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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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湘会答应也在温年的意料之中。

    毕竟搬出季梦雯,阮湘就听话得不得了。

    “那你快点啊。”

    温年站也站不直,仰头看着阮湘还摇头晃脑的。

    “你别催。”

    阮湘砰地关上窗户,还差点把窗户沿上的多肉震下来。

    温年挺没耐心的,好在斜挎包里还有一本昨天没拿出来的杂志,就蹲在路边看了起来。

    这边的巷子平时来往的就那么几个人,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往温年那里看一眼。

    温年倒是浑然未觉,反倒是把出来的阮湘看得有点尴尬。

    “喂。”

    温年被阮湘踢了踢,站了起来,相当不满地:“为什么踢我。”

    阮湘:“季姐叫你帮她买什么啊?”

    温年:“买那个核桃包。”

    温年谎话连篇,编起来还顺顺溜溜,“她不是去隔壁市比赛去了么,和我想吃那个原度的核桃包,叫我给她买一个。”

    “真的?”

    阮湘有点怀疑。

    “那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打电话问她?”

    温年就揪住了阮湘不敢打电话这点,贱兮兮地凑过去,“还是我帮你打?”

    “不用。”

    阮湘的口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温年早就习惯了,“那走呗。”

    她走在前面,台阶老高的路她也蹦蹦跳跳,还是个相当灵活的胖子。

    阮湘跟在后面,其实还挺累的。

    “走到街上再坐公交好了。”

    温年回头。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是个阴天,但好在不热。

    “哎你怎么走这么慢啊。”

    温年又跑了下来,伸去拉阮湘。

    她看上去每天都很有活力,也没什么烦恼,还很喜欢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长辈虽然她皮,但她笑嘻嘻的,也让人开心,也算是讨喜。

    只不过不会当面就是了。

    阮湘猝不及防被冲过来的温年拉住腕,就这么生拉硬拽地上了台阶。

    这些路七弯八绕,头顶是被老房子切割的一线天,麻雀站在交错的电线上,风吹来的,谁家的床单都被吹起,扬起一片遮蔽。

    “这么快干嘛,热死了。”

    阮湘想甩开温年的,但压根甩不掉,最后只能作罢,就是慢吞吞的。

    “这个啊,”温年回头,她的头发刚剪完没多久,额前的刘海的被撇到一遍,耳朵也露了出来,就是后面看着还是层次不齐,杂草一样。

    “买完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谁要去别的地方!”

    阮湘反驳。

    她一点也不喜欢出门,以前也没人找她出去,所以不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都窝在家里。

    她妈也是一个难得见到的人,麻将打到深夜,早晨阮湘去上学,她还在睡觉。

    等阮湘晚自习回来,家里也没人。

    但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女儿,所以会在桌上留点钱。

    阮湘就拿着那点钱充充饭卡,剩下的一点买早饭吃。

    她晚自习回来总是和季梦雯还有温年一块,温年喜欢吃东西,所以老请客。

    一来二去的,她也觉得不太好,一直没找到请回去的会。

    她的父母教她的东西不多,但唯独在欠与还上给了她莫大的熏陶,导致她压根不敢欠别人生怕,生怕有那么一天会全部罗列,又变成了恶毒的咒骂。

    这个时候季梦雯不子在,又好像是一个会。

    “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温年松了,她跑了一会儿,路过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一瓶汽水。

    顺递给阮湘一瓶。

    “我不喝。”

    “为什么不喝,请你喝还不喝。”

    温年一边一边还替阮湘拧开了瓶盖,看了一眼,“居然没有再来一瓶。”

    阮湘还是一副死都不喝的驴样儿。

    温年伸拍了一下阮湘的后脑勺,得到了对方一个瞪眼。

    “占便宜不分大懂吗?快喝,信不信我按着你喝。”

    这倒是她真的会做的事,之前有家店冰淇淋买一送一,季梦雯特殊时期不能吃冰的,温年就递给阮湘,阮湘不吃,最后冰淇淋强行按到了嘴边,“沾了你的口水,还还给我的话你就不是人。”

    幼稚死了。

    阮湘心里相当瞧不起温年这种样子。

    这会儿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幼稚,喝了一口冰可乐。

    温年笑了一声。

    她以前也以为阮湘不爱喝这些东西,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倒是想喝,就是零花钱太少。

    然后梗着脖子我不想。

    其实超想的。

    温年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借口,了句我靠。

    她又伸拉住了阮湘。

    还没盖上瓶盖的阮湘被这么一扯差点打翻瓶,她的忍耐力在温年面前是很难施展的,正准备骂她一句,就听到温年:“公交车来了,快!”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跑这么快。

    温年看起来毫不费力,上车之后先推着阮湘往后面走,自己叮叮当当地把两个人的硬币都给投了。

    阮湘找了个位置,看温年过来,就要站起来。

    “你坐就成。”

    温年拉着扶,看着窗外。

    那个面包店有点远,好在不用换乘。

    这趟车也不是很挤,温年站了没一会就开始困唧唧的,狂打哈欠。

    阮湘又在发呆。

    温年眯着眼大量对方。

    阮湘头发干燥得蓬松,还有点偏黄,脸色苍白,这个视角看过去,轮廓却圆滚滚的。

    看着又乖。

    穿着一件牛仔料的t恤,裤子有点大。

    总算不是一天到晚穿校服的学生妹打扮了。

    “阮湘。”

    “嗯?”

