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宋煦:“我不要, 带走。”
宋煦罢就要转头回去, 那几个婆子连忙高声喊道:“哎哎煦哥儿!别急啊!我们家桃/杏/x真的是好姑娘!瞧多漂亮啊!”
他们回来得急,土垒的屋子配不上“宋府”的名声,人在屋里能清楚地听到院外的声音。尤其是那几个婆子高喊起来, 了什么直往春耳朵里钻。
常弥不太明白, 看了眼春冷凝的脸色。
“爹爹……外面是什么人?”
“是一帮不学好的人。”
他扶着腰下了床,把棉袄裹好,叮嘱常弥道:“乖乖的别下床了,爹爹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他摸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这时, 忽然听得院门口,宋煦一声怒吼:“够了!”
“你、你、还有你。就现在的,立刻, 马上,滚!不想跟我家结仇的话,以后别再带人来!”
婆子们一下被镇住了,桃杏什么的脸色煞白, 几人嗫嚅着不出话来, 却没有立刻动。
因为到底,婆子们始终不相信, 有好好的大老爷会不喜欢娇美漂亮的妾。
他们都不是大石村本村人,只是听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传言,趁着别人没反应过来,前来分蛋糕的。不然也不至于失礼得连第二天都等不及。
她们算盘得很好——宋煦是个刚赚了钱的新贵,以后指不定就是个地主老爷。
地主老爷家只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双儿, 还怀着孕。
这时候的男人,岂不是最想要温香软玉在怀的?
有的还一天都等不及呢!
而且那双儿出身不好,听子嗣也是艰难怀上的,指不定生个双儿或者体弱的,那以后这宋家不就被妾给把持了?
这么好的事,越想越美,婆子们怎么会轻言放弃,一个个的仍不肯挪动脚步。
正当两方对峙间,一把闪着银光的菜刀从天而降,啪地钉在了篱笆门上!
刀锋嵌进木头里,竟将那一寸多厚的木头劈穿了,雪亮刀锋直直映在一群女人眼前,惊出一串尖叫!
“……我夫君的话你们听不见吗?我数三下,给我滚。”春走近,一边一边把那把刀从木头里轻轻抽出,还在手里掂了两下。
“不然别怪我手狠。三、二、一——”
“啊啊啊我们走,我们走!”
宋煦看呆了,春这是在……暴力宣示主权?
真的……比他酷多了。
“赶紧的回去,外边太冷了!”春一秒破功,不再装冷酷大侠,而是笑起来推着宋煦进屋。
“对,你也别冻着了。这菜刀好,我以后也提着刀出去……”
屋里燃着炭盆,暖融融的。
春:“别了,我这样做,外边顶多宋家有个凶悍的双儿正夫郎,因为太凶容不下别人。这样以后想塞人进来的,也要多方面掂量掂量。但你要是太凶,生意就不好做了。尤其要是有个什么冲撞,像庆那样,有再多钱也吃不着好处。”
春起来一套一套的,宋煦听着心里甜,又把人抱进怀里好一通亲。
常弥:……
我好像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去床底。
***
那几个被菜刀吓过的姑娘,受了惊吓回家,晚上不约而同地做起了噩梦。
梦见有个恐怖的双儿,青面獠牙,形似鬼魅,三头六臂……每个手都拿着一把雪亮的尖刀!
他追着羸弱的自己,跑啊跑啊……一边喊着:“休得肖想我夫君!”
桃尖叫着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她顿时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搞得半夜里她娘亲不得不到她的屋子里来安慰……
桃:“马婶婶这的是什么媒啊?她明明是个天大的好差事,还让我好一通梳妆扮,浪费了十几文的胭脂水粉——可你们瞧瞧,这哪里是好差事,哪有人家动不动就举着刀的!?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那宋家,龙潭虎穴吧!”
她这么一通夸张,再经过几个人的口,更是变了一个模样——刚赚了大钱的宋家,听家主青面獠牙,娶的夫郎更是个恶鬼,要吃人呢!还爱吃新鲜的!逮个人就拿把菜刀,从他身上片肉吃……
“啊啊啊别了!”一个妇人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骂道:“要真有这么个人,不被抓起来死了?你们就吹吧!”
这是个冬日的晴天,春阳县的一个院子里。
几个家里有来往的妇人聚在一起绣帕子,也能聊聊闲,不至于太寂寞。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了讨论,只有角落里一个人心不在焉。
“……是,是哪个宋家?”
“嗯?”最先传话的人道:“好像不是县里的。大概是大石村吧……咦,金媛,你那人品不好的夫家不就在大石村吗?你是不是认识他?”
