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零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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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勇的邀请一时让神黎有些踌躇。

    虽然本来就是想敲诈他请吃饭,但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神晃却还没赶回来。

    当下,她还来不及解释,义勇竟自动将她的犹豫当成了拒绝。

    他站在将歇的残阳中,声音莫名了一个度,淡淡地问:“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吗?”

    神黎立马:“想!我超想和你一起吃饭!”

    徨安星的书籍里,著名作家鲁慢曾经过,对于一只夜兔来,金钱诚可贵,力量价更高,若为食物故,两者皆可抛。

    神黎一直牢记着这句话。

    而为了追求力量,夜兔古时就有弑亲的传统,某种意义上,能为了力量抛弃家人,六亲不认。

    家人能因力量被舍弃,而力量能因食物被抛弃,四舍五入就是,神晃,再见。

    咳,好吧,开玩笑。

    她神黎是那么绝情的人吗?!

    她便:“能等一下下吗?我要等人。”

    闻言,义勇一愣,右状似无意地扫过了腰间日轮刀的刀柄,他问:“你弟弟吗?”

    “不,是我父亲来着。”神黎笑了笑,明白义勇这样的动作不是没有道理的,她道:“放心,我父亲是个挺讲理的人。”

    他整个人稍稍放松了下来:“那我陪你一起等他吧。”

    语毕,他与她一起并肩站在了巷子里的阴翳中,与此同时,外边暖红色调的光亮逐渐褪去,浓缩在了天边的山谷间,很快就被逐一点起的烛火和路灯替代。

    神黎看着他在光线中明明灭灭的脸,突兀地想到等下去吃饭也很容易被认出来啊。

    义勇注意到她的视线,侧过来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似是在她身上晃了一圈,随即道:“你的羽织怎么回事?”

    神黎愣了下,摊了摊身上那件衣角残破的羽织,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从何起,

    黑发男子也不追问,他又看了她几秒,便将目光移向了街道上:“还是换身行头吧。”

    他:“你这身衣服太”

    他微微蹙眉,似在思考,半晌后,才舒展眉眼,吐出个恰当的词来:“太显眼了。”

    夜色未浓,却有飞蛾在扑那澄亮的灯了,近乎透明薄亮的翅膀蹁跹间,便拉出了闪闪烁烁的光影。

    细碎之物黯淡的影子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他好像顿了下,然后又补充了句:“不像样。”

    分明是淡淡的陈述语气,可是却有种被老妈子训了的感觉。

    而且这前后的内容可真是对不上。

    神黎探过头去瞅他的正脸,他又别开脸,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似是在观察街上的情况。

    太阳落了山,滚滚云团被晚风稀释成薄烟般的形态,天空飞过一群归巢的黑鸟,呈现出一片幽蓝的暗调。

    此时街外没多少行人,寥落的人影就算被暮色拉长也挨不到一起,这个时间段,人们大多工作结束回家吃饭了。

    最热闹的无非就是饭馆里传来的声音,以及时不时有卖报的少年人或邮差踩着咔哒咔哒作响的老旧自行车,像风一般驶向夕阳隐去的长街。

    义勇侧过身来,朝她伸出:“没什么人了,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考虑到她在等人,他又:“挺近的,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神黎眨了眨眼,心想反正也能通过通讯器和神晃联系,便跟上了义勇。

    义勇引领她走偏僻点的路,尽量避开了人,去到了一家卖洋装的店里。

    这个时代,文化入侵,西洋色彩风格的东西慢慢浸透融合进人们的生活中,是一种别样的潮流。

    虽然神黎觉得义勇应该是那种和服保守派才对,毕竟那么正经认真的一个人。

    但按义勇的话来,他是觉得对于她来,洋装相对和服会比较轻便好行动些,就将她带来了。

    店里这个时候除了一个正在恰饭的少年外就没人了,毕竟没多少人会挑在饭点造访服饰店。

    义勇神色坦荡地走进去时,那个少年立马放下了碗里的热面来招待他。

    少年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因为他身上穿着一套漆黑的诘襟制服,仔细看,还能发现旁边的桌上放着一顶同色的白线帽。

    这实在与这家店格格不入,神黎猜想对方可能是临时帮人看店的伙。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因为少年人招待客人时尽管礼貌热情,但是神态和动作都显得拘谨且不自然,他有些紧张,目光还一直往门外嫖,似乎希望什么人快点回来。

    当然,他好像也不觉得义勇是来买衣服的,因为义勇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冷冰冰的,压根不像会来逛街的人,而且还是在这种奇怪的时间来。

    随后,当少年人的目光落在他羽织下微掩的刀上时,表情有一瞬的惶恐与煞白。

    偏巧义勇第一句话就道:“抱歉,打扰你吃饭了,你不用招待我们,继续吃吧,否则等下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面了。”

    少年人一瞬间如晴天霹雳,结合义勇腰间的刀,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

    但片刻后,他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尽量平静地问:“先、先生您是要买衣服吗?”

