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肆
托义勇吉言,中午的时候,蝴蝶忍姐就告知他们炼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现在还在昏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但是这不妨碍大家都松了口气。
神黎也很高兴,高兴得给义勇添了好几碗饭。
午饭过后,当神黎跑到炼狱病房外时,见那走廊处已经聚集了好多人,眼熟的有炭治郎、善逸、猪头少年和这些天忙里忙外的医疗人员,眼生的就是新来的伤员以及好多神黎见都没见过的人。
据他们都是特地挤时间来看望炼狱的,可见炼狱平时多受人欢迎。
当然,他们很快就被蝴蝶忍姐微笑地赶走了,所有人像一哄而散的飞鸟,扬着轻快的羽翼赶赴下一次任务。
见此,神黎也没再走近去看了。
她只是看着那午后眩目的阳光,突兀地想起之前那个女孩送的花已经枯萎了,他醒来后也看不见了。
于是,神黎抽了个时间去不远的街上买花。
花是义勇陪她去买的。
琳琅满目的花朵中,神黎特地挑了与女孩送的花相同的一束。
夏日午后的阳光对她来实在太过热烈了,但是回去途中,义勇买了可乐饼给她吃。
神黎很开心,连着回程的脚步都雀跃起来,她舔了舔沾了点饼屑的指尖,在蝴蝶屋前与义勇告别。
这次分别他没多什么,只是表情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神黎不禁朝他喊:“下次见!义勇先生!”
他的身影在冷清下去的日光中一顿,随即挥了挥表示回应。
神黎直到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准备进门。
可是在此之前,她的注意力先被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吸引住了。
紫藤花的发饰别在及肩的平齐黑发上,着一身雅致和服的孩子面带微笑,其安静的面容精致得像白瓷做的娃娃——不似真人。
最先引起神黎注意的是她上提着一个葱绿的大西瓜,见到神黎,她也没露出孩子特有的活泼或羞怯,反倒平静地走了过来。
可惜的是对她来那个西瓜的重量好像有些吃力,她的脚步有些慢,可是那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亮亮的,却叫人寻不出心思。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神黎竟觉得有些紧张。
她张了张嘴,正想些什么,可是比神黎先一步的却是女孩提来的西瓜:“您好,初次见面,穿红衣撑紫伞的姐姐,这个西瓜送给您。”
也许是她的身板实在太弱不禁风了,在她稍稍提起来的时候神黎就赶紧伸去接,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孩子。
但是她的困惑在下一秒得到了解释——一身杏色和服的女性从不远处踩着木屐踱步而来,她平静而温雅道:“辉利哉,你跑太快了。”
那女孩便侧过身去,乖巧而尊敬地轻唤来人:“母亲大人。”
神黎抬头望去时,臂弯里同样捧着一束花的银发女性在伞外的日光中朝她微笑:“好久不见了,神黎姐。”
她道:“很高兴再见到你。”
待到他们一起看望了昏迷的炼狱后,蝴蝶忍姐专门腾出一间房间来给她们单独交谈。
天音夫人贵气而温柔的姿态一如既往,但是这次她却先行向神黎表达了歉意:“本来应该是鬼杀队的主公,也就是我的丈夫来见你的,但是因为他近日病情恶化了,难以起身,所以由我代来见你,还请你多谅解。”
神黎有些受宠若惊:“不,哪里的话,能与你们取得联系我已经很高兴了。”
语毕,神黎顿了一会,也不多无用的话,直奔主题:“您曾经过,不管怎样,都会把我当成盟友”
她当时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一切都经由百年的时光得到了不需多的答案。
神黎笑道:“现在还作数吗?”
闻言,天音夫人平静的面容上轻轻绽开一抹了然而轻松的笑。
她郑重道:“遵循祖上的预言,恭候多时了。”
伴随着她这句话,神黎耳边好像也响起了几百年前那个大火连天的夜里那位女性临死前的话语:回去吧,拿了你星球的结晶真的很抱歉我们那颗星球啊也快要死了,所以才想着要是穿越时间能改变就好了但是来到这里后我遇上了一个非常温温柔的人我愿意陪他陪着他的梦想一起死去
如果可以的话请在未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宇宙最强的战斗专家
我们两人不是不是作为敌人而是盟友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们的夙愿都只有一个。”
盛夏午后的日光温热而缥缈,如白桦树妖精一般美丽的女性温柔地看着自己在院中玩耍的孩子:
“杀死鬼舞辻无惨,迎来美好的未来。”
于是,神黎想,是时候该给神晃和珠世姐寄信了。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
神黎在得到蝴蝶忍姐的同意后,终于正式去看望了炼狱。
病房的环境总是有些安静寂寥的,为了让伤员们更好地休息,无论是房间里还是走廊外的灯光都调得有些柔和黯淡,也没有什么无关的人员走动。
本该是这样的,所以神黎在见到一个不到她腰高的影子在走廊里乱蹿的时候,忍不住走过去瞅个一二。
起初她以为是蝴蝶屋的女孩们,但是对方的身高也不太对,神黎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嘴上衔着一节绿竹、长衣脱地的女童。
见此,神黎犹疑地唤了声:“祢豆子?”
