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周氏(九)
有人跟着,回程的路上是不能安心了。陆为和柳景在柳叶坞外的镇里等着,见他们到来,商沉先向他们低了头:“这几日的事牵连了你们,是素容之过。”
陆为从以前就喜欢素容,有素容在,他打尖时才有会同扶铮住一间房。如今这事实在不好多,他低头道:“没什么,他是御虚道的孩子,自然要照应他。”
柳景却是隐藏不住的兴奋:“素容的傀儡丝是如何炼出来的,等他出现,能不能让他送我一根?”
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陆为看着柳景,轻轻摇了摇头。柳景怔了片刻,皱眉道:“又错话了?这么罕见的东西你们不想要?”
“那是兵器。”
“兵器又怎么了,兵器无罪。”
一句话让扶铮抬起了头。兵器无罪,这么简单的道理,直接了当,柳叶坞和周氏上百个灵光的脑袋加在一起,还比不上柳景这块榆木。
商沉不语了一会儿:“若是再见到他,我替你向他要。”
陆为沉思道:“现在柳叶坞和周氏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素容要心了,最好不要出现。”
柳景笑一声:“你们都是傻子么,傀儡丝是周氏银丝和柳叶坞幻境相融而成,素容以前是不会用,等他会用了难道还怕人追杀么?”
着又艳羡不已:“天资好就是天资好,他修炼了傀儡丝,又有柳叶坞几千年的传承,将来他只要不长歪,当真是无人能及。”
商沉不语。等他修为高了,会用傀儡丝,自然没人能制得住他。只是这道理周氏和柳叶坞岂能不明白?如今是他修为尚浅、最为无助之际,要杀他,便是现在。
扶铮的目光扫过转角处的几道阴影,笑了笑:“你们先走,我断后。”
“你要做什么?”
依照扶铮的性情,定然是将跟着他们的人揪出来,揍个鼻青脸肿,或者给他插上一身的羽毛游街,方能一泄心头之恨。商沉和陆为知道这时候什么也没用,同柳景先出了镇,不多时只听见镇里传出几声惨叫,扶铮的身形飞至,落在他们身边。
商沉低着头道:“你做什么了?”
“全都是周氏的,绑在镇头的石狮子上,一人嘴里塞了一个馒头,让卖字画的写了幅字挂在他们身上,亲我一口给一两银子。”
商沉:“”
陆为只是担心后事如何处理,轻轻点着头:“行,周氏也得罪了。”
扶铮嗤笑一声:“偷偷摸摸地跟在人后面,挨揍是自找。”
商沉思索道:“打了也得罪,不打也得罪,打了还痛快些。”
柳景敛了笑容,道:“门规有定,不许同别的门派起冲突,我们不该挑事。”
扶铮看着他:“你只记得门规,祖师爷训话中第三卷了什么?若是有人欺负同门,御虚道弟子该做什么?”
柳景规规矩矩地:“不可袖旁观。”
“如今是我们主动挑事、起冲突么?是谁抓了素容,又是谁紧跟在我们后面不放?御虚道弟子该做什么?”
“救同门,不可让同门受辱。”柳景一时间容光焕发,“他们再敢出现,我亲去教训他们。扶铮师兄先出,我再去给他们讲解讲解门派弟子间的相处之道。”
陆为的眼皮一跳:“你们冷静点,谁都不许再出。”
扶铮笑道:“又要约束我们了,陆师兄在上,我们不敢再动。”
柳景也跟着认真道:“陆师兄将来是要做掌门的,掌门师兄不许,我们不敢了。”
陆为不料他竟然出这种话,一时间有点恼:“你胡八道什么?”平时开玩笑也就算了,商沉的父亲才是御虚道掌门,在他面前这种话,让人听了多么尴尬?
商沉半天不语,一动不动看着他,垂下眸道:“陆师兄,要是你做掌门,素容能不能住在御虚道?”
“”这是为了徒弟现在就要逼父亲下位么,你这真是他忍不住又恼道,“你们都在什么?”
扶铮嗤笑一声:“你竟然还毫无所觉?”
“何事?”
商沉与扶铮互看一眼,扶铮道:“御虚道再过十几年就要换掌门,你知不知道?”
陆为轻轻蹙着眉:“略有耳闻。”
“你看看我们这几个,没人想挑那担子,你以为甄师叔为什么大事事都找你?”着他依次指着商沉、自己和柳景,“这个根本无心御虚道的大事,心里只剩下救他的徒弟,我除了练剑,什么都不想管,还有这个把御虚道交给这个,你放心?”
“”
商沉望着他:“陆师兄,我们都不是喜欢争抢之人。”
陆为给他们气得不出话来,他出身贫寒,想要出人头地在所难免,以前也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成了御虚道的掌门,该是多么风光无限。可谁知道这些仙家子一个两个都是这种心思?
何止不想争抢,根本是将这位子看成毒虫猛兽,避之惟恐不及。
要么醉心于练剑,要么采菊东篱悠然度日,俗事不理,只诓着自己这傻了吧唧的山下穷子,里里外外为御虚道操心卖命。这担子何止无人愿意挑起,根本是吃力不讨好,苦差事一件。
甄师叔曾经隐晦地过,御虚道的掌门,最好不是仙家子出身,才是祖师爷当初的本意。他当时只是听着,感慨祖师爷的初心,怎想竟然真有这层意思?
