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阴山(完)
“素道长是真凶么?”
商沉低着头沉吟片刻:“难,也许是,也许不是。当年与素道长相熟的是位白道长,我想找他问话,可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闭关修行,没能见到他。”
素容静了片刻,温雅一笑:“比起山下,师尊在山上查得也不少。”
“也是。”
素容拉着他的:“我们去吃午饭。”
商沉默然跟在他的身后:“”
“下午师尊还想去哪里?”
商沉勉强微笑:“在山中别处转转也好。”
这子对找出凶仍旧兴趣缺缺,他现在高兴的,也不过是自己在阴山里有事情忙,不至于撒丫子跑路而已。
本末倒置。
本以为睡了之后他能多些安稳,谁想还是不变,睡了跟没睡一样。
商沉垂着头笑了笑:“容容,你可曾想过你的亲生父母?”
素容看他一眼:“想过,只是他们已经不在了,师尊却还在,弟子的心里现在容不下别的,只想能保得师尊平安无事。”
哎他果然猜得透自己在想什么。
商沉静静地一笑:“素容,你的心思我懂,我的心思也一样。我们若是活得悠闲自在,我自然每天陪着你,让你笑口常开,将你捧在心。”他仰头望着无尽的苍穹,轻声一叹,“只是如今却不是安宁盛世,想到将来,想到你我身上悬着一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刀,我便坐立不安,只想将那人揪出来。”
素容沉寂了许久,轻声道:“师尊的心事我明白。”
商沉等着下文。你明白那明白了之后呢?
素容道:“我们回去吃饭。”
“”
午饭是素容的嘴角沾了汤汁,兀自不觉,商沉看着他一直笑,用指尖帮他抹了。饭后两人漱漱口上了床,拉下床幔,商沉笑着:“午睡还是?”
“就想抱着你睡会儿。”
商沉略带些羞耻地一笑:“好啊。”
不是不喜欢同他耳鬓厮磨,若是现在没事,同他在床上腻一整日他愿意得很,可如今心里面有事,再怎么亲密也罩上一抹阴影,极是不踏实。
素容的指轻轻抚他的脖子:“之前那人掐着你什么地方,这里么?”
商沉勉强一笑:“忘了,当时害怕,后来想想也没什么。”
“师尊他留着你有用处什么用处?”
“不晓得。”商沉笑了笑,斜睨他一眼,“兴许是让你高兴的?”
那句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高兴”这两字也让人推敲,素容一下子把他的身体掰过来压着:“我没对你一天到晚想那事。”
商沉的喉头一动:“嗯。”
真的么着着就已经硬了,戳着他腿的那是什么?
素容突然间翻身坐起,没好气地:“就想同你睡个午觉,你非要搅我。”
商沉也摸着头半坐起来,笑着:“是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素容轻轻咬牙,“你就喜欢勾我。”
商沉轻拉他的指,羞耻地一笑:“我随便句话都能让你硬你知道我有多高兴?”
素容垂眸看着他。
商沉哑声道:“容容,有些话不好开口,可我想让你知道昨天夜里我们那样,我很高兴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这些话若是不,你未必知道我的心意,出口了,你才晓得我心里在想什么。”
素容望着他不语,慢慢俯下身趴在他的怀里,让他抚着自己的头发:“师尊,我该怎么办?”
“让我去做该做的事,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每天都顺着你。”
“”
“容容,你太信不过我。”商沉一笑,“我不是木秋,我也不会死。这次回去要调查阴山的过往,事关重大,还得想办法把白道长从闭关之处拉出来——”
“白道长闭关多少年了?”
商沉屈指一算:“少也已经有十五年。”
想到这里眼皮突得一阵直跳。
不对当初他在御虚道里等白道长出关,三等两等等不到出来,难不成已经——
糟!当年素道长常年云游在外,许多人记不清他的模样和性情,相熟的也不过就是住在隔壁的白道长,倘若素道长真的有问题,白道长岂不是很容易出事?!
