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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就像平地一声雷, 把白伶劈的外焦里嫩,抓住花辞的肩膀, 前后左右转着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有娃娃了?也不像啊。

    看花辞双手交叠轻抚腹部, 白伶觉得自己应该没误解他这话的意思。反手扣住家伙的手腕一摸顿时瞪圆了眼。看了眼花辞,又看了眼一旁神色冷淡的清作, 表情甚是精彩。

    这种自家养大的白菜被一条龙拱了的感觉是这么回事?既感叹这条龙真是饥不择食, 单身了几万年连棵白菜都不放过。又可惜自家这棵又白又甜的白菜,就这么被这条冷酷无情的龙给摧残了。

    可怜他的花妖可才成年, 就在三个月零二十一天前还是个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孩子。哦, 估计现在也是不会写的, 毕竟花辞那个臭记性, 能记住才鬼了。

    “孩子他的?”

    花辞见白伶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瞥向清作, 害羞的点点头。有些娇嗔怼了一句:“当初不是你要送我去天上给恩人结果子的么, 怎么还这般惊讶。”

    “是我送你去的不假, 那是我见你不死心, 想让你知难而退,撞了南墙就给我往回走。哪成想帝君竟然还真笑纳了。啧啧,这天界如花美眷多如繁星可是出了名的, 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仙界人为何这么会玩。”

    到这突然目光一转, 揶揄的看向一直跃跃欲试要扑过来的非闲。把后者看的身下一凉,默默的向后退了三尺远。

    白伶冷哼一声, 把花辞拉到自己身边,板着脸面向清作,颇有丈母娘第一次见新姑爷的架势。

    六界之人皆怕的帝君, 他白伶可是不怕。

    “帝君可知花辞有了你的骨肉?”

    “已知。”

    “既然早就知晓你还要花辞住在凡州脊?殿下那宝地可非一般人能消受。天寒地冻,终年积雪不化,除了那一片自欺欺人的冰云花丛,跟半泽荒一样是寸草不生。殿下就没点自知之明吗?像花辞这样道行不高的草木妖住在那要受多大的罪。”

    此话一出,清作神色如常不见丝毫异样,只是静静的听着。却把一旁的花辞跟非闲的心惊胆颤。

    这绝对是在故意给清作下马威啊。白伶平时话虽然古怪刁钻了点,可那是对一般人,之前面对清作时他还从未如此放肆过。

    而且大家这关系一个个理过来,彼此之间就算不是朋友也算半个朋友了。讲话哪能如此不留情面。

    花辞赶忙扯了扯白伶,一边使眼色一边摇头。

    “其实凡州脊也是很好玩的,有温泉还可以滑雪,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了无生趣。而且恩人还帮我在望云川上放了金乌羽,那里的水都变得很暖了,河里有很多鱼虾,还可以泛舟。到了夜里我就围在火炉边,有一个叫雪一的雪精给我讲话本,那家伙人鬼大,也是有趣得紧,有时间带你去见见他。”

    花辞有意些其他的把白伶的注意力转移走,缓解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可不知怎么,今天白伶好像就跟清作对上了,偏要揪住对方不放。

    白伶恨铁不成钢的睨了花辞一眼,“都要为人父母了,还是这般不开窍。就知道任人欺负摆布,一点不会争取。”

    着将花辞护在身后,好像要为自己受苦受累的女儿讨回公道的老母亲一样。

    对清作继续道:“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还是嫁帝君呢,凭殿下这身份花辞就算不想从都不行。但就算为了孩子,殿下也不该让花辞继续住在凡州脊。虎毒还不食子呢,就算不关心花辞的死活,也该在乎你的子嗣是吧?”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虎毒不食子?这是什么话,这是能跟帝君的么!

    非闲在一旁听的真是冷汗都成股往下淌了,他跟清作又是朋友又是兄弟,平时闹闹偶尔调戏几句就算了,都未敢当面过这么放肆的话。

    虽感情是一回事,但毕竟君臣有别,这点道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顾及天家颜面不由得出声唤道:“伶伶!”