他微微蹙着眉:“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扶铮忍不住轻声笑:“从长计议些什么,甄师叔近年来老想着闭关,愁的是找不到人帮他照看御虚道,如今陆师兄对御虚道上下了如指掌,甄师叔想必已经在盘算着何时能清修闭关了。”
陆为心中作恼,自己这傻子似的穷子,甄师叔看得起他,他心里受宠若惊,事事心,不敢有半点的差错。谁想到竟然早有这种打算?
“你们知道也不对我早点。”
商沉与扶铮又忍不住互望一眼。他们生怕自己被甄师叔看上,避之唯恐不及,万幸有陆为为他们担着,又怎会去提点他?
商沉道:“陆师兄辛苦了,我们都是仙家出身,从养尊处优,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懂得人间疾苦。还是陆师兄为御虚道辛苦些,我们必然全力相助。”
陆为:“”
商沉白天同他们在一起,忧心挂念素容的时候自然少些,可入夜之后清净无声,思绪却如同狂澜般汹涌。扶铮在临近的床上入睡,呼吸平稳,商沉含着素容的青花瓷扣子,只是仰着面一动不动。
扣中的真气越来越少,眼看就要灯枯油尽了。
窗外有风声而过,商沉的汗毛乍起,在黑夜里静静地坐起来。
窗像是被雨点敲打似的轻轻一敲。
扶铮仍在入睡,商沉开了窗,外面寂静无声,窗棂上静静躺着一根木簪。商沉将朴素的木簪捡起来,胸口起伏,披上衣服便飞了出去。
远处有黑影飞过,时隐时现,像是在为他引路,许久,在林间一处空地上停下。
商沉咽着口水:“素容?”
披着斗篷的黑影朝着他走过来,商沉的心跳加快,望着他自浓黑中现出。
“师尊,我来了,来讨那天在水牢里的吻。”素容的面容在月色里清华无边,长眉微拢,凉凉的指轻轻拨着他的唇。
“你现在还不安全,别想这些没用的事,周氏柳叶坞都在找你,你不能在我身边出现”话到一半,素容的唇压下来,吮着他的唇瓣,舌尖慢慢抵入。商沉的脸热如火:“你我是师徒,不应该这样”
他用仅剩的意志力把素容推开,心中慌乱,低声道:“你我是师徒,这种事不能出去,偶尔亲亲也就算了,无伤大雅,万不能就此沉迷”
“师尊”素容将他拉近,不知何时已将他的发带扯下,把他轻轻一推。
下一刻,他满是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
口里仍旧含着素容的扣子,窗口紧闭,扶铮的呼吸平静,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原来是梦么?
商沉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扶着自己的前额,微微蹙眉。这是做了什么梦,竟然梦到跟混蛋做那种事
商沉低垂着头。
他从到大都没有想过那种事,竟然在梦里变成那样?
一躺下来,只觉得那声音仍在耳边低语:“师尊”
商沉的头有些晕,不是扣子里的真气已经快要没了,他今夜今夜尤其渴望素容混账!
商沉翻身从床上跳起,披上衣服便飞出去,分不清自己在哪里,趴在一处冰冷的溪水旁边,将头整个浸入。许久,他从溪里抬起头来,擦着脸上的水,浑身发抖着喃喃道:“混蛋这么难受也不来看我”
身上只剩下一年多前素容送他的扣子,一共能用三次,他只舍得用过一次。
今晚不能不用。
他取出扣子含在嘴里,瞬间又来到草地之上,通身舒畅地躺了片刻,侧身坐起,素容已经从身后缠住他。
少年还是十七八的模样,商沉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好了,推开他站起来,轻咳一声:“你现在年纪还。”
那幻境里的少年怎会听他这些,倾身上来,还像以前那样撒娇乱蹭。商沉红着脸捂住双眼:“混账撒娇就撒娇,别做多余的事。”
压着他的少年停了片刻,突然睁开眼,头低下来。商沉一下子头又晕沉,两人慢慢地在对方的脸上轻蹭,互相寻找着唇,商沉明知他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幻影,还是忍不住微微开启了口。少年的动作稍微顿了顿,似乎轻咽了一下口水,慢慢吻住他的唇。
真实的触感与梦境里的模糊不同,过于真实,商沉轻轻把他推开,罪恶感深重。
这不过是素容的幻象,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幻由心生,如今素容不在,这幻象便是自己的意愿控制,所以他很想素容对他做这种事?
“师尊”少年的声音沙哑,将他拉回怀里。
商沉的脸滚烫,声音有些无力:“素容,你别”
话到一半又断住,幻境中自己的意志才能引导着素容的幻象,他同素容这些有什么用?如今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
商沉微一蹙眉,身体在幻境里消失,瞬间来到夜里的溪水边上。
水流潺潺,四周寂静无人,商沉用冷水拍着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要: 我知道我还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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