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男人
江原不是故意诓蒙白晚楼, 他有这个念头, 也不是一日两日, 实际早在无情宗, 江原已隐隐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放心上。一个梦,一个人,倘若只出现一次,那叫日有所思, 不过是偶尔。同样的场景出现两次, 那必然有蹊跷。
而正是那段记忆, 江原清楚地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再要仔细往深处探去, 却总觉得没有真实感。江原很介意这个梦, 尤其想知道梦里的人是谁。
有一个人, 最擅长治病。
尤其是脑子不清楚的病。
自江原将白晚楼推开,白晚楼便没有动静, 江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也没在意白晚楼,不知过了多久, 才察觉白晚楼捉过他的手, 写了两个字。
孙玺。
“孙玺, 你药王?”江原略一沉吟。顾青衡确实孙玺被人抓了来。不过江原没有在城内见到孙玺,如果抓孙玺的人是薛灿,莫非就是为了他面上的纹路。
江原道:“你找到他了?”
白晚楼当然找到孙玺, 但孙玺却不在这里,他正随着无情宗弟子一道,被人押入了大牢,和三五个弟子分开关在一处,下了神仙散。所谓神仙散,便是叫神仙也只能松筋软骨的毒药,这东西江原熟,拿凤栖花做的。
傀儡蝶翅上的花粉也是凤栖花,而这花粉叫人吸入,轻者致幻,重者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凤尾蝶食凤栖花的花蜜,通体浸毒,经薛灿一炼,便能操纵人心,叫人落为傀儡。
那些弟子正因中了此物,才任人施为。
“走快一些。”
靠后的弟子被人一推,怒目而视,得来更嚣张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生气呀,留着点力气,等连照情来了,记得多叫叫救命。”
弟子原本要骂人,却觉得喉间一哑,没半个字,登时瞪圆了眼睛,但看守的人哪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话,只当是吓的,哧了一声,心道,当他们如何厉害,无情宗不过如此嘛,城主还再三叮嘱一定看好,真是多虑。只将人往牢里一推,又开另一扇。
“萧清绝,出来。”
孙玺抬头,便见对面出来三个人,一个光头和尚,一个眉眼俱是邪气,还有一个生了芙蓉面,好一抹江南风情,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温润,像浸了烟雨。
西域有很多魔修并非天生修魔,大部分是中原呆不下去了转投魔城的,各个宗门都有,有个把和尚道士也不奇怪。
萧清绝三人吃了好大的苦,怏怏的,忽然只有萧清绝一个被提出去——无念和诛莲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得是命不久矣,或许就要走到绝境。
但待萧清绝被提走,才另有人对无念二人道:“你们两个,也给我出来。”着递给他二人每人一个信,笑了笑,“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做的好,城主既往不咎,做不好,城中如何对待叛徒,你们是知道的。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跑不了。”
着一道魂骨钉直穿二人肩骨,这不大一处牢狱顿时两声痛呼,压抑到底,仍听来叫人心惊胆颤。弟子听来俱不忍,唯有孙玺面不改色。
他扎人扎多了,这人扎起来手法也不对,要扎到穴位上,才能叫人既痛苦又不会流血,还不叫人看出来。孙玺摇摇头,这些人,刑讯都不会,丢人。
萧清绝被人一路引到大殿,随后往里一推,关上了门。他有些心惊胆战。与无念诛莲不同,萧清绝没那么大的胆量,在栖凤谷被江原吊起来时,萧清绝也是第一个认怂并踹着无念有什么什么,全数抖出免受苦楚的。
前面站了一个人。
萧清绝咽了咽口水。
他从前不怎么见过薛灿,但知道薛灿脾气好时如春风带雨,阴晴不定时下手就能掐了别人头骨,叫人断气绝命。看着是个王孙贵族清贵模样,却实在是个狠辣的人。
到底谁先薛灿受重伤快死了,萧清绝现在就是后悔,无比后悔,老老实实呆着不好吗?安逸日子过的太顺畅了才会想要兴风作浪。
便听一个慵懒的声音道:“过来。”
萧清绝略一犹豫,走了过去。
薛灿走下来,低头看进那一双眼睛。他倒是从没有发现,在西域这样的地方,还有人生了这样的眼睛,就像是荆棘毒花里,还有那么两根绿草,颤颤巍巍,又十分可怜。
“你很怕我?”