    白伶回头就是一句闭嘴,非闲顿时哑了,他家娘子就是这么横,关键时刻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夫君留。

    其实谁都能差察觉到,从第一句话开始,白伶就是带着情绪的。就算谈不上敌意,也绝算不得友善。要了换个人被那么怕是早就发火了,可清作却全然不介意,一直认真聆听,就算被白伶指着鼻子尖儿质问也依旧面色如常的一一作答。

    这心理素质,任谁看了都不由得感叹一句,不愧是六界第一的高岭之花,就这境界尔等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清作望了眼被白伶夹在肩窝下的花辞,见他正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这边,唇边抿开稍许笑意,“确实,我也算跟花辞暂时移居到人界居住。天界人多眼杂,虽然凡州脊少有来客,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住在僻静之地好些。”

    若是以前还好,就算花辞是妖他也有办法掩住众人之口。可如今被非闲窥视到轮回之境为空,这确实存在这诸多异常和不确定。

    尤其现在正值花辞生产的关键时期,万一真被天界那些人发现什么端倪,就算他是帝君也难以服众。与他们撕破脸皮倒是事,难的是如何护得花妖周全。

    这家伙心思敏感,就算几句不相干的话,他都能七拐八拐的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更别站在那几位油盐不进是上神面前,被他们挨个教化了。

    清作的本意是为了花辞好,可这话听在白伶耳朵里却顿时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人多眼杂?怎么,他家花妖这么温柔纯良憨态可掬,还怕别人看见给他帝君丢脸?

    哼!这天家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加上非闲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神仙癌病入膏肓。

    白伶心中怒火中烧,面色却笑得欢快,冷笑一声,“是啊,帝君不提醒白伶差点忘了,我家花辞是妖,还是个灵力低微的妖,自然配不上帝君。可如今子嗣都有了,就算不做正室也该赐个侧妃的名分吧。”

    清作听到白伶的话,垂下眼眸,忽然不作答了。

    白伶心中更是痛恨,这家伙看着道貌岸然,原来也是个薄情寡义之辈。他突然后悔的要死,早知如此当初怎么也要拦着花辞去天界寻他。就算长出双脚又知如何,跟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同寝同食,还要为他繁育子嗣,倒不如在乞灵山头坐一辈子,做个不问世事的花妖。

    白伶恨得咬牙切齿,还要继续发难,却被一旁的花辞拉住。

    花辞将脖子上挂的凤印给白伶看,解释道:“我有名分的,恩人已经把凤印给我了。雪一只要历任帝君夫人才有的,里面还藏着一直特别大的凤凰,跟你一样都是鸟精,等哪天我看能不能把它唤出来与你见一见。”

    白伶看着那凤印,终于住了口。

    清作竟然把凤印给了花辞?

    他想让清作给花辞一个侧妃的名分,反正以清作的性子,估计有了花辞之后也不会再娶他人。毕竟就算花辞再好,可身份摆在那,历代帝君夫人都没有出现过异族,何况还是只名不见经传的妖。

    而且天界那些上神,做什么都要循理问据,各个都古板考究的很,要是知道他们的帝君立了个花妖为夫人,肯定要炸了锅。到时候第一个为难的不是花辞,而是清作。

    见此,一旁的非闲也不由得了句:“伶伶你放心吧,这帝君家族是有族规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清作既然把凤印给了花辞,这辈子断不会再有第二人跟花辞争的。”

    此刻白伶心中已然有了动摇,嘴上却死不承认,“哼,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可别弄个假凤印糊弄我们花辞,他人傻,就算帝君拿萝卜刻一个,他也会欢欢喜喜的当真。”

    白伶拿过那枚凤印,本想辩辩真假,不想指尖刚一触碰,顿时被里面灼热的凤凰火息烫得赶忙松了手。

    真的是百鸟之王!连他这只千年道行的百灵鸟精都触碰怪不得。应该是真凤印无疑了。

    至此脸色才稍微好转,看着货真价实的凤印,也有点为自己方才的过激言语略感愧疚,“算他有良心。”他将凤印塞回花辞的衣服里,将露在外面的细绳好好藏起来,嘱咐道:“花辞,这凤印实乃珍稀之物,你且好好看管切莫遗失。平日里就算有谁要看,你要莫要拿出来知道吗?”

    花辞乖巧的点头,“嗯。”

    “好了,赶紧进去吃饭吧。”

    白伶引着三人往宅邸里走,这宅子从外面看就是一间普通的茅庐,青苔上阶,草色入帘,进门之后才发现原来内有乾坤。花辞一路好奇的左右观望,桥流水,画廊亭台,竟一点也不比他在望城见过的金老爷家差。

    不一会,他跟非闲就自由自在的逛起园子来,只剩白伶跟清作还闲庭漫步的走在后头。

    “白伶。”清作突然出声唤道。

    白伶停下脚步,转身挑眉看他,“怎么,帝君是想趁花辞不在刁难我一下?”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花辞有你这样的朋友实数幸运,多谢你对他百年来的照拂。”

    白伶看着他笑而不语,碰巧那边花辞发现了个好玩的,叫清作过去一起看,两人擦肩而过,白伶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边挑起一抹欣慰的笑。

    “谢我?应当是我谢帝君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