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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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年的口气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通常这样的句式落到家长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变成一种挑衅。

    无论多大,效果都差不多。

    温年还在纳闷是谁通风报信,她妈就已经嚷嚷开了——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点了温年,啊?我还是不是你妈了?这种事情你”

    一套套的。

    项关芹作为温年的妈,在某些方面始终是相像的,比如始终不了重话。

    明明以前跟街坊邻居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吵架的时候都比现在还利索。

    表现程度上可能就是现在电话那头的喘气声有点大,温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叹了口气,了声您先喝口水缓缓。

    她也不慌,就这么随意地靠在阳台上,一只拿着装着果汁的杯子,一会儿低下头啜一口。

    “缓缓?你让我怎么缓缓?”

    老太太年纪也不了,平常身体还算不错,温年也不会担心她妈会被气出个脑溢血之类的。

    她哎呀一声,“坐下,喝口水,您要骂我就听着。”

    “你就仗着离得远得瑟是不是?”

    温年:“我哪敢啊。”

    她一条腿曲着,鞋尖抵着地板,瞧了瞧外头的夜景,觉得还挺赏心悦目。

    “这周给我滚回来交代清楚。”

    长辈发出了通牒,温年叹了口气,觉得既然她妈都知道了,也揭不过去了,干脆嗯了一声,心里惋惜自己本来准备和阮湘两个人去的溜冰场门票。

    “您怎么知道的啊?这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呢?”

    温年还挺好奇的,心想难道是温芜这当妈了的人了还言而无信,转头就卖呢。

    “别在那边瞎试探,你当你妈跟不上时代啊?”

    老太太那边口气很不好,温年顺得很,是是是了好几句,然后敲板,“成呗,那我周六过来。”

    “明天晚上就给我滚回来。”

    老太太还挺横。

    温年哀嚎一声,喊了声妈,她这人到中年,她妈越活越孩,到头来还是得她是不是顺着。

    “别给我贫啊。”

    “我最近忙得很,周六。”

    温年讨价还价好一会儿,才把老太太给哄挂断电话。

    她也没问她爸知道没,左右反正也是知道一些了,和她的预设完全相反,不过也没什么办法,这当面出柜,还是都得走上一遭的。

    只不过她在爸妈面前出得可能比同道中人晚上一些。

    挂了电话,温年把放在栏杆上,捧着玻璃杯慢悠悠喝掉了果汁,然后提着杯子回屋了。

    朋友已经准备完毕要睡觉,关门前瞧见温年,一声响亮的晚安。

    温年冲过去就是响亮的晚安吻。

    啵得一声逗得朋友咯咯笑,还有点害羞。

    “去睡觉。”

    温年摸了摸矜矜柔软的头发,替对方关上了门。

    “和谁打电话呢。”

    阮湘转头问了句。

    温年眨了眨眼,“你猜?”

    阮湘转头,“没兴趣”

    “你这个人”

    温年冲过去就勒住了阮湘的脖子,一副土匪的样子,“阮湘我警告你,你和我的事情被我妈知道了,我妈警告我马上分,然后回老家相亲。”

    她这句话得还不带喘气的,阮湘还有点懵,隔了两秒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然后腾得站起来,结果脑袋磕到了温年的下巴。

    “疼疼疼”

    温年捂着下巴,这一撞确实撞得不轻,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也太狠了。”

    温年嘶着冷气,眼神看过来都委委屈屈,阮湘开始着急了,想去拿药箱,刚一转身,就被温年拉住了。

    “没事,我装的。”

    阮湘坐到一边,看温年捂着下巴,担心地问,“你妈那边”

    “我开个玩笑。”

    温年握住阮湘递过来的,“你反应也太大了。”

    阮湘:“谁让你突然这么一句。”

    “怪我了又。”

    温年笑了笑,“我周末回趟家啊,那个溜冰的事儿下会,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会了”

    温年边边叹气,但眉梢眼角又很放松,压根看不出来半点被亲妈发现喜欢女人的焦急。

    阮湘就这么看着她,没话。

    她鲜少有直视对方的时候,每次都觉得那样的直视有点过于不自在。

    因为温年的眼神总是会追过来,带着让人无法摆脱的炙热,好像一交汇,就会被吞食。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我会害羞的。”

    温年是这么,害羞倒是没有,还靠到了阮湘的肩上。

    可惜她老婆肩膀太窄,她自己头还挺大,不太舒服,最后只能把阮湘的头按到了她的肩上。

    “想什么呢,你成天瞎想,我去一趟回来给你带点好吃的。”

    她还在笑。

    “温年。”

    阮湘的被温年包着,她反,按在了对方的背,“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跟我回去干什么?矜矜怎么办?”

