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抗力低,方慕予没有让燕玥参与进来,只是带了执意要跟随的沈摇光

    他搭了粥棚，表明喝粥可以,但有一个条件，必须要接受义诊做身体检查，乞丐们虽然犹疑，却还是同意了。

    由于人数众多,文大夫也加入了检查中,并且报告了新进展，“外伤的药稍微有用,溃脓的地方没有再向外蔓延。”

    那位从岛村逃出来的村民金大牛,被安置在客栈还算通风的阁楼上，那人也知道官兵来了，完全不敢逃,就算是方慕予没心没肺的放他走，他估计也不敢走,反而会哭着求着留下来。

    文大夫天天往他身上用药,名贵的不名贵的不要钱的往上砸，一天都不知道用了多少，想要研究出对抗死疾的办法。

    “有用就好”方慕予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内服的药呢？”

    文大夫黯然摇头，“吃了就吐，而且我探了一下他的体温,虽然溃脓止住了，反而烧起来，不严重，但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了，如果死疾真的爆发，我们不是病死，就是被那群官兵烧死。”方慕予压低了声音，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慢慢来吧。”

    乞丐们检查出有三四个身上已经起了水泡，大概有十几人体温过高，有些已经确定感冒症状，但有些没有其他反应，古代毕竟没有体温计，不能在温度上进行准确判断。

    他们又组织了百姓检查，只是义诊，有几个症状像伤寒的，只有一个孩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孩母亲孩是水痘，但方慕予还是决定将孩隔离开来，用的是很正常的借口，“水痘会传染。”

    孩母亲不乐意，但孩父亲思前想后，为了家里其他的孩子，还是点了头。

    方慕予将这些人都带回了客栈。

    店老板本来就因为死疾之事心有戚戚焉，一着眼看到这么多携带者，差点没昏死过去。

    他拉着方慕予到一边，哭丧着脸，“先生啊，我这收一个就不得了了，您还塞过来这么多，我上有老下有的，我还不能死啊！”

    “加钱。”沈摇光放下两袋银子。

    “这、这我有命拿，只怕没命花啊！”老板抖了抖，不敢接。

    “这病一旦爆发，你不想死也得死。”

    方慕予指了指完全封锁的城门，压低了声音问他，“我最近看你常去跟城门大哥们套近乎，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吧？岛村所有人，不管是有病的没病的，已经全死绝了。”

    店老板白着脸，袖子里的轻轻颤抖着，脑中思绪变化万千，最后咬了咬牙，点了头。

    方慕予拍了拍他的肩膀，“听我的话做，要死的话，我们都逃不了。”

    “真的逃不掉吗？”店老板不知想着什么，眼神变换莫测，喃喃自语的搓了搓指尖。

    因为不确定病毒传播方式，方慕予硬性规定所有参与照顾的人必须蒙住口鼻，可惜古代没有套，那就只能多洗，热水不间断供应，房间必须通风，保持干燥整洁，每天都得洗澡。

    或许这样真的有效果，病毒并没有传播开，没有新的人感染。

    前前后后忙了四五天，被隔离的人中有几个冒了水泡，那个“水痘”孩，果然就是死疾。

    方慕予叫来了孩的母亲单独谈话，中年女人异常激动，在破口大骂之后又突然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认错，“大夫，求你救救他，他才五六岁，求你救救他，刚刚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见识浅乱话，我没上过学我市井妇人我就是个垃圾大夫，您别放弃他”

    “”方慕予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我无法保证什么，但一定尽力而为。”

    女人恍恍惚惚的待了一阵子，突然揪着心脏大哭了起来。

    齐姐那边被诊断是伤风，久病不见好，但消息到底传了出去，官兵将齐府围住，看驾驶是要把齐姐给烧了。

    齐老爷不肯，带领家丁抵抗，双方僵持，最后还是川城城主出面调和了，齐姐的命算暂且保住，但形式不容乐观。

    岛村爆发死疾全被烧死了的事不知被谁捅了出来，城里霎时间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人拼着去死的风险闯城门，也就真的死了，尸体还被挂在了城门前警示众人。

    沈摇光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城门，每次一抬眼就能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尸体，她有些反胃的关上了窗户，“朝廷的段是不是太强硬了？”

    “面对这种药石无医的传染病，及时止损是正确的做法，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

    方慕予着打了个哈欠，闭了闭眼又睁开，继续按照文大夫提供的医书配药。

    沈摇光看着他捏着捣药杆的掌心已经红肿，有些不忍的握住，“你白天照顾检查他们的情况，晚上还要跟文大夫商量，一有空就捣药配药，你看看你这黑眼圈还是赶紧去睡一下吧。”

    “睡不着。”方慕予着，非常打脸的打了个哈欠，在沈摇光果然如此的目光里，尴尬的红了脸。

    文大夫匆匆忙忙的提着药箱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做郎中打扮的人，都是来加入治疗队伍的。

