万条。各式各样的声讨、质疑、猜测,要求严惩的呼声。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她上午逛街时无意捡到的、几日前的地铁快报。头的加粗标题——

    有恶必除!长荣公安:鹿子巷豪言黑二代已被拘

    “9,重案呐。”

    她啾口烟,眯眼吞吐愁思。圆细的脸眉,像上个时代遗留的美人。

    转眼都快九年了。

    南俊霖的名声在这个案子期间达到鼎盛,那也是她刚嫁给他不久的时候,一切都很好。

    那时络没这么发达,报业发行量巨大,每日清晨新鲜的报纸遍布街巷。

    家里书桌换了最大号,却还是堆不下各种求助信、感谢信、揭发信

    时常深夜她推开书房的门,还能看见那男人穿着白衬衣伏案的背影。

    他喜欢在黑暗里思考,只开盏台灯。

    明暗交织。

    他是介于黑与白之间的第三种颜色。

    光影黑灰交错里,他是唯一洁白绵柔的云

    “吭吭——”

    陡然的敲门声。

    “太太,现在准备晚饭吗?栀和阿措都回来了,先生也回来吃。”是大张阿姨。

    “措”字将周彦骤然拉回现实,里收拾着报纸,有条不紊回应着好。

    晚饭时,周彦总看南栀出神,清文给她夹了菜:“多吃点,天气这么冷,身体需要能量。”

    低头见碗里的热饭菜,周彦心坎一暖,了“谢谢”。

    “这么客气,是不是还想回请我?”

    周彦一愣。

    许清文面带笑意,斯文的脸颊有轻微风霜。眼睛寒星璨璨。尽管看着不太柔情,但动情起来就根本不会理会旁边有谁。

    这一点,父子俩如出一辙。

    南栀低头吃自己的,旁边的许措就当看不见这两人。一张冰块脸,偶尔与她眼神遇上就不自然地移开,等她视线离开后才看她。

    夫妻俩柔情蜜意完,许清文心情很好,问南栀:“栀期末考什么时候?”

    南栀停筷:“6、号。”

    他点点头,瞟一眼“不学无术”的儿子,觉得没问的必要,因为他期末考唯一的影响因素只有心情。

    “那就9号,咱们去佛岭雪山滑雪。”

    在两个孩子看来的眼神里,许清文只顾转头对周彦笑,“趁着怀孕前多出去走动走动,不然得憋上一年了。”

    周彦洋溢幸福地直点头。

    饭后,阿姨在楼下收拾洗碗。周彦上楼,在走廊看向南栀没开灯的房间。书桌前她坐着,台灯白光勾勒她的背影。

    和南俊霖白云似的背影唯一不同的是,她乌黑披肩的长发,整个人如黒缎子融在黑色房间里。偶尔转头时能看见点白皙的皮肤或者顺发的白指。

    心中叹了下,周彦往卧房走时振振有词:

    “昨日之日不可追,明日之日,须臾期。”

    —

    赵品言高三,鹿皖、宋魁高二的,许措最近没出来一起混,好多天没见了。

    三人勾肩搭背找去高一班,和刚下课走出教室的任鲁坤碰个正着。在对方逼视里,三人只是耸耸肩,照样围去教室后门。

    许措睡了两大节课,下课铃都没听见,头枕着臂,脸盖着上上节课的书挡教室灯光。肩膀随着呼吸细微起伏。

    “噗嘶——”

    “阿措!”

    “嘿,醒醒唉措哥!”

    被一包烟砸中头,他搭在后脑勺的指才动了下。灰发从指缝支出来,拇指摁食指咔地一响,慢吞吞坐起来。转脸。

    表情不爽。

    赵品言眼眉含笑地下颌一抬,意思走,鹿皖没皮没脸地笑有点贱贱的可爱。宋魁还是一脸敦厚。

    许措站起来,捡了烟塞兜里。

    汤菲尔回头刚好瞄见后门那几个男生消失,些许失落。

    龙槐树光秃秃的,四个人又在这抽烟,隔不远就是学生处大楼外面。学校的团体也不少,但敢如此造次的也只有他们。

    鹿皖问许措这半个月干啥去了,都不见人,许措只有点事。见他不便多的样子,大家就不问了。

    “夜晚干啥了,困成这样?”赵品言肩膀一撞许措的肩,意味深长。

    宋魁认真地问:“陪女朋友啦?”

    鹿皖挤开他,对许措神秘兮兮道:“都快一学期了,再不把你女朋友拉出来溜溜,我们可真要24时追踪了啊?”

    许措:“想看?”

    “当然!”三人齐声。

    许措眼不笑的扯下唇,举起自己右。

    鹿皖呆:“什么意思?”