    义勇便微让一步,把身后的神黎露了出来:“不,是她需要。”

    也许是觉得带了女孩子来买衣服的义勇降低了一点点危险性,少年人的脸色在看到神黎后竟有了点好转。

    这让他一时间放松了对神黎的警惕。

    他几乎都没认真审视打量一下神黎,就赶紧拉着她去挑衣服,力求离义勇这位带刀人士远点。

    留下黑发男子一人平静地站在门口,孤独,无助,寂寞。

    啊,义勇先生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竟比她这通缉犯还没亲和力。

    见他被店员刻意落下了,神黎不免在心里吐起槽来。

    她想,方才义勇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那热面如果不赶紧吃,等下冷了糊了就不好吃了吧。

    但是他带刀又是那般冷色,硬生生把话成了一种“你再不吃就没命吃了”的诡异感。

    若非神黎认识他,算是了解他那糟糕的表达能力的话,估计也会误会吧。

    本来比起义勇的平静,神黎还是躲躲藏藏地跟在他身后的,生怕刚一进店就被人指着鼻子认出来然后召来一大群人追着跑,结果义勇依靠自己的“魅力”为她解决了这个顾虑。

    但归,这也太可怜了。

    当神黎拿着一套洋服进去换时,少年人还是一副要哭出来了的表情:“姐请你换快点啊!!一定要快点啊!!”

    不讳世事的少年学生就差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的心理活动写在脸上了,神黎不禁有些失笑。

    等到神黎出来时,他和义勇还是隔着最远的距离。

    黑发男子依旧站在门边,晚风吹乱了他的发,那是黑曜石般的发絮。

    他好像正看着外边的长街发呆,幽蓝的暮色和店里微暖的灯光将狭缝中的他整个人晕成了斑斓的画面。

    神黎扯了扯过膝的衣裙,见那少年人站得离她近些,便想请他帮忙拉一下身后拉到一半就够不到了的拉链。

    但是想了想,这样会不会让他太尴尬了,转念一想,好像叫义勇也是同理。

    神黎便想干脆再换一件更方便的衣服好了。

    不过义勇看过来时好像察觉到了她目前的难处,倒是十分平静地走到她身后来,将她的麻花辫撩到了肩前去,然后轻轻帮她把拉链拉上了。

    神黎能感觉到他的一只掌轻轻按在了她的后腰上,随着衣物的收紧,神黎不禁挺直紧绷起背脊来。

    这下反倒是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谢啊。”

    “嗯。”他语气平淡地应了声,双皆撤去,然后问:“就这件吗?”

    神黎点了点头,不等她什么,义勇二话不就先去付了钱。

    神黎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又欠义勇钱了。

    很快,她提着装有旗袍和羽织的袋子与义勇离开了那里。

    久违地穿到了轻飘飘的松软洋裙,又不用在意被人注意到,神黎走起路来都觉得轻快了不少。

    回到原处的路上,是义勇先主动和她聊天的,他起了炭治郎的事,他炭治郎几个月前的春天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了鬼杀队的队员,虽然还没很强,但是那孩子依旧坚强积极地努力着,一路上带着祢豆子斩杀了好几只鬼。

    义勇会主动起什么话题着属难得,似乎看出神黎的诧异,他便停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他的情况。”

    神黎一愣,便笑了笑,不再什么。

    义勇还炭治郎带着鬼的事到底还是被鬼杀队的大家知道了,但是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大家虽然可能还需要时间来接受祢豆子,但是就结果而言,他们都选择先温柔地包容了还没犯错的祢豆子。

    闻言,神黎不禁困惑地瞅了他一眼:“就这么简单?”

    “嗯。”他简言意赅地点头。

    语毕,他似乎又开始沉默起来不想多了。

    因为是个不错的结果,所以神黎暂时也不多问了。

    不多时,夏夜的晚风灌进她雪白的裙裶间,吹得她感觉整个人要飘起来了似的,她不禁明亮地笑了起来,一边踩着高跟靴子,故意将脚下那石砌的路踩着哒哒作响,还差点忍不住将中的油纸伞撑起来。

    换了身行装后,义勇带她走了宽敞且近些的长街道,路灯倏微间,有身着洋装的青年伙站在路边的角落里吹口琴。

    西方的乐器,音色清亮悠扬,其轻松柔软的乐声温柔得像能将夏季的躁热都抚平似的。

    神黎按着那轻快的调子哼起来,还心血来潮填上词玩玩:“苍茫的风吹啊吹吹琴的人是那跨洋而来的孤单阑珊的灯光”

    她用肘轻轻捅了捅身边的义勇两下,示意对方快点接上,他却困惑地看来,一点都没懂她的意思。

    神黎懂这个呆头木瓜,也就不勉强他了,但嘴上却依旧忍不住逗弄起他来:“而有人坐在那沉默的礁石上雪松的清香在他身上颤啊颤害羞的姑娘一看,呀,是义勇先生啊”

    她的步调轻快得像是在舞蹈。

    身边的人用一如既往沉稳又轻巧的步子跟了上来,时不时轻轻将她飘扬起来的裙摆按了下去。

    这之中,他突然用平静到近乎叙述的声音,接着她的歌声道:“那你是落日下温涩又澈蓝的海水,以及夏天撩拨的浪花。”

    “让看海的人方寸大乱。”

    作者有话要:  神黎:“义勇式震惊脸!jpg”b

    义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