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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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黎这一觉睡得有些浅,所以她知道夜里风刮得确实很大,那呼呼响的声音像深林野兽的叫喊,卷着雪与叶撞击着门扉。

    到了黎明时屋外的声音就了许多了,但是神黎已经能够想到外边是怎样的银装素裹,世界估计就是一夜白头了。

    期间,神黎听见了鳞泷先生起床的声音,那时天还不亮,神黎没了睡意便也爬了起来,起来时好像吵醒了神威,他睁开一只眼瞅了她一下,像是确定什么,然后又懒懒地睡过去了。

    神黎的早起让鳞泷先生有些诧异,经过神黎一问,鳞泷先生和她炭治郎过多一会也会起床去训练了,所以必须早起准备。神黎一听兴致一来就可以帮忙做饭。

    果然过多不久炭治郎就醒了,神黎看见他时他其实还睡眼惺忪的,那瞌睡的劲像泡泡一样直往上冒,平时搙上去的头发耷拉下来盖住了额角的疤,模样看上去柔软了不少。他似乎把她当鳞泷先生了,垂着脑袋嘟囔着打了声招呼。

    “哟,炭治郎,早上好啊。”神黎看着好笑,兴致一来就学着炼狱打招呼的语气对炭治郎道,炭治郎果然被她精神的一叫吓了一跳,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她。

    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直了身,似乎还因为头发什么没来得及打理而感到些许失态与害羞,但是对上神黎的笑容后这才伸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随即扬着笑容精神饱满地回应道:“神黎姐早上好!”

    简单吃完早饭后炭治郎又抱着刀出发去后山了,出发前天微微亮了起来,外边没有下雪,只有轻轻的风。

    神黎对他:“中午需要给你送便当吗?”

    她好像从没给别人做过便当诶。

    所以神黎兴致很高。

    此话一出,炭治郎似乎十分惊讶,他有些呆愣地看着她,但是很快,他的目光从呆滞慢慢转为温柔的神色,隐约透着几分怀念。

    不等他拒绝,神黎自己就敲定了这个提议。

    对此,少年竟朝她鞠了一躬,十分郑重地表达了感谢。

    身形纤瘦的少年站在雪白的门外,在素白的天地间像那从松柏间初生的干净的孩子,他朝神黎笑了,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庞:“那么我出发了。”

    昨天还像墨绿山水画的山间过了一晚果不其然就已经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了,落叶藏在雪下,不怕冬天的雀儿站在雪团堆积的枝桠上叽叽渣渣,结果不心没抓准从树上落下来。

    那噗叽一声的闷响隐在了万赖中,其中少年踩在雪上的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见,远方的天光穿透阴云倾下来,树冠上的雪隐约亮白上了几分。

    虽然雪不算厚,但是天很冷倒是真的,不知道晚点还会不会下雪,今天看样子不会是个晴天。

    神黎看着炭治郎精神远去但是莫名单薄的背影,忍不住问身边一同目送他离开的鳞泷先生:“起来,义勇先生以前也是这么训炼过来的吗?”

    鳞泷先生背着安静地望着炭治郎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沉吟了一会才回答了她:“炭治郎比那时候的义勇更坚强点也不定。”

    鳞泷先生的语气有些怀念也有些感慨,当到“那时候”这几个字眼时,神黎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虽然对义勇的回忆杀有些好奇,但是她没有对别人的过去刨根问底的习惯,于是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她不问鳞泷先生也没主动,只是问她:“义勇他最近还好吗?”

    “还、还好。”她不敢对上他的脸,讪笑道:“挺精神的。”

    好、好心虚!!!

    “是吗?”鳞泷先生轻声。

    “是的。”努力克服心虚感的神黎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义勇先生虽然有些不苟言笑,但算是个很可爱的人吧。”

    着着,神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清冷的脸。

    要怎么才好呢?