    他转头:“不是要看么?喏。”

    三人这才明白过来,都是一“嘁”。不相信。

    许措瞄一眼楼上,高三班的教室,嗓音很淡:“我没女朋友,逗你们玩儿的。”

    鹿皖和宋魁打趣许措浪费了脸,赵品言觉得许措这句认真的口气来得突兀,半信半疑。

    他看看班的窗户,又看看许措。

    想到许措是不是莫名地消失,想起他上,偶尔打来的“栀”字。

    -

    教室前门边,赵云强把期末考的考场座次表张贴于墙上。围着一圈议论纷纷的人。

    上次月考,班一举夺得两个年级并列第一。何其威风,然而此次千人座位表排头的,只有“南栀”一个名字。

    ——那三个字,蒸发了。

    弄得风风雨雨的黑二代同学事件,在段月檬转学中暂告一段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传言是拘役两个月,缓刑,家里也在被查,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传言。

    官媒不公布,普通人接触不到一确凿的信息。

    汤立莎抄完物理卷子还回南栀桌上,抬头找找人,见南栀在教室后面的窗边看风景。

    她一笑,撑着桌子站起来。

    ——“看谁啊这么投入?”

    南栀没被突袭吓到,转过脸,对她淡淡一笑。

    汤立莎背在腰后,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素白的鼻梁,然后往底下龙槐树一瞧,眼睛微微亮,“唷!又是这几个大爷。”

    楼下。

    看见那窗边也在看自己的影子,许措眼神亮起来。

    注意他好一会儿的赵品言,终于脖子一探,凑过去,“哥们儿。”

    “嗯。”

    他瞄一眼楼上,才对他,“帮个忙呗。”

    许措眼珠斜向他:“什么?”

    赵品言观察着他目光许久,扯出个笑脸道:“你帮我想想招,期末前约到冰山美人呗!”

    许措散淡的眼睛一直。

    鹿皖听见他们对话觉得奇怪,赵品言这根情场老油条,怎么问许措要战略?

    他插到在对视的两人之间:“喜欢阿措的女生哪个不自动送货,他哪需要动脑子?言哥你这不是问错人了吗?”

    “哦?”赵品言咬着烟蒂,笑,话回答的鹿皖,眼睛却始终与许措交汇:“我真问错了?”

    “栀栀,你。”汤立莎瞅楼下,“那个帅比是不是喜欢我啊?”

    南栀缓缓转头,看她。

    “我高中还没好好谈过恋爱就要毕业了,真是遗憾。”汤立莎着,缓缓叹气,又勾起笑,“看那帅哥老在楼下转,看我,我就勉为其难吧。”

    南栀握了握,“哪个。”

    汤立莎捂鼻子一笑,“你呢?”

    南栀看下头四个人一眼,问她:“笑眯眯那个?”

    结果汤立莎摇头,一脸高深道:“不是,是有点拽那个。”

    “你是,许措?”

    “嗯哼。”

    南栀怔了。

    汤立莎振振有词地解释:“笑眯眯那个就是咱们年级的吧,他成绩那么差,估计跟我没法一个大学啊。啧,异地恋就么意思了!”

    南栀:“”

    她回头看一眼教室门边围着的学生,“可你不是,跟他一个考场吗?”

    这次换汤立莎一怔了,然后挥挥,“有吗?呵呵,没注意。”

    “还有。”

    想起上次月考,许清文看见许措月考成绩单脸发绿的样子,南栀就忍不住笑眼弯弯的,:“你以为许措成绩很好吗?”

    “我就吧!”

    结果汤立莎当即眼神高亮,围着她高深莫测地点着头:“你其实是在看许措!你喜欢他对不对?”

    笑容一失,南栀才意识到被诈了话。她持续几秒失去表情。

    楼下几个男生还在。

    汤立莎背对窗,里踮着,跟刚才花痴样完全不同,一脸得逞地写着“你就承认吧”。

    南栀转开视线,心中思虑转绕,声音低了些:“瞎什么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都观察你一学期了!”

    汤立莎歪头去她耳边,悄悄话,“而且那天早上分明你和他一起走来着,我都看见了。”

    南栀低着眼皮没回答。

    汤立莎热切地:“放心,我肯定保密!毕竟那可是许措啊,你俩在一起的消息要传出去学校都得炸。你不告诉我,我也理解。”

    南栀透过窗,看见许措。

    他高窄的鼻梁,和后脖子的白皮肤。烟抽得很肆无忌惮。

    耳边汤立莎还在兴奋地八卦,问进展到哪,有没有牵么么哒什么的。她心里听着一阵慌。

    “许措看起来挺高冷,但公认挺欲啊,亲亲肯定有吧?”

    南栀渺远的目光收回,心一抽,随后淡声:“你,真的误会了!”

    她慢慢转过脸,对汤立莎轻松地一笑,:“他是我弟弟。”

    窗户风微微的,伴随一声落地的“砰”声!

    惊动后排的几个学生看来。

    汤立莎呆若木鸡。

    “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