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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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过安静了

    这一路上, 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原本因为白降的事情,初玲是心烦意乱的很, 也做好了江问寒醒过来后会因为他的啰嗦而更加心烦意乱。

    但现实是江问寒这路上基本不主动和她话, 除了在有必要讨论的时候才磨磨唧唧的声几句, 他那模棱两可的礼貌态度让初玲十分不适应, 往常的江问寒可是不管什么都敢出口,但现在的江问寒是连肚子饿都要斟酌半天。

    他到底想起了什么事情?原本初玲就不太擅于思考复杂的问题,她只是直觉敏锐,平时师父让她下山去做什么事情通常也是直白的指定‘杀了谁’‘将什么带回来’‘保护谁’。

    比起经常自己决定如何做的白降,初玲更像是一把听话的刀刃,所以现在企图揣摩江问寒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疲惫,除此之外她还要思考凌山的事情,师父的事情,她很希望有谁能在现在直白的告诉她, 她只要这样或者那样做, 事情就能结束了。

    然而唯一能胜任这个工作的江问寒又总是绕圈子, 现在更好,性格又变了。

    “所以你之前我们应该从这里过去。”初玲坐在马上举手指向前方,江问寒骑着另一匹马跟在她后面些的地方, 听她问话立马甩着马绳走到了前方和她并成一排。

    “凌山这个时节应不至于大雪封山,所以无论是前山还是后山都是有行人往来的, 我们大概不能大摇大摆的从人多的地方过去,附近住人的地方恐怕早已有眼线,我和你会被发现的。” 江问寒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条理清晰的为初玲讲解着凌山的情况“凌山派的楼宇藏匿在雪山群之中,没有任何路和楼梯,想要走到凌山派大门前就必须徒手攀爬上雪山,所以我们现在除了要避开眼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武功尽失的你怎么上山。”初玲替他补完了话“你们凌山派真是和西月楼一样,一群怪胎,把门派修建在高山上却不修楼梯,违反规定的弟子就从山上抛下,真是极端。”

    “我不反驳。”江问寒脸上露出些苦笑“因为的确是这样。”

    “……”同如此乖顺的江问寒对话让初玲极其不适“就没有什么弟子不知道的密道之类的么?你既然是掌门的儿子,这些事情应该还是有些知情权吧?哪怕是只用链条和铁钉做成的路都行。”

    “没有,掌门过,如果要靠这些才能上下山那么就没有资格成为凌山派的人,这些都是为了让武功精进而所做的最基本的事情,无论是将门派修建在这些地方,还是门派中的所有规定。”江问寒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内外都是在隐约的维护凌山派,他有些不安的看向初玲,怕她不喜欢这些法“我……我们是要遵守这些的,所以密道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

    “那就当没有。”初玲没什么反应,架马朝阿寒之前的那个方向走去“反正我只是在山脚找师兄而已,要去凌山派的人是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啊?”

    “啊什么啊,我没有过要和你一起去凌山的门派里面吧。”初玲分的很清楚“而且如果,如果仙缕教的人先我一步找到了师兄,并且抓住了他,那么我们就随时随地可能会遇上他们,你比起思考怎么回门派,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仙缕教的人,毕竟在师兄和师父面前我是不会保你的。”

    真绝情,江问寒闷闷不乐的想,如果他还是阿寒那副样子,初玲肯定想破脑袋也会把他送到门派门口。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便很少对话,在路过驿站时初玲下去换了两匹马,并且买了些厚重的衣物换上,此期间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周围偶尔来去的旅人看起来都十分普通,鲜少能看见随身携带了武器的。

    愈加靠近凌山附近,初玲也愈是警戒,她想的是这一路上可能会遇上几名埋伏路边的仙缕教苦战几回,可等她和江问寒走到了雪山口的村庄也没有任何人来袭击他们。

    “我觉得很奇怪。”江问寒跳下马,跟在初玲身后将它们拴在了暖和的马厩内,这附近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马匹要前行十分困难“来到这里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恩。”初玲掏了些钱递给坐在马厩里面抽叶子烟的老头“老伯,最近除了我们来拴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比如年轻的男子,大概这么高。”