    “我们几个才疏学浅，不如文大夫，还望诸位莫嫌弃。”

    “不会不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方慕予已经困得有些脑子不清醒了，话都无所顾忌，“这俗话人多力量大，我们三个臭皮匠加在一起，臭不死诸葛亮也总能臭出个名堂来！”

    沈摇光时不时听他将编造的历史故事，也知道诸葛亮是谁，但作为纯土著的文大夫等人都一脸茫然。

    方慕予脑子一激灵，反应过来，赶紧找补，“嗨，我一向喜欢看各种奇奇怪怪的话本，有时候太入情就把话本里的人物当做真人了，见笑见笑。”

    “哦，原来是这样！”众人都理解的笑了。

    文大夫语气深重的劝他，“我观方先生神情疲惫，这几日都未曾睡好罢？今日你且睡着吧，这里有我们照看。”

    方慕予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太清醒，点头离开。

    然而他终归没能睡安稳，因为金大牛死了。

    最糟糕的事，官兵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直接将他们都围了起来。

    看着店老板从人群中走出来指认自己的时候，方慕予惊讶了一瞬，又涌现出“果然如此”的感觉。

    沈摇光第一次想要发火，却被拦了下来。

    在官兵要将所有人带走的时候，方慕予突然出声道，“你关我们不要紧，但这位姑娘你们不能动。”

    “有什么不能动的？”官兵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官兵头子倒是打量着沈摇光的脸，陷入沉思中。

    方慕予被踹的往前踉跄了一步，笑着问他们，“是不是觉得这张脸十分熟悉？她姓沈，京城沈家人。”

    “京城沈家？”官兵头子垂眸想了一会，突然抬眼仔仔细细的看了沈摇光，让下拿了一张陈旧的寻人启事过来，一看顿时惊了，“你就是王爷特意嘱咐寻找的沈贵妃？”

    这些居然是齐瑞的人！可真是巧了。方慕予都没忍住笑了。

    官兵头子又有些半信半疑，“沈贵妃已经失踪一年多，你可有什么证据？”

    “自然有。”沈摇光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金钗摔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声响。

    官兵狐疑的拿起来一看，金钗雕琢的是一只鸟，每根尾羽都精致漂亮，眼睛点缀的是红宝石，坠下来的九条流苏各串九颗东海珍珠，分外好看。

    “凤凰钗！”

    谁人不知，陛下大婚之时，曾亲自赐下凤凰钗与沈家长女，分量堪比凤印。

    官兵琳琳当当的跪了一地，方慕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对沈摇光笑了笑，“如今身份曝光，看来我们跑不掉了。”

    “那能怎么办？”沈摇光瞪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总不能死在这儿吧？”

    方慕予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刚刚揭露沈摇光身份的并不是他一样。

    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沈摇得拿银子砸他。

    如此奢华的闹脾气，着实令在场之人瞪圆了眼睛，垂涎的看着不断随意砸出去的银钱，偏偏还不敢去捡。

    只能在心里一声：万恶的有钱人啊！

    不管沈摇光的身份是真还是假，在快马加鞭去朝堂送信的人回来，证明假的之前，他们都不能抓人。

    方慕予就利用这个时间差，开始奴役这些官兵，并且对着整个川城的人进行战术洗脑。

    实在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提出的预防知识如果不加上神学背景，太难让这些愚昧古人相信了，难道跟他们讲病毒生物吗？

    暂且不听不听得懂如此超前的知识，他觉得他可能会被当神经病关起来。

    当然，加了神学之后的很大一个后果就是，文大夫们开始怀疑人生，不信任的看着他，“你真的不是神棍吗？”

    “不管神棍不神棍，能缓解病情，我就是好的神棍。”方慕予特别光棍的道。

    目前从他的了解来看，这病传染性确实很高，初期很像流感，中期病症为水泡瘙痒溃脓，后期皮呕吐呕血。

    但相较于病死人，主要还是感染死的人更多，比如金大牛，并没有达到后期，就因为感染严重死掉了。

    首先要控制的是感染问题。

    在他的严格要求督促之下，虽然依旧无法避免死人，相较于先前的数据而言，已经控制的很好了。

    病人没有严重溃脓的情况，外伤被很有效的抑制，虽然只是推延发病时间，但已经很有效了。

    在文大夫主持的医疗团队彻夜研究下，终于找到一种稀有的草药能用作内服药，再一次为找到真正的根治方法拖延了时间。

    而那时，从京城派来的御医团队也到了，有这些顶尖医师的存在，总能缓慢的找到攻克方法。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唯有方慕予三人都默默的捏住了衣袖里藏着的钱袋。

    无他，因为男主齐瑞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