萧清绝道:“不敢。”
“是不敢怕,还是不敢不怕。”
萧清绝:“……”妈的这有什么区别吗?他就算是个佳人,当一回贼,怎么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江原逮着他不放,薛灿也逮着他不放。这两个人有毛病吧。
“你不用怕我。不想当将的兵士不是好兵士,本座想当将,本座手下的人也想当将,这再正常不过。”薛灿捏上萧清绝的下巴,“但本座若是你们,就不会去找栖凤谷的麻烦。能离多远就多远,先将城中一干人等纳成心腹才好。”
“江谷主多年不问城中事,若非你们自己送上门去,你当他会理你半分吗?就算你将这城里翻了天,叫西域换了个主人,他也不会多皱半寸眉头。”
萧清绝微微瞪大了眼。
他下巴被捏的痛,但远不及他听到这些话来的茫然。江原与薛灿难道不是朋友吗?如果不是,江原为什么要帮薛灿?如果是,薛灿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薛灿抓他来,难道不是要他命吗?
大约萧清绝的疑惑实在写在脸上,薛灿啧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并蒂剑,出身于淮阳,师从于禅陵宗,在顾青衡手下,但因些许事,离开宗门来到西域。老朋友的门生,值得他多照顾一下。只是这么喜怒形于色,是怎么在西域这样吃人的地方活下来的。
“你是不是奇怪,本座为何要同你这么许多?”薛灿凑上前,轻声道,“为了谢谢你,叫本座看到他替本座出头的一面啊。”简直意外之喜。
“看在这个份上,本座饶你不死。”
“来,现在告诉本座,在栖凤谷时,你们做了什么,了什么,竟然能叫江原动怒,亲自拎着你们到这城中,逼我不得不出面?”
……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也不过,骂也骂不过,唯一能有点身为捕猎者快感的,大约就是气跑了白晚楼,这才将一只兔子点爆成了狼。
“他我们最大的过错,是害白晚楼伤神,叫白晚楼难过,害他跑出去半天没能找回白晚楼。”萧清绝瞅着薛灿神色晦暗不明,不知要不要继续下去,犹犹豫豫道,“若是从折磨人的法子来看,江谷主确实如城主口中所那般无情。”
无情……
江原曾,不喜情爱,不屑刑罚,永远不用薛灿的令牌。但如今,他为白晚楼放弃忘忧丹。为白晚楼踏进这魔城,又因为白晚楼,扔出了那块已经放置很久落了灰的令牌。
人果然是会变的。
他什么都没做到。
“这么起来,白晚楼在栖凤谷呆了很久。那里毒花毒草遍地,他倒是胆大,敢呆。”静了半晌后,萧清绝才听薛灿笑了笑,“也好。”
然后松开钳制住他的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乌金木制的扇子,神色悠然,没有方才阴沉半分,只闲适道:“本座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西域魔城中的事,江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盯着手心。手被白晚楼握着翻过来,然后冰冷的指尖划在他掌心,写了一行字。
孙玺和云行在一起。
江原一字字念过,后道:“可是我刚才只见到云行,没有见到孙玺。云行你们昨日也遇到了勾魂使,会不会是孙玺被他们抓起来了。”
江原想来想去,觉得很有可能。他不认识孙玺,但听过药王的名声,知道药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能被抓第一次,当然会有第二次。
“但他的命应当无恙。”江原斟酌道,“如果是薛灿抓了他,一定不会要他死。”薛灿大费周折将孙玺弄到西域,当然是要他治病,不是要他的命。
白晚楼摇摇头。
可惜江原看不见。
这个时候他二人沟通便十分不方便,因为连一个眼神就懂的机会也没有,一个瞎看不见,一个哑不出。光拿手指划拉,指尖都快蹭出火花。江原身上有气劲,白晚楼指尖在他手心戳多了,就有些发麻。
找回孙玺,杀了那两个勾魂使。
江原微微一惊:“为什么?”
他觉得很奇怪。白晚楼是个动作很快的人,但绝不是滥杀的人,可是从未进西域起,白晚楼就一直盯紧了那两个外域人没放,江原开始以为是白晚楼犯了病,一心想要杀了危害到他的人,如今看来,却不见得是。
指尖已经有了温度,温凉温凉。识字总是有些费力的。幸运的是江原觉得他们还算默契。而此情此景,白晚楼一笔一画在他掌心划转,这种感觉叫江原有些似曾相识。
什么时候?
