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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城楼相比于花辞在天界见过的神坛实在矮多了, 可此刻站在城楼顶端的人却是真真正正的被万众瞩目着,比那神坛上金碧辉煌的神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从没想过一个魔, 还是一个在六界之中都臭名昭著的魔, 却被这么多人爱戴着。
耳畔全是魔族子民在声嘶力竭呼唤着他的名字,源源不断抛向他的香花, 在夜空中汇聚成一道川流不息的星海。他们手舞足蹈, 都因他的存在而疯狂迷乱,像是做了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释放着最后的狂欢。
花辞望着楼顶, 慢慢握紧了拳头。
那就是夜东篱, 好像带着与生俱来魔力的人物, 就算是亦正亦邪, 看起来来还是跟恩人很般配。不像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 一只根本无人知晓的妖。
在此之前花辞讨厌过自己这个记性极差的脑袋, 却从未因为自己花妖的身份而感到自卑, 可此时此刻,他却极度渴望变得跟夜东篱一样,有足够的能力跟恩人相匹敌。
为什么夜东篱可以, 他就不行呢。
城楼顶站着的人慢慢走到最前端, 踩着高不可攀的屋脊跟众人挥手,一身飘逸的黑袍临风而立, 脸上还带着一只十分夸张的猪脸面具。
原本那面具是十分丑陋滑稽的,可是被那挺拔修长的身姿一衬,就显得有些搞怪可爱, 还把带着面具的人衬得少了几分疏离。
看着他有些搞笑的动作,下面观望的魔族子民纷纷开怀大笑,摩肩接踵的人群忽然大幅度的躁动起来,被挤在中间的他们只能被动转移。
清作突然将花辞托起来,拦腰抱在怀里。旁边非闲也有样学样,赶紧把胳膊肘撑起来将白伶圈在怀里,给他留下足够喘息的空间,不让旁人挤到他的身体。
“别,这冒牌货的得瑟样还真有几分像夜东篱。”
白伶被非闲抱着热了个大红脸,但这么多人都挤在这,他也不可能把非闲一把推开。只能伸手往后推了把他的脸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冒牌货,不定就是本尊呢。”
“不可能是本尊。”到这,非闲看着清作怀里依偎的花辞,神色复杂的收回了目光,“真正的夜东篱另有其人。”
白伶回手一拳怼在他肩膀上,把后者得哎呦一声。
“你话还有没有点准头了。一个时辰前是谁拍着胸脯跟我信誓旦旦的,夜东篱灰飞烟灭都被记在天神册上了,这会就变卦另有其人。还自称是卜神的后裔,我看街头摆摊算命的都比你靠谱,以后还是别拿你母亲的名号出来丢人了,让她老人家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
“我……”
非闲委屈撇了嘴,“我哪知道他们写的天神册一点都不准,只是实话实话罢了。再我什么时候自称是卜神后裔了?”
“那你不是先卜神之子吗?”
“……是。”
“那废个屁话!”
“……”
非闲更委屈了,就不允许他隐藏身份谦虚谦虚么。再清作他爹还是上任帝君呢,也没见谁问他,你不是先帝君之子吗?
好像他孬得就得借自己母**号才有人能记住似的,是,他确实不如清作厉害,但也不至于这么寒碜人吧?真是神比神气死人。
只见城楼顶端的人突然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城下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嘴里的欢呼,连抛向半空中五彩斑斓的花束都停在了原地。
猪脸面具下的薄唇莞尔一笑,宛如清风拂面。
“今天本是我选王后
的日子,我也看到了,有好多美丽的姑娘都赶来捧我的场,夜某人深感欣慰。只是……”
到这,故意卖个关子把话停住,在场的魔族子民又开始抑制不住好奇心骚动起来。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那人笑意更胜,仿佛十分满意大家表现出的反应。
“只是我心中早已有了王后的人选,这么多美丽的姑娘今晚怕是要失意而归了。”
此话一出,城下的人彻底炸开了锅,原本就摩肩接踵的人群更是拥堵不堪,要不是清作一直心抱着花辞,他恐怕早就被挤成一张鲜花饼了。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就着谁是那个幸运的姑娘时,一只银翅蝴蝶突然伴着箫声朝花辞他们飞来,翩翩起舞,最后随着箫声结束落在了清作的肩头。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怎么是个男的!