对方听后弯了弯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然后咚咚咚地朝她跑来。
虽然是鬼,但是行为却犹如未开智的孩子,她站在神黎面前张开双,踮着脚尖,眨巴着眼睛望着神黎,还发出“唔呣唔呣”的音节来,像是在撒娇要抱抱。
神黎便将她一把抱在了臂弯里。
她开心得拍了拍,还笑弯了眼,贴了贴神黎的额头。
神黎不禁笑出声来。
呀,还真是,原来鬼可以变大变的吗?
不多时,炭治郎焦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祢豆子!”
他一边踱着轻巧的步子跑来,一边道:“神黎姐,抱歉,稍不注意祢豆子就跑出来了,她给您添麻烦了吗?”
神黎瞅着他那双在灯光下如石榴般的眼睛,弯着眼睛笑:“不,没有,我很高兴。”
语毕,神黎抽出一只来揽住这个少年,笑道:“我想去看看炼狱先生,要一起去吗?”
这么着,神黎心里却想,这怎么会是添麻烦呢?
她高兴都来不及啊。
这可是灶门先生和朱弥子的后代啊
以及那个会在夏天出生的孩子的后代
神黎轻轻亲吻祢豆子的发顶。
也是缘一和她曾经一起拯救保护到的孩子啊
炼狱是单独一间病房的,神黎抱着祢豆子同炭治郎静悄悄地进去时,那里边只有窗外流淌进来的月光。
神黎看见床边的桌上放着花瓶,里边插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因为大家买的花都不太一样,又碍于花瓶的口径不能成束插进去,就只分别取了其中一两朵别进去。
这样一来,这些花凑在一起就显得五彩斑斓了,神黎不久前别进去的花乍一看已经被掩在了后边,差点看不见了。
但是她并不在意这种事,她只是看那些花瓣零零散散落在了桌上的月色中时,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人。
印象中总是明媚微笑着的人难得安静下来的样子竟显得有些黯淡,神黎见他苍白的面容上那左眼处缠着厚重而雪白的绷带,有一瞬间真的十分想念他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眼睛。
因为被他注视着的时候,总会觉得阳光都尽数倾泻下来了。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温暖的色彩。
——所以,要快点醒过来啊,杏寿郎。
这么想着,神黎伸拨弄了一下那冷凉月光中的花,就与炭治郎他们一同退出了病房。
第二天,神黎与炭治郎偷偷启程去了趟炼狱家,当然,还有木箱里的祢豆子。
之所以是偷偷,是因为炭治郎之前的伤未愈,还很虚弱,蝴蝶忍姐压根不让他出门,但是炭治郎他自己想要知道一些呼吸法的事,而炼狱清醒前让他前往他家一趟,是那里有关于祖辈的呼吸法的书籍。
他都这么坚持了,神黎也不会阻止,但是难免担心他,所以她给蝴蝶忍姐留了封信就与他一起去了。
最重要的是,她认得路。
于是,几天后,神黎再次拜访了炼狱家。
在去炼狱家前,神黎思考了会后决定先去街上买点伴礼,所以让炭治郎先过去了,可是当她买完回来时却见炭治郎竟和炼狱的父亲在门口扭打了起来。
旁边还有试图劝阻的千寿郎,半年不见,已经长高了些的孩子正眨着璨金色的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争执十分不知所措。
神黎在短时间内听到了他们争执的内容,赶忙想要阻止,但是她还未动,炭治郎一击头槌就把一个成年男人给捶晕了过去。
对此,神黎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能用头槌让神威刮目相看的孩子啊。
一番闹剧过后,炭治郎在和千寿郎谈呼吸法书籍的事,可是听相关的书页被撕掉了,这让那两个孩子有些失落。
神黎也觉得有些可惜,但她没有多,只是在听闻其长辈已经醒了后,便起身前去拜访他。
虽然炼狱的父亲看上去很不好相处,之前炼狱也过他们父子两不太和,但是这位长辈对她的态度倒是一直很温和友好。
神黎对他致以问候后简单谈了炼狱现在的情况,希望能让这位父亲放心些。
虽然一开始他毫不客气且骂骂咧咧地了一通儿子的不是,但是到最后,身为人父的他还是垮下了冷硬的神情,神黎能窥见他眼底压抑的担忧与郁色。
这让他显得有些沧桑与寂寥。
见此,神黎不由得庆幸炼狱还活着。
他们又聊了一会炼狱的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神黎便起身拜别了他。
但是临走前,神黎迟疑道:“您”
她想起不久前他与炭治郎起争执时有谈到诸如日之呼吸、起始之人等等的字眼。
神黎不由轻声道:“您可以把您知道的、有关于继国缘一有关于那位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的事告诉我吗?”