    温年笑了一声,“搞什么啊,我又不是经济没独立的朋友,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怕的,唠唠家常,回去聊个天一样,你就在家好好呆着。”

    她得轻松无比,但阮湘总觉得不是那一回事。

    虽然温年家里的氛围确实很好,但也并不代表能接受温年选择了一个女人作为伴侣。

    还是一个结过婚的,带着孩子的那种。

    到这个时候,阮湘才开始彻底紧张起来,一方面又很清醒。

    她在温年面前始终无法自信,就是因为她那段婚姻。

    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温年像摸矜矜头发那样摸了摸阮湘的头发,最后站起来,依旧捂着下巴,“我洗洗睡觉去了,你画完赶紧滚过来和我睡,省得我半夜三更还得出来找人。”

    阮湘哦了一声,摆了摆,示意她快滚。

    温年周五晚上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是得把周末的一些事也得交代了。

    阮湘也没见着人,毕竟对方周六坐了最早的一趟高铁走的,早晨起来人就不见了。

    一趟高铁坐得温年昏昏沉沉,下了高铁,在出站口接她的倒不是她的好妹妹,而是季梦雯。

    冬至都已经过了,b市的高铁站不必市的,看上去简陋很多,季梦雯站在人群中,其实并不是很显眼。

    她从长得就秀气,看着就一张乖女孩脸,很受家长喜欢,大了变成老婆脸,穿着打扮都很温柔。

    但这种温柔和阮湘那种不太一样。

    阮湘是死水一样,让人觉得温柔得有点闷,生怕死水翻搅,捣出点别的什么来。

    而季梦雯就是一汪泉水,流动的活力一眼就可以望见,而且水声清冽,让人觉得没那么压抑。

    所以温年在季梦雯面前从到大都特别放松。

    她俩太过熟悉,也没什么好遮掩,一见面,温年就很不客气地把上的一个礼盒递给对方,“帮我拿着啊。”

    “给我的?”

    季梦雯问。

    “咱俩都那么熟了还差这些么?”

    温年笑了笑,天气有点冷,她在高铁上被暖气憋出了汗,围巾挂在胳膊上,露出里面的半领毛衣,还有半截脖子也露着。

    “谁跟你熟。”

    季梦雯也笑,“这么急匆匆回来,看来是要解决人生大事了?”

    温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不然呢,太后急诏,我能不从吗?”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听话。”

    季梦雯一边走一边对温年。

    温年昨天加班到很晚,早高铁上又被孩吵得补不了假,现在困得不得了,听着季梦雯讲话都想栽下去。

    “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季梦雯还有点揶揄。

    温年伸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力道也不轻,“瞎什么呢,我哪有你清闲,在家嗑嗑瓜子看看电视。”

    季梦雯拍掉倚着自己肩的,“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好话呢?”

    “就不是好话啊,嘲讽,听出来了么?”

    温年一点也不客气,抬眼的时候露出假笑。

    正好已经走到了停车的地方,被刚打开车门的季梦雯给踢进了副驾驶座。

    “你能不能温柔点,行李还没放呢。”

    温年吼了一句。

    那边她的发压根不理她。

    “你这个人”

    温年嘀嘀咕咕地去把行李箱放到后座,人才刚过去,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就响了。

    季梦雯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备注是不软。

    她笑了笑,也没去管。

    “哎我靠,”温年坐过来的时候脑门还撞到了车框,捂着额头坐下差点一屁股坐上自己的,掏出来一看,一个未接。

    表情马上就变了。

    季梦雯一边开车一边听温年打电话。

    “到了,你季姐接的我。”

    温年絮絮叨叨的,一路抱怨高铁上孩怎么怎么,一边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拉西扯一大堆,还问了一堆朋友的问题。

    胜在她声音好听,不然一般人可能会烦死。

    从到大季梦雯也就是仅靠这点原谅这位发的聒噪。

    “明天回来,我想吃好吃的,你看着做呗。”

    那头的阮湘不知道了什么,温年这边美滋滋地嘿嘿一笑。

    “看来是柔情蜜意?”

    “那当然了。”

    温年把揣到兜里,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我现在非常幸福。”

    “那你得跟你妈好好。”

    季梦雯开车直接把温年送到了家,车停下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买菜回来的温年妈。

    温年那一脸幸福骤然切换,变成了有别于前的狗腿,喊了声相当谄媚的妈。

    老太太就没正眼瞧自己的亲女儿,反倒是怜爱地看着季梦雯,“辛苦雯啦,正好过来一起吃个饭?”

    季梦雯看了眼温年,温年摊了摊。

    “家里有事?”

    项关芹问。

    “没有。”

    季梦雯还是笑,她那张脸从长到大的无害,简直是家长必杀。

    “那就留下来,温年爸出去了,也没人和我喝酒,你来和阿姨喝一杯。”

    温年妈相当喜欢喝,但今天显然是故意无视女儿,一脸慈爱地和季梦雯走上了楼。

    温年苦兮兮地拎着自己买的孝敬点心跟着。

    洗菜的时候因为直打哈欠被亲妈赶去睡觉了。

    她走上楼,拐角可以看到厨房,正好季梦雯抬头,温年冲她抱了抱拳。

    季梦雯比了个k。

    跟她俩时候一样的接头,只不过这会倒不是温年闯祸,而是感情上的人生大事。

    厨房里就季梦雯和温年她妈。

    季梦雯洗着上的西红柿,听温年妈絮絮叨叨的抱怨。

    “雯啊,谢谢你告诉阿姨温年的事儿,这丫头每次得好听,没一次和我掏心掏肺的。”

    季梦雯微微抬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她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微卷的刘海看上去更添几分柔意——

    “这有什么的,早晚都一样,只不过早发现,早解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