城楼上的人将白**箫收回腰间,纵身一跃,宛如柳絮一般轻巧的落在了花辞他们面前。
伸出食指,那只银翅蝴蝶又飞回了他屈起的指节间。
“我的白玉美人,可等你好久了。”
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竟然找了个这么平淡无奇的男人,为了今晚省吃俭用攒钱去外界偷渡买回来珍珠粉涂脸的姑娘们纷纷表示抗议。
明明这个男人还没他们一半漂亮,何以称得上白玉美人,何以配得上他们风神俊朗的魔尊大人。
这不公平!
在一片嘈杂的抗议声中,男人大笑着抬手捏住了清作的下巴,面具后的眼睛一点点凑近:“你为何要带着面具?”
清作回看着他,眼底沉寂,不见一丝惶然:“你不也一样。”
对方笑了,“当然不一样,你的脸比我更有价值。”
完一把将清作脸上的无相面具扯下来摔在地上,只听一声脆响,那张看不见的面具碎成了无数块细的冰茬,刚才还在抗议的少女瞬间噤了声音。
这到底是一张怎样的面孔,用尽毕生所学的诗词也赞美不出三分。
如果魔尊大人喜欢的是这样一个美人,恐怕找遍三千世界都难以寻觅。
然而却碰巧就被魔尊大人找到了,这简直是金童玉男,天赐良缘啊。
这下原本准备提刀上去削掉那野男人头的姑娘们,纷纷用灵力变出香花排队献上,将清作跟他们的魔族大人簇拥起来,边唱边跳,用稀奇古怪的歌声送上祝福。
连带着被清作抱住的花辞也一并被包围了进去,只见他们三个人被姑娘们围在圈里,一道道视线在他们身上划过,场面相当尴尬。
花辞看着地上的冰晶忽然明白了,怪不得在榆槐村时那些村民见到清作只像见了普通人一样的态度,原来是恩人脸上带着一张看不见的面具,虽然不知道这无相面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如今的效果,好像是能遮掩住恩人的美貌。
再看那些在脸上涂满珍珠粉的姑娘,花辞不禁感叹,这世间的人都好奇怪,长得好看要用面具遮掩,长得有缺陷的还要用妆容来补足。那到底得长成什么样子才算恰到好处啊?
见魔尊的手突然伸向清作,花辞赶忙出手挡住对方,仰起脖子毫不畏惧的瞪过去,就差当场喊出来恩人是我的了。
那面具下的眼睛看到花辞渐渐弯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俯下身一点点凑近,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花妖你还真是不听劝,不是告诉你不要喜欢上他么。”
听到对方的声音,花辞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这明明是撒谎精的声音!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夜东篱,是撒谎精!
清作蹙着眉,抱着花辞想要远离对方,却被男人一把按住了肩膀,虽然周围全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可是他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入两人耳中。
“帝君要不是不配合,我也不敢保证这些子民们会做出多疯狂的举措,毕竟……”他意有所指的点着清作的心口:“你在半泽荒就
跟凡人一样,殿下一向英明,希望你别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花辞在旁边听到瞬间恼了,这是威胁!他在用自己威胁恩人。
他伸着拳头想去对方,却被男人躲着玩似的逃开了,花辞气得眼睛微红,“要杀要刮随你便,我不许你威胁恩人!”
“威胁?”
男人哈哈笑了,“现在你家帝君于我而言就如同蝼蚁,以我魔界之主的身份,想要杀掉你们四个都不需要亲自动手。我只是不想在这大好的日子见血罢了。但你们非要不识时务,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坏一下规矩。”
“你!”
花辞看着他嚣张的样子,只恨自己蠢得要死,若不是他擅自离开恩人身边中了明瞳的圈套,根本不会把恩人跟白伶他们都给连累至此。
他拉着清作的袖子,“你要是吃就吃我,放了他们。”
“吃?”男人看着清作嗤笑一声,“放心花妖,我不吃他,我还要让他好好的活着当我的诱饵。”
最后一句话男人音咬得格外重,花辞却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
诱饵?什么诱饵?
男人一挥手,围在圈外跳舞的姑娘一哄而上,将清作跟花辞左右拉开,花辞被吓了一跳,赶忙双手紧扣住清作的胳膊。
那些拉着花辞的姑娘劝慰道:“你哥哥今夜就要成为魔尊大人的王后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呢?”
花辞感受着清作的手臂在自己的怀中被一寸寸拉离,心中的悲痛更是铺天盖地。
“他才不是我哥哥,他是我夫君!你们为什么要抢走他,放开我!放开我!”