    义勇那家伙啊,一开始她是觉得他总是太冷淡太平静了,所以忍不住逗弄他,想看他露出不同的表情,事实证明他表现出来的也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但是比起最初的印象,真的是很可爱了。

    闻言,鳞泷先生投来困惑的视线,似乎对她口中的“可爱”有些惊讶,神黎便笑着举了几例:“嘛,他之前要借我钱,结果连路费什么都差点全给我了,还有啊,明明我的三味线弹得很难听,却还要听,不觉得很可爱吗?虽然也有些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就是了。”

    神黎最后一句是自己吐槽嘟囔的,但是抬眼时是鳞泷先生安静的视线,她眨了眨眼,鳞泷先生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他看着远山,轻声道:“是吗?原来如此,义勇虽然确实不太擅长表达,但其实是个温柔善良又有责任心的好孩子,今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鳞泷先生的声音虽然很清淡,但是莫名郑重,神黎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正想自己其实才是被他关照比较多的那个时,鳞泷先生又道:“可以的话,请试着多了解了解他吧,他一定也希望你陪在他身边吧。”

    神黎一愣,突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但是她还没思索个所以然来,转头就见神威懒散地倚在她身后的柱子边,他伸了个懒腰,因为睡饱了的关系看上去十分精神,他睁着湛蓝的眼睛看她,期待地笑道:“要来晨练一下吗?”

    “好啊。”神黎难得答应了他,然后下一秒将他一拳打了出去,其身影在鳞泷先生呆愣的目光中撞毁了屋子不远处的几棵树。

    雪啪嗒啪嗒地落,几乎把神威整个人给埋了,神黎拍了拍笑着:“清醒精神了吗?好了,你输了。”

    语毕,她对鳞泷先生:“场面场面,请别在意。”

    神威从那雪下坐起身来,甩了甩脑袋将发间的雪甩开。

    神黎看得出他还想继续打,但是在那之前她瞅着那被他撞倒的树,觉得大冬天的木材什么的对普通人家来估计是重要的吧,便:“有精力的话不如把树劈成柴吧,劈完了我就和你玩。”

    “你是在打发孩子吗?”神威站起身来笑道。

    “是啊。”神黎没有隐瞒,也毫不犹豫:“我还要给你做饭呢,不然你就没饭吃了。”

    这么一,他眨了眨眼,竟然真的安分下来了。

    神黎不和神威闹,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炭治郎的妹妹身上了。他应该是太无聊了,所以对炭治郎的妹妹有点兴趣。

    神黎看见他站在炭治郎的门口,虽然没有擅自打开门进去,但是头上的呆毛十分灵性地晃动着,无论目光还是微笑都显得跃跃欲试。

    神黎觉得他有可能下一秒就会冲进去捶醒人家姑娘。

    于是她语气凉凉地警告了句:“你可别为了报复昨晚炭治郎用头砸你头的仇就碰人家的妹妹哦。”

    神威对这个法持反驳态度:“我的度量才没那么呢,只是觉得太无聊了,所以想和她玩玩而已。”

    这话时他的表情十分纯良,像个温柔的邻家哥哥一样,但是他口中的“玩”可能不会是那么简单有趣的事情。

    恰巧鳞泷先生经过,见着他们都杵在炭治郎的房间门口不禁有些疑惑,而神威便刀枪直入地问了鳞泷先生炭治郎妹妹是鬼对吗。

    对此,鳞泷先生也是一愣,在得知他们已经知道这事后索性也没怎么隐瞒,他简单地了一下炭治郎兄妹的事——是一年多前的冬天,炭治郎全家人都被鬼杀了,而唯一幸存的妹妹也变成了鬼。

    但是变成鬼后的妹妹并没有杀人吃人,来他这狭雾山训练的两年间一直沉睡,至今都还没醒过来,炭治郎为此还很担心。

    神黎听后不由想起昨晚那位少女保护哥哥时那发亮的眼睛,她轻轻笑了,惹得鳞泷先生和神威都侧目过来看了她一眼。

    神黎没有立即那位少女其实昨晚醒了一下应该算是醒了一次的吧,她只是好奇地问了一下:“那她叫什么名字呢?”