是谁?
江原神思游离了片刻,待掌心温度消失方察觉白晚楼已经写完了,但他在开差,根本没有留心。“什么?你再写一遍。”
……
字很长,实在烦。
白晚楼从前不爱话,现在不爱写字。他看了江原半晌,苦于出不了声,一口就咬上了江原的手,直叫江原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才忿而重写。
“你又咬我。”江原嘟嘟嚷嚷,“你这是添了什么新的癖好。除了掐人,还喜欢咬人吗?你写了什么,你不能叫他们找到连照情——”
外面一声惊呼。
“你谁?”
白晚楼迅速沉下脸,他竟然完全没发现山洞口站了一个人。头昏脑胀降低了他的警觉性,白晚楼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但是苏婉儿毫无所惧,她就没怕过任何人,只匆匆回来,听江原不能叫圣教的人找到连照情,再思及拔珠他们到底来找什么人,立马就反应过来,三两步走到白晚楼前面,与他问道:“你不能叫拔珠找到连照情,是不是?”
“拔珠?”江原后知后觉半晌,“那个圣教弟子的名字?他为什么不能见到连照情。连照情怎么了?”难道欠圣教钱吗?他看不见白晚楼,也看不见苏婉儿,但只感觉两人气势轰地一声炸起来,快要叫身边人不能靠近。
苏婉儿目光灼然,盯着白晚楼。
“圣子在你们手里!”
“……”白晚楼眯起眼。
他没算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苏婉儿。白晚楼目光已然落在苏婉儿身后的云行身上,其中严厉之意,犹如剑气割过云行的脸,叫云行立时肃容。
云行平时很少见白晚楼。掌宗是连照情,内务是晏齐,白晚楼几乎不管事,但他毕竟是一宗长老,无情宗唯一的长老,几可作镇山之用。但凡他经过之处,所有弟子无不低头行礼,大气不敢喘。
如今云行算是享受到这待遇了。
那一刹那,他几乎要跪下来。
圣子。
圣教没有圣子,只有圣女,与教主并肩齐立。但若圣女诞下子嗣,就是圣子,可圣子一般活不过三岁。因为圣女如此纯洁,怎可与人私通。她生下的孩子,也要被扔到大漠之中,葬身于胡狼之腹。
拔珠要找圣子,白晚楼不能叫他们找到连照情。江原将这关系在脑中一换算,立马震惊了。这岂非明连照情就是圣教的圣子?
圣教啊,圣教与魔城和无情宗,几乎是并齐。连照情既是无情宗宗主,又是圣教又子,来头这么大吗?那他都对连照情做了什么?想到连照情那张脸,再想到圣女那一身轻纱绸缎半遮面,江原忽然觉得心理承受不太好!
但在江原震惊时,白晚楼却已经动了手。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拍地而起间,露出大半个胸膛,其气势如剑,寒意如冰,立时就朝苏婉儿袭去。
不该知道的事叫人知道,白晚楼便没算叫苏婉儿活着离开这里。连照情的身份,世间只有两个人知道,苏沐和白晚楼。
苏沐将连照情从大漠中带回来时,就同白晚楼过:“以后他是你师兄,你要对他好一些。他母亲并非不要他,只是太弱,她弱,她儿子也弱,若是留在她身边,最后两人都是一个死。”
怎么才叫对连照情好呢?那会儿连照情已经被骗了回来,他比白晚楼大几岁,一身红衣艳艳的,倚在窗边望与大漠不同的风景,叫他都成了窗外人眼中的风情。
白晚楼想了想,爬下座去,把自己那只兔子揪着耳朵塞到连照情手里,又短手短脚爬了回去,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但是连照情——
他长了一幅好容貌,心却比金刚还要硬,并不喜欢兔子这种软绵绵的东西,突然被塞了一只兔子,不知道白晚楼是几个意思。半大少年和娃娃面面相觑,互相瞪着,最后都移开了视线,也没多交流一个字。
目睹了全过程的苏沐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揉揉白晚楼脑袋,觉得他真可爱。不愧是他的晚楼,连喜欢的东西也会和别人分享。
无情宗离西域远,离大漠更远,连照情成天忙于内务,白晚楼从没有想过,竟然会叫圣教的人找上门。他若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圣教动了这个心思,就不能置之不理。
但凡有任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得死。