    初玲比划了一下,但那老头只顾着吞云吐雾,并不搭理询问的初玲。

    “他是个聋哑。”江问寒拍拍初玲的肩膀“问不出来什么的,我刚刚看过了,这马厩内有些没怎么冻硬的马粪,最里面的马草也像是才倒的,应该是最近几天有人来栓过马,但是又离开了。”

    初玲是看不出来哪坨马粪硬哪坨不硬,她只能叹口气推门朝外走去,此时外面正吹着风,她一出去就被卷了一脸的雪。

    “呸。”初玲将口中的冰渣子吐出去,他们栓马的这个村庄只有四五座房子,江问寒住这里的都是凌山派的看门人,大多是早年习武落下病根或者残疾的弟子,无处可去便留在了这里看门。

    “现在我们怎么办。”江问寒在冷风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追上初玲,他看女孩耳朵被冻得通红便想要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布巾将她的脑袋包起来,但取布巾的动作到一半他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布巾重新围回了自己脖子上。

    “他们既然要杀你,那就不可能会这样……”初玲站在冷风中焦躁的咬着指甲,四周的温度和放眼望去的苍白让她脑子清醒了许多,仙缕教的人知道她带着江问寒逃跑了,为了逼她交出江问寒而去捉捕白降作为人质。

    如果他们捉住了白降,那肯定早就已经找上门同她当面对弈,如果没捉到,那他们也不可能按兵不动任由她继续带着江问寒乱跑,他们不是害怕江问寒继续想起什么事情么?事实证明江问寒的确是在逐渐回忆起什么事情。

    见初玲一人思考着事情并不理他,江问寒便回头看了看背后两座巨大冰崖所挤压出来的那条窄窄的通道,顺着那条路一直走,走到底便是容易让人迷失其中的冰阵,只要通过了那冰阵就能看见修建在最高雪山顶上的凌山楼阁。

    越是往那边看,江问寒心中那股怪异的紧张感便越强烈,一切好似都是水到渠成,他和初玲离开金山寺,遇上了来刺杀他们的两名仙缕教教徒,其中一人透露给他们安守阁阁主的确是仙主之一。

    随后两人潜入安守阁寻找线索,然后他轻易的便从阁士手中拿到了那封通报信,并告诉初玲仙缕教的人可能要对她师兄下手。

    之后呢?之后因为初玲护兄心切,他们在今天赶来了凌山。

    但路上并无遇到任何人阻拦,两人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凌山脚下。

    想到这里江问寒回头看向初玲,碰巧初玲此时也正回头看着他,两人并没有话,但眼神都透露出了同一种想法。

    他们被引过来了。

    “抱歉,我之前没有想到这点。”江问寒走上前抓住初玲的手腕,低声对她“但是现在要离开这里,应该还来得及。”

    “从……”初玲想回答,但话未完她就听见不远处轻轻响动了一声。

    “谁!?”初玲推开江问寒,反手将剑从背后抽出“不要躲躲藏藏的。”

    江问寒皱眉站在初玲背后,此处并没有什么可以当做掩体的东西,如若要在雪下移动……那速度肯定极慢,一旦被初玲发现就基本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没过多久他们两人附近有响了一声,这声音十分轻,换做别人估计会以为是兔子之类的动物从雪上跑过。

    “你们凌山派里面有这种轻功?”初玲横着剑警惕着四周“人影都看不见。”

    “人影能让你看见那也不用练轻功了。”江问寒忍不住碎了一句,但话出口他立刻后悔了“对不起……”

    初玲并不在意,只是伸手护着江问寒开始慢慢朝后退,起码现在他们两个人不能站在这只有雪的地方,他们得退去有掩体的地方。

    那嚓嚓的响声还有规律的响着,不过每次所响起的位置都极为不同,初玲根本无法辨别那人的位置。

    就在两人即将退回马厩前的时候,江问寒忽然拉了拉初玲的衣袖。

    “怎么。”初玲正警戒着四周,所以并没有往江问寒那边看,两人此时就站在马厩外的那排被雪埋了大半的木栅栏前。

    江问寒犹豫,最终在初玲不耐烦的再次询问时才慢慢侧过身,好让初玲能看见栅栏上忽然出现的那个东西:“……你,看看这个。”

    刚刚出来是还没有任何东西的栅栏上,此时最高的桩子上正放着一截被冻得乌青的手指。

    初玲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  明天布完展就快放寒假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