    阮湘抬头看她。

    “你想不想去动物园啊?”

    “不想。”

    阮湘很干脆地。

    “我有门票啦,我爸朋友给的,老季不在,那咱俩去呗。”

    温年从她那个斜挎帆布包里掏出两张门票来,阮湘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季姐下星期应该不比赛了,你和她去就好了。”

    “她才不去,她恐高。”

    温年嘀咕了一句。

    “去呗,反正今天也不热。”

    温年低着头朝阮湘话,她最开始对阮湘的态度其实还挺凶,粗声粗气,要么带着点让阮湘不适的插科打诨,时间一长,又好像没那么讨厌。

    这种时候话,‘呗’的音都能被她一拖再拖,变成撒娇的口吻。

    可惜阮湘只觉得这种口气还不如温年吼声来得可爱,摇了摇头。

    “今天会下雨。”

    “屁啊,外面阴天也不会下雨。”

    温年快速反驳。

    可惜老天爷也相当不给面子,她俩一下公交车就天就跟泼盆似的,一瞬间暴雨如注。

    “我靠,你是乌鸦嘴吗?”

    温年一边推开原度烘培的门,一遍对后面的阮湘。

    阮湘脸色也不好,毕竟这雨看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的。

    “我哪知道下就下。”

    她别过脸,不想去看温年,觉得烦人。

    温年去柜台为橱窗里怎么没有核桃包了,过了几分钟灰溜溜地回来,“太倒霉了,最后一个刚卖,得再等等。”

    阮湘看了一眼玻璃窗外被倾盆的雨,“那等等再走。”

    她没伞,温年也没,当然也没冲出去的勇气。

    “你吃千层吗?还是吃菠萝包?还是饼干?”

    温年一坐到位置上就恨不得倒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你想吃什么?”

    阮湘反问。

    “你请我啊?”

    温年捧着脸,她那个帆布斜挎包里东西还挺多,掏出两本杂志,“我居然都没拿出来,这本还是季梦雯刚买的漫画杂志,还没拆咦这个赠品不错,还挺好看的。”

    “我请你。”

    温年拆书的一顿,哇了一声,往阮湘那边凑了凑,“真的?”

    阮湘:“爱吃不吃。”

    温年站了起来,毫不客气,“那我去拿最贵的了。”

    阮湘其实挺怕自己带的钱不够。

    她妈打麻将要是赢,赢的多,给的钱就会多,输了的话,可能她连吃早饭的钱都没。

    桌上还摆着温年刚拆出来的漫画书,阮湘也无聊得很,拿来翻了翻。

    温年拿了个甜甜圈,看着就齁甜,还拿了一个草莓千层杯,先把钱给付了。

    等阮湘过来的时候一移开,“买给我妹的,就不用你付钱了。”

    甜甜圈没几块钱,让阮湘怀疑地看了温年好几眼。

    温年歪了歪头,“下周一晚上的烤冷面你请客啊。”

    阮湘:“”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那天的雨下了差不多俩时,温年的野生动物园当然也没去成,最后两个人回去下了公交车还淋着雨回去的。

    阮湘都没怎么跟温年话,光看温年的杂志了。

    温年跟她分开之前把自己的帆布包往阮湘脖子上一挂,“周一给我。”

    然后就跑了。

    她拎着原度烘培的袋子,在雨中的背影依旧活力非常,估计晚上要去找季梦雯。

    她怎么每天都那么开心。

    阮湘扯下温年毫不留情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包,单肩背着走了。

    其实那个野生动物园她也挺想去的。

    刚建成的时候她还在读学,那时候父母还离婚,她爸还肯定会带她去。

    可惜大人的感情不牢靠,承诺也都是废话。

    她想了那么久,也想明白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温年不找她,也会去找别人。

    季梦雯和她家庭条件相当,一起玩也没什么欠来欠去。

    比阮湘这种请个客都要攒钱攒好久的人来自然轻松许多。

    就像这些杂志,她们一周就买好几本,不像阮湘,还得在饭前里抠抠减减,最后还是没舍得。

    她就站在的家门口看着温年的身影消失。

    这个家一楼也都是别人,门口的泡沫箱里还种了什么葱和韭菜,有时候她妈还叫她下楼拔一点。

    不过也过去很久了,她妈好久没回来做饭了。

    雨又好像要下到,阮湘转身上了楼。

    她推开窗户,风灌了进来,她的书桌上摊满了纸,涂涂画画的细枝末节。

    彩色铅笔好多都短得只剩铅笔头。

    她把那本杂志拿出来,放在桌上。

    外面狂风大作,不知谁家的窗户没插好插销,哐哐作响,最后还是碎了一地玻璃。

    她没受半点印象,像是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