旁边的白伶跟非闲也想扑上来拉人,可是目前这情况实在是寡不敌众,他们想出手却连圈子里都挤不进去,实在是爱莫能助。
清作原本紧拉花辞的手也在男人在他耳边了一句话后松开了,花辞突然失去了前方的支撑,差点被后面几位姑娘拉着摔在地上,好在清作挣脱对方的束缚,及时拉了他一把。
花辞早就哭得泣不成声,扯着他的袖子:“为什么要松手,你不要我了吗,娃娃也不要了吗?”
清作将手里的绿魔兽递给花辞,“跟非闲回去,我不见后天界肯定会派人来半泽荒寻人,到时你就跟他一起回天界或是去凡间都好。”
花辞抱着盆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那你呢?”
“我会一直陪着你。”
看着对方决绝的表情,花辞心中突然涌出不祥的预感,拉紧了清作的手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你骗人!你骗我!你不跟我一起我就不回去。”
他拼了命拉住那只手,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手不够就用藤蔓,三千青丝均化为交错的藤蔓疯狂缠住了彼此的身体。
可最后藤蔓被男人一掌震断,七零八落碎了一地,花辞无助的哭了,自己倾其所有使出的招数在对方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看着清作一根根掰开了自己的手指,随着魔尊转身而去,花辞人群的缝隙中看着清作的背影,嚎啕大哭。
被挤在外面的白伶跟非闲总算得了空,赶紧跑过来将花辞扶起。
素爱干净的白伶也不嫌弃,直接用自己雪白的衣袖给花辞擦去脸上的泪痕,可这双眼睛却跟个喷泉似的,根本擦之不尽流之不竭。擦了半天白伶感觉自己的衣袖都湿了大半。
“别哭了花辞,哭有什么用。咱们回去想办法把人抢回来。”
花辞却从他怀里挣脱,忽然大叫一声,抱着手里的绿魔兽着了魔似的跑起来,接着,这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惊人,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地面就积了半只指深的水。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顿时欢呼起来,自从七百年夜东篱离开半泽荒后,这鬼地方就再没
下过雨。因为每届城主与半泽荒都是浑然一体的,只有在城主落泪之时,整个半泽荒境内才会下雨。
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又开始下雨了,不过今天魔尊喜得良人,此时应该是洞房花烛无比的舒爽惬意才是啊,怎么还会落泪呢?
听着身后人的议论,非闲一把拉住了想要跑去追寻花辞的白伶。
白伶被他拉得脚步一顿,反手甩开他,“干什么!”
“之后的事情需要他自己去做决定,我们帮不上忙。”
白伶被他拉住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以为他又要开始又要讲那些陈腔滥调,没想到却了这么一句。
他抬眼望着非闲的眼睛,一颗心慢慢下沉:“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非闲叹口气,牵住他的手,“找间客栈我再跟你慢慢吧。”
……
花辞抱着陶盆开始漫无目的的乱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想要找清作,却连撒谎精把他掳到哪了都不知道。而且去了又能怎样?还是一样会被那些人扯开,逃不开被分离的命运。
花辞脑子越乱脚下的速度就越快,鞋底溅起的泥点迸溅到雪白的袍子上,瞬间就被一闪而过的灵光净化的无影无踪。
花辞根本没意识这条大雨倾盆的街道只剩下他自己,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跑,一直跑,一旦停下他觉得自己的心就疼得要命。
直到脚下绊到一块石头,花辞惊叫一声一下趴在了地上。他才猛然警觉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
然而他却没感受到一丝疼痛,他支起胳膊撑着站起来,看到盆里的绿魔兽竟然从盆子钻了出来,变成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绿色精灵。刚才便是这只精灵托着花辞的腹部,保护了他和孩子们。
花辞摸了摸精灵被压扁的叶子,家伙突然飞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振翅朝前飞去。
它飞的速度并不快,飞一会,就停在半空往后看一看花辞,叽里叽里的叫几下。等花辞跟上来,它就又往前飞一段,再回头叫他几声。
花辞疑惑了,这是要带他去哪吗?看着绿色的家伙在雨幕中一闪一闪的,花辞还是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进入一条巷后,绿色的家伙一闪身便飞得无影无踪,花辞站在巷口左右环顾了几遍也没寻见它的身影。
他没注意到身后茶馆的门慢慢开启了一道缝,一道矮的绿色影子飞快的钻了进去。
一位白衣男子依靠在二楼的窗子,面对着漫天的瓢泼大雨,一双青白色的眼睛散发着皎洁的光辉。
明明是一双极其清澈明媚的眼,从正面看却发现里面的一对眼珠竟像是镶嵌在眼眶里的死物,呆滞无神,毫无生机。
听着肩膀上绿魔兽在耳边叽里几声,男子呆滞的眼睛忽然眨动一下,转身吩咐身后的伙计:“把我屋里那盒琉璃翠泡好端上来。”
“琉璃翠!”伙计手里正在斟茶的水壶差点被甩到地上,大叫道:“主子,那可是千金难买的琉璃翠啊,几万年才长出那么一撮芽尖儿,平时连味都舍不得闻,今日怎么突然就舍得喝了?”