苏婉儿哪能想到白晚楼突然发难,大惊之下飞身疾退,一条金鞭挥的龙飞凤舞。这条金鞭落在白晚楼眼中,更叫他沉下眼来。世上使鞭者不多,苏婉儿的金鞭与连照情自带的那条金锁,岂非异曲同工之妙。
他一掌拍向苏婉儿,一击没中,掌风所过之处都覆上了寒霜,瞬间碎成冰屑。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苏婉儿手臂被寒意刮过,只觉得痛痒难当,差不多要去掉一层皮。她真是要被白晚楼气死了,先前她好端端走在路上,白晚楼突然她,如今不过问一问,白晚楼又忽然出手。
她在圣教中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当下怒从心头起,大声道:“你这么不讲道理,就算看在江哥哥面上,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啦。”
着从腰间摘下一圈铃铛,左右手一夹,竟自挥起铃来。别人只当这铃不过是装饰用,没想到也是一个武器。原来圣女所用武器有两个,一条金鞭,一付惑心铃,惑人心智,抽人皮骨,惩戒教中不敬之人。
江原没能反应过来呢,这两个人就又了起来,等他追出去,山石都已滚落一大半,一青一红两条影子缠在空中的难舍难分。
云行不禁道:“想不到苏姑娘年纪这么,根基却这么稳。依她之力,即便是来中原,也能闯出一番名堂,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江原道:“白晚楼十五成名。”
云行:“……”
哦,那十七年纪也算大了。
云行一边观战,一边问江原:“我以为你会阻止他们?”
江原道:“我一个瞎子,我能做什么?你一个大师兄都没话呢。”再了他刚见面的时候就把苏婉儿掐得手一圈都在发红。论起怜香惜玉,他不比白晚楼多几分。
云行略略犹豫了一下:“我们三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是不是不太好?”
“是三个男人。”
可是江原指了指云行:“有伤。”
又指指白晚楼:“有伤。”
再指指自己:“也有伤。”
“她是圣女的徒弟,死不了。”
将这话听清楚的苏婉儿气的俏脸通红,一声清叱,竟从指尖翻出两团红雾,随及朝白晚楼一拍,红雾炸开来,白晚楼以袖一挡,苏婉儿趁他不注意就是一鞭甩过——
云行咦了一声:“蝴蝶?”
蝴蝶?
江原对蝴蝶特别敏感。
一把摘下蒙眼的红纱睁开眼,日头强盛,叫他眼睛顿时又酸又涩,但换了云行的衣裳,一身青衣的白晚楼自那红雾中冲将出来,墨发如瀑手中举剑,却立时映在江原眼底。
江原一个趔趄,脑中忽然像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白晚楼,那团红雾炸在他眼前,江原轻易挥剑砍开,足尖落在竹林顶,而他对面一个人摇着一柄乌金扇,笑着问他:“我这招叫你看不见我。”
江原听到自己:“我没瞎。”
“没瞎。”
“也还清醒。”
“清醒。”
江原笑道:“那就是你瞎了,不清醒。不然我既没瞎,又清醒,能看到你,你却我看不见你。岂非是你在胡八道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用这幻影蝶,再配上惑心铃,站在人群之中,你会觉得每个人都是我,又都不是我。高手过招,又岂容一丝分神呢?”
江原听云行叫他:“江!”晃了晃脑袋回过神,但见白晚楼行剑之间也有阻滞之意,立马告诉云行,“把她手里的铃掉。”
云行二话不,召出自己长剑,疾羽长剑出鞘瞬间,化作漫天丝雨,云行两指一并,指诀一起,它便朝苏婉儿疾射而去,苏婉儿躲一处躲不了另一处,两边招架之余,铃声便停了下来。铃声一停,缠绕在白晚楼眼前的虚影立马消散。
白晚楼一剑就朝苏婉儿刺过去。
江原展袖而起,堪堪挡在苏婉儿面前。他不通剑,不懂剑,不会剑,但不代表江原不会应付剑。苏婉儿差点摔个狗啃泥,怒而回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她方才所站之地已成冰原。
万仞剑既出,世间岂有活物。
而江原右手将苏婉儿推开,左掌一吸,云行的剑就到了他手中。白晚楼剑势凶猛,一时不能收回,白晚楼面色一肃,而江原剑一到手,就朝白晚楼手中万仞指去——
江原的剑是蓬勃竹海排倒而来,而白晚楼的剑如冰山雪岭扑天盖地,他二人身形如电,剑尖即将相碰却毫无收势,看的云行与苏婉儿几乎要惊叫出声!