    很快神黎就知道那位少女叫祢豆子了。

    而神威听后对他们的经历没有多少想法,他甚至还支起一根食指笑道:“看样子睡美人还需要一个“吻”才能醒呢,你如果我将她哥哥杀了,她会不会醒来呢?”

    着这话的神威在天亮得差不多的时候被神黎微笑地拖到了隐蔽的森林里揍了一顿,其森林里的巨大轰响据让鳞泷先生一度怀疑会发生雪崩。

    兴许是和她打了一架,虽然事后两人又挂了彩让鳞泷先生一阵呆滞,但是神威明显心情好了不少,似乎也一下子对祢豆子失去了兴致。

    “感觉她挺弱的,应该还没上次那只鬼强吧。”回去的路上,他老老实实地走在神黎伞下,摸着方才被神黎捶到的下巴思量着,表情好像有些遗憾。

    这个法就让神黎很好奇了:“那你为什么还对她感兴趣?”

    “因为那样的挑衅对你很有用啊。”他高兴地,其狡黠的笑容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或偷到腥的猫。

    于是神黎又揍了他一拳。

    “但是也有点有趣,带着鬼的人类虽然那子很弱,那鬼也不是很强,但是真好奇——以后究竟是身为鬼的妹妹吞噬掉自己的哥哥呢?还是猎鬼者的哥哥杀掉自己的妹妹呢?”少年轻快干净的声线带着凉凉的笑意,仿佛在一件很可爱的事情一样。

    他柔软的发被风吹来拂到了神黎的脸上,空间不算逼仄但也没多宽敞的伞下,神黎和他几乎是肩摩肩地走着,有时神黎没看脚下,不心踩空了那雪下的坑坑洼洼,他便会像拎兔子一样,飞快地拎起她的后领将她提起来,避免了因她的下滑而致使伞骨撞上他脑袋的命运。

    再一次将神黎提起来的时候,他还微微侧过头来,用湛蓝的眼睛看着心不在焉的她笑道:“你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夜兔族的弑亲传统吗?”

    到“夜兔”和“弑亲”这两个词神黎愣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她只是针对炭治郎兄妹的情况思考了一会儿后才:“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想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实在的,昨晚那位少女的眼神,美得惊心动魄。

    那种即便没有意识但也要保护至亲的举动,让神黎觉得有一瞬的感动和震撼。

    恍惚间,她好像有在哪里见过那样美丽的眼神。

    她刚这样想,看到的便是神威湛蓝干净的瞳孔,那双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她近在咫尺的脸。

    他用轻飘飘的语调笑道:“是吗?那按照我们族的传统,你以后是我杀了你呢?还是你杀了我呢?”

    神黎一愣,但是不等她回答,他又笑了。

    神黎一直觉得神威的眼睛真的很干净漂亮,明明是杀了那么多人的大恶棍,可是他的眼睛一直澄澈如初,像那阳光下明净的海,不管在黑暗中跑多久都不染纤尘。

    真的是极具欺骗性,当他微笑的时候,不了解他的人第一眼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温柔阳光的邻家大哥哥。

    他的眼睛干净到神黎有时会觉得空无一物,什么都融不下,仿佛那里面装下的只会是他注视着前方时短暂停留的天空。

    但是此刻,那双眼睛里清晰地装着她的身影,同时,他也在神黎的眼睛里笑道:“算了,肯定是我杀了你,因为你只能死在我上。”

    明明听到的是如此恐怖的话,但是神黎在一愣过后也轻轻笑了,她点了点头:“嗯。”