“素容”商沉看着他,“你是不是刚才便想到了?”
素容寂然无声地半坐起来,低头片刻:“师尊真的想下山么?”
“嗯。”
“不能让扶铮师叔去看看白道长么?”
“”
也不是不行,可你扶铮师叔天生不喜欢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你让他去看看白道长,他就真的只是看看白道长,白道长若死了,他也绝不会将地方掀墙揭瓦地查,若是没死,他声“打搅”转身就走,更不会去查问当年素道长的事。
“我不得不去。”
“好我先带师尊去一个地方。”
商沉不晓得他要带自己去哪里,随着他在山谷里穿飞,身旁时不时有阴气袭来,即便是青天白日,面容可怖的阴魂依然在身边飞过,凄声尖叫,激起道道冷风。素容引着他停在一个山头,在几株古树之前停下,只见远处两三丈处有七八个身着黑衣的周氏子弟着话,沿着林间路而来。
素容轻声道:“此处有阵法,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却能看见他们。”
商沉低头而望,走在第三的那个年轻男子,身形有些单瘦,模样清秀,不及弱冠,满腹心事地蹙着眉,正是将周衡的碎片送给他的周荷。
走在他身边的子弟道:“再这么走上十天半月也破不了阵。”
“柳叶坞破阵之处就在这附近。”另一个也心头不豫,“御虚道的全都放走,唯独留下我们家主,真是”
有人冷笑一声:“人家御虚有遥溪道长,你有么?”
“没有。这人命好,有御虚道护着他,要不早就让柳叶坞给抓起来了。”
“御虚道那群人也黑白不分,前几天我吃饭时了句遥溪的坏话,头顶的发髻竟然被那扶铮斩了。”那弟子颇是不忿道,“希望御虚道哪天也被腐尸洗门。”
周荷闻言喝止:“你们疯了么?周氏被腐尸洗门时有多惨烈,这种话能随便乱?”
“你们知道我前几天听到了什么有人,把遥溪抓起来吊起,逼着素容自毁经脉,否则就当着他的面把遥溪给杀了。他喜欢腐尸,我们便给他腐尸,家里关着的几只放出来一起去把遥溪咬死。”
周荷听了脸色惨白,厉声道:“你们都胡什么!”
商沉望着周荷仿佛见到了鬼魂似的脸。
周氏子弟还在梦里,他却已经清醒,当年只不过是一个人的贪生怕死,便让周氏成了阴魂飘荡的炼狱。现在听到的这些话如此可怖,是要重蹈当年的覆辙?
当年的事瞒到至今,才是真正的大错。
“师尊知道他们想对你做什么了?”素容站在他的身后。
“嗯。”
“还想下山么?”
“我不得不去。”
“师尊不喜欢我杀人,我自然不会随意杀人。可这些人要是死了,我也半点没有怜悯之心。师尊想要他们知道我被人冤枉,我其实没有半点的兴致。”
“我知道。”
素容垂下头:“师尊既然清楚——”
话音刚落,忽然间只觉得身后一阵疾风而至,刹那间山石崩裂,耳边震耳欲聋,身边像是下了一场漫天石雨。混乱中只听见外面欣喜若狂的叫喊:“阵法已破,阵法已破!阴山的阵法再也困不住了,坞主!”
商沉满身尘屑,抓紧素容的:“素容,你流血了”
素容将他拉在身后,擦一把嘴角,漫天石雨中只见走进来一个风神俊雅的男子,执一面白色玉璧,飘然而至,恍如神仙中人。
素容的衣袖急急而动,身旁的树木后退,脚下的阵法忽然又变了样。他去拉身后的商沉:“师尊莫怕,这古阵千变万化,就算木常到了也无济于事,他们攻不进来——”
话未完,身后却早已空无一人。
木常的掐在商沉的颈上,薄唇无情,眸底聚寒:“遥溪出来了,让人请商掌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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