男子笑得爽朗,“当然舍得,故人归来可不得好好庆贺。”
话音刚落,茶馆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走进一位白衣飘飘的哥,样子不像本地人,看着他们脸上还有些怯怯的。
“请问……你们有看到一只绿魔兽吗?大概有手掌这么大,头顶上有三片桃心形的叶子,还会叽里叽里的叫。”
男子隔着袖子点了点藏在里面的绿色魔兽,笑得春风和煦:“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我天生眼疾看不见东西,不妨问问我这位伙计,可曾看见。”
那位伙计低头看着自己撒谎不眨眼的主子,赶忙摇头,“没看见。”
花辞失望的哦了声,“那扰了,我再去
其他地方找找吧。”
他叹了口气刚要转身,被男子出声叫住。
“这位客官不妨在我这歇歇脚喝杯茶,这绿魔兽生来都是有灵性的,外面雨大大概只是找个地方避雨去了,等雨停了自然会来找你。”
完转头吩咐旁边的伙计:“快给这位哥上茶。”
伙计楞了楞,声道:“就上您刚才的那个?”
见主子点了头,伙计再次看向花辞的时候差点没把眼珠子飞出去,这傻里傻气的子就是主子所谓的故人?他可是自主子开茶馆时就在这店里当伙计了,主子交的那些朋友,不烂熟于心吧,也基本能认清个脸。
可这傻子,他确实是没见过啊。
伙计端着水壶边走边摇头,莫非是年纪大了脑子也开始不好使了?
见对方如此热情,花辞也不好推辞,在男子对面坐下后摸了摸袖口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灵石,只有些铜板。”
“无妨,这茶是我请你喝的,不收钱。”
他这么一花辞就更加惭愧了,局促的揉搓着两只冰凉的手,低下头。
“那多不好意思。这半泽荒也没有花草,我就把自己的叶子给你一片吧,把它插在土里不出七日就能成活。”
完花辞便将自己的一根头发拔下,发丝落在桌上瞬间变成了一片嫩绿的新叶,边缘还有些锯齿状的缺刻。
男子接过叶片,颇为新奇的正面反面摸了个仔细,又凑在鼻尖嗅过之后,突然张大嘴一口吞下。
花辞瞬间倒吸了口凉气。这人莫不是专门吃花的魔吧?
就在花辞心惊胆颤时男子咂咂嘴却摇了头。
“不大好吃,没有茶香。”
花辞无语,他是花妖又不是茶树妖,当然没有茶香。
男子拄着头一双无神的眼面向门外:“今天是魔尊选后的日子,哥没去看热闹?”
花辞垂下眼,不大想提起这件事。只是反问:“你不是也没去。”
“我不去是因为我知道那人是假冒的,他不是夜东篱。”
这句话一下把花辞得呆住了,他双手拄着桌子站起来。看着男子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离奇。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夜东篱,为何只有你觉得不是?”
男子笑着指着自己的眼,“因为我眼盲,有些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我看不见自然就不会被骗。这么一想,好像眼瞎也不算件坏事。你不是也这么觉得?”
花辞看他的目光更加莫名其妙。他何时过自己也这么觉得了?
他有些忐忑的抓紧了袖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男子坐在这喝茶了。现在他可是孤身一人,就算出了意外也是孤立无援,根本没人会来救他的。
花辞正想找个机会脱身,这时伙计已经把煮好的茶端了上来,面前摆上两个白玉茶杯。
男子给花辞斟了半盏,“请。”
“哦,谢谢。”花辞看着茶盏那几片轻飘飘的绿叶,心想这应该没下毒吧。
看男子自己也斟了一杯后抿进嘴里,才放下心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十分寡淡,也不上个酸甜苦咸。
他抱着就当喝白水解渴的目的,又喝了几口,等到茶盏快要见底的时候,花辞突然感觉胃中一阵恶心,他起身想跑去外面已经来不及了,弯下腰就在人家茶馆里吐了一地。
等吐完之后花辞只感觉浑身无力,他拿起茶碗摔在男子面前,“你给我喝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