也就是那一毫厘之差!江原身后巨石炸开,白晚楼身后草木断了一半,两人剑尖都停在对方身前——近在咫尺,半点不动。
四周安静下来,云行方觉血液在体内鼓噪,自己都能听到心跳声,又快又重,而背后发凉,竟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时腿软腹痛,恨不得掐死这两个人。
江原浑然不觉方才惊险,顺势挽了个剑花,笑道:“看来你我分寸拿捏地都很好。我还想看看是你先停下,还是我不得不停下。”
白晚楼抿着嘴,将他手中剑一夺扔还给云行,满面寒霜一脸怒容,转身就朝苏婉儿走去,半点也没和江原搭腔。
“……”江原悄悄问云行,“他怎么生气了?”
云行很想掐死他:“他没直接捅了你就不错了,你要想和师叔过招,不能提前个招呼吗?当他是神仙啊,收放自如,万一伤到怎么办?”
江原若有所思,他是觉得他们很有默契,应当会互相停剑的,而且他忽然看到白晚楼的脸,顿觉很想念他,拿到剑情不自禁就迎上去了,实在是兴之所至。
江原道:“很过分?”
云行面无表情:“呵。”
……看来是非常过分。
白晚楼走的极快,不知有没有听到后面江原和云行的窃窃私语。他缩在袖中持剑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用力攥紧才不曾失态。天知道刚才白晚楼心中掀起多大骇浪,他本以为江原不过虚晃一招,自然住手。然而江原竟和他来真的。
白晚楼要杀苏婉儿,用的招都是杀招,如果有个万一,便是穿胸而过。江原自信地认为他们之间不应当有意外,可万一呢。
白晚楼不能想象有这个万一。
苏婉儿眼见白晚楼气势汹汹而来,却叫江原拦下,然后白晚楼就走到了一边,一剑劈碎了一块巨石,碎石飞溅,尘土飞扬,没人敢吭个声。
苏婉儿:“……”
刚才白晚楼躺在那里的样子,又安静又脆弱,生的又叫人怦然心动,还勾起过她一丝怜悯与不忍。她真的是想错了。
白晚楼很久没动过真怒,从前别人挑衅他,白晚楼冷漠无情应对,不过是性格使然。但若是真的发火,掰掰手指也不过一只手内。
连照情孰知这位师弟的脾气,白晚楼不生气,他随意折腾,最多对方转身就走。但若果真见白晚楼生气,全无情宗上下都没人敢吭声。
江原不碰则已,一碰就戳中白晚楼逆鳞,挑起他真火,也是绝无仅有的好本事。
亲眼见白晚楼斩碎一块巨石,即便是江原也不敢再随意上前,眼珠子一转只看苏婉儿。这是他第二次见苏婉儿,俏丽的姑娘受了惊吓,眼中噙着委屈与怒火,泛出点点泪光,看着当真叫人心动生怜。
苏婉儿:“江——”
“哥哥就不必叫了。”江原干脆道,“旧话也不必再提,我一不信,二不想听。从没见过你,也不曾收过妹妹。”
“倒是圣女是否能同我解释一下,你所为何来,又何故招至勾魂使追杀。你既然对圣子的事反应这么大,莫非知道一些内情?谁叫你跟着我们,圣教还是薛灿。”江原着着就沉下脸来,掐着人家姑娘的手腕一点也没有留情,“!”
苏婉儿痛呼一声,半天才抿着嘴道:“我不是圣女,也没有要害你,我自己来,和谁都没关系。了这么久你就是不信。你根本就不是江哥哥。”
因为拔珠叫云行受了伤,她也觉得自己有愧,可她已经跑回来认错,江原还这样对她。苏婉儿越越觉得自己委屈,横了江原一眼,果真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 云·无情宗唯一正常人·行:欺负姑娘!你们令人发指!注孤生!
江·无情·原:一切美色都是别有心机,大师兄你还,不要被骗了。
云·无情宗唯一正常人·行:那你在干什么!
江·无情·原(对白白比心中):晚楼不算美色,他怎么能算美色呢,他是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