然而,对方选择了静默。
神黎并没有从炼狱的父亲这里得到答案。
不过她也不失落,因为她本身只是抱着想多听那个人的事迹的心态才问的,不管炼狱的父亲是不想告诉她还是不知道,神黎都不觉得伤心。
神黎找到炭治郎的时候,他和千寿郎也还在聊天。
再次见到神黎,千寿郎绽开了感激的笑容来:“我都听炭治郎先生了,这次哥哥能够活下来多亏了神黎姐姐你。”
神黎一愣:“不”
难道不是因为她才受重伤吗?
但是那孩子依旧在笑:“自从上次他和神黎姐姐你来过后就一直忙于工作没回来了,之前听到他受重伤的消息时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兄长了。”
年龄不大的孩子,虽然不久前还因为心系兄长而满脸郁色,但是现在已经将那朦朦胧胧的眼泪都擦干了。
他弯着微红的眼角道:“过一阵子,我会和父亲一起去看望哥哥的。”
闻言,神黎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笑着揉上了他金红的发丝:“嗯,我也由衷高兴你能再见到他。”
因为这个插曲,他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午后时分,千寿郎踩着哒哒哒的步子要带神黎和炭治郎去看院子里栽种的太阳花。
神黎没想到这孩子还记着这事,不由笑弯了眼。
为此,他还特意端了茶点来招待。
可是神黎的注意力却难得不在吃的上面,她的目光从见到那院子一角的花后就被篡取了全部的神思。
盛夏的阳光随着时间早已从廊上褪去,可是余温未散,光着脚踩起廊板上依旧是暖热的温度。
神黎站在阴翳中,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的阳光蹁跹游离在了一片鎏金泛红的花朵上。
它们一枝一枝长得老高,向着阳光挨在一起,占据了墙角,远远看去时,就像附在那里的艳丽的画。
向日葵,太阳花啊
神黎仔细地看。
她见那金黄细碎的花瓣是细细的形状,紧紧挨在一起才构成了整朵花的衣裳,它们像无法脱离彼此一样,随着被烫软的风而微微摇曳着,其飘扬的弧度像一团团正在阳光中熊熊燃着的金色焰火。
因此,当她想伸出去碰碰它时,就像怕会被烫到一样,不由得紧张地问:“我能摸摸它吗?”
千寿郎笑着眨了眨眼:“当然可以!”
神黎这才慢慢地伸出去。
果不其然,是如同记忆中一样柔软的触感,但其每一片花瓣都因拥有着生命力而在掌心中呈现出一种软到了仿佛能融进血骨里的温柔。
神黎几乎呆呆地抚摸着它们。
眼见神黎出神得厉害,千寿郎突然在旁边道:“折一枝去给哥哥吧!”
这成功唤回了神黎的心绪:“诶?”
千寿郎也摸了摸这些花:“这是我和哥哥一起种下的!上次他还拜托我好好照顾,现在夏天花已经开了,他一定也很想看到。”
神黎迟疑道:“可是摘下来没多久它就会”
仿佛提前看透了神黎所想,那孩子凑上前去用脸颊蹭了蹭那些柔软的花瓣,然后笑了:“没关系的!只要没拔了它的根,再加上以后细心呵护,来年夏天又会开出花来的,到时候神黎姐姐你依旧可以来看。”
许是这孩子微笑的模样太过耀眼笃定了,在这一瞬,竟像暖风一样扫除了神黎心中的阴霾。
于是,她安静了一会,也缓缓地笑了出来:“嗯,那我们折一枝去给他吧。”
神黎和炭治郎是临近傍晚时分才离开炼狱家的,虽然临走前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们并不失落。
当神黎抱着一枝用报纸心包好的向日葵准备启程时,炼狱的父亲叫住了她:“丫头。”
神黎看过去时,那位长辈正倚着大门的框檐,拿着酒壶,神情上莫名有些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想多:“你问的那个人,我只从祖辈那里听,他很早之前就因为犯了错而被逐出鬼杀队了。”
神黎一愣,下意识问:“您知道是什么错吗?”
对方听后喝了口酒思索了会,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能被逐出鬼杀队的这种,起码都是背信弃义、无法宽恕的程度了吧,不定切腹自尽都有可能。”
闻言,神黎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
她不再追问,也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伤感的表情来。
她只是平静地向炼狱的父亲表示了感谢与再会的意思后,就与炭治郎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前方。
作者有话要: 神黎:“千寿郎可以等到哥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