    对于她来,这可真是最好的死法了。

    神黎微笑地想。

    她任由神威将她轻轻放在了结实的雪地上,随即与他一同踩过松软的雪,留下一串串并排的脚印。

    中午的时候神黎真的给炭治郎送便当去了。这个时间里天上的阴云散去些许,天色亮了许多,不过天依旧很冷,当她踏过河里的石块时发现河因为昨晚落了雪的关系结了薄冰。

    神威闲来无事也跟了上来,她去到时炭治郎好像站在大圆石前发愁,但是她的到来让他蹙起的眉舒展开来,少年眼睛亮亮的,朝她温柔地笑了。

    吃午饭的时候,炭治郎无意间谈起鳞泷先生,他得砍掉那颗石头才能去参加明年春天的选拔。

    对此,一旁的神威拉长嘲讽的语调“诶——”了声,随即走到那颗大圆石前微笑地朝它弹了个指,刹那间,那颗大圆石以他弹指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开来,下一秒,就如山体滑坡一样碎成了石块塌了下来,轰然崩塌碎裂成了一块的石渣。

    炭治郎惊得目瞪口呆,感觉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神威笑眯眯地开着嘲讽:“这么一块石头都打不碎?你也太弱了,不如用你的头撞一下,不定还比你用刀砍上一年来得有效果。”

    但是他刚装逼完神黎就给他一拳把他种地里了,她:“你把人家的石头打烂了他还怎么训练?!要是参加不了选拔可怎么办?”

    神黎后神威就从地里爬起来,然后在她和炭治郎疑惑的目光中跑进山林里。

    片刻后,他笑着搬了一块更大的石头过来,放下时她能感觉附近的地面都在震动。

    绯橘发的少年在炭治郎生无可恋的表情中拍了拍那块大石头,无辜地笑道:“好了,这不就是一模一样的石头吗?”

    神黎瞅着比方才那颗大上一倍的石头,抽了抽嘴角:“一模一样?你当人眼瞎吗?”

    完了,她觉得炭治郎赶不及明年春天的选拔了,她要不要偷偷给他开灶。

    但是她刚这样想,神威就笑着对炭治郎:“鬼,需要我帮你变强吗?因为太无聊了,我就帮帮你吧,你能成长到哪一步呢?最好以后不要那么快就被身为鬼的妹妹干掉哦,不然就太无趣了。”

    看样子神威还是觉得炭治郎以后可能会被祢豆子吃掉而感到十分有兴趣来着。

    不过让他训练确定不会报仇吗??

    神黎瞅着神威额上那还残留着的淡淡红印想。

    她觉得神威可能就是想找个借口揍炭治郎而已。

    但是不知道炭治郎是变强的决心太强了,还是有点天然,他竟然真的点了点头,还十分郑重真诚地朝神威鞠了一躬道:“请多多指教!”

    神黎也就没辙了,只能在一旁看着,防止炭治郎真的掉。

    看着看着,天空的阴云不知不觉都散开来了,有淡淡金红的光洒下来,是那难得一见的夕阳。

    她无意间抬头去看天空时,突然看到了石头上有雪白的衣袂在飘扬。

    她一愣,随即将视线慢慢往上移,然后她在夕阳偏转的天空下,看到了石头上边屈腿坐着一位身形纤长瘦削的少年人——他拿着一柄木刀,脸上带着一个狐狸面具,其肉色披肩的发丝在夕阳中柔软得像那流敞着余辉的水。

    似是注意到神黎的视线,不知名的少年微微低下头来对上了神黎的眼睛,站在石头下的神黎因此看到了那面具后一双闪着粼粼幽光的眼眸。

    “你好。”她率先朝他笑道。

    同时,她想,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莫非是个高!

    但是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她的招呼。

    这是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其安静的身影像是由现在这场夕阳带来的、又会随夕阳而去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  鳞泷老师:“我家狐狸虽然铁憨憨的,但是外冷内热。”b

    于是,以后砍了更大石头的炭炭变得更强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