孙金媛拿针的手微微颤抖。
“没、没有。我没跟姓宋的来往过。”
“啊?可是我听大石村一大半都姓宋啊……你儿子不也是嘛。”
她更加不敢开口,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噤若寒蝉的样子。
有人觉出不对来,问道:“金媛,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姓宋的也给过你难堪?你那夫家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合该下大狱的。”
“怪不得别人他们像恶鬼呢,可不是嘛……”
孙金媛:“…………”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我这次真的没有装可怜我也没有宋煦的坏话啊啊啊啊啊。
她有点害怕了。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宋煦会回来。
她抠门,斤斤计较,各方面充分表现出了她的见识短浅。
明明生在县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远方很危险,人一旦出去了,基本就回不来了。
她之所以怂恿兄弟们要铺子,也多是的这个主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认为必死无疑的宋煦竟回来了……还很有钱!宋煦会不会记恨自己?
当初他那个夫郎呢?又会不会还记得她过些酸话?
孙金媛心里慌得要命,把针线活儿收起来,急匆匆地就跑回了家。
她爹娘都在家,两个哥哥也在,见她回来了爱答不理的。
一个被休了的女儿,还要花钱养着,谁都不太喜欢。
当初是她去闹一闹就能拿到铺子,结果铺子没拿到,堂兄弟还傻了一个。
可现在的孙金媛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慌张地哽咽道:“爹!娘!娘你要救我……听宋煦回来了!”
“宋煦?”孙爹啧了啧旱烟的铜咬嘴:“那是谁?”
“诶呀,是那个铺子真正的主人啊!”
孙爹瞪圆了眼睛:“就是那个孽畜!?走!叫人去揍他去!”
孙金媛:“…………”
话虽这么,实际却是他们要做很多准备。
宋家老头子当年读过点书,到了儿子这一辈最高也就做了个账房先生,现在则在城西开了家杂货铺子。
生意不好也不坏,维持生计还行。当然,拿村子里看天收的农民,条件是好了这么一点。
宋煦知道这些情况后,觉得搞他们简直so easy——店逼垮,人搬家,他就不信孙家还能在春阳县住下去。
你们不是要铺子么?自己的先捧上来呗。
但他首先要考虑的,还是春生孩子的问题。
他们在大石村的屋子太,冬天又没办法动土。住个几天一周的还好,再多点时间难免觉得不方便。
而且,稳婆也该请了。
他可不想做那种故事会里头出镜率极高的——妻子雪夜生子,丈夫翻越三个山头把接生婆背回家时妻子已经凉了——的傻缺。
该是时候准备了,之前关停的铺子也该重新开起来。
不如去县里买个院子,当第二个家,来回也方便。
就算在村里盖了青砖大瓦房,也不妨碍他们偶尔住县里。
宋煦干就干,找地方,理好,搬了家。
这竟又快过年了。
临走之前,为了答谢村里,也联络联络感情,他掏钱办了场村宴。
有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几次立威下来,村民已经不敢再拿他当普通邻居看。
他们是……特别有钱的邻居。
差距自然而然的拉开,不长眼冲撞的,自以为是地教育他们的,就连春配不上宋煦的都几乎没有了……
他们不想也不敢得罪他。
宋煦满意这样的距离感,而跟他一向交好的人家他也不吝惜平等的态度,不知不觉,大石村也变得舒适宜居了。
村宴自然是热热闹闹的,村长跟宋煦都喝了不少,到后来他们莫名地开始称兄道弟……被各自家里人拉开了。
李宝珠也带着傻汉子出现了。
她不再向别的男人抛媚眼,而是甜蜜地被傻汉子圈在怀里。
宋煦偷偷在她家院子里放了五两银子,算作答谢她那次帮助他找到春。
宋老二有些憔悴,据是一个人带孩子带的。
孙金媛把孩子生下后还是送还给了宋家,宋老二将儿子带在身边,干了所有寻常母亲该干的事。
之前宋煦他们去看过,那孩儿虽然才两个多月,却白白嫩嫩,眼神灵敏。好好养,或许会是个灵秀的孩子。
田庆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吃得比谁都多,还人来疯地跟大家表演了一招挖坑学来的空手碎大石!
……大石也没有很大就是了。
虽他已经永远地留下了犯过罪的案底,但也比以前沉稳了一些。即使是失去,也要从中得到些什么。
春恍惚地想了很多。
以前看惯了的大石村风景,随着每个人的改变而变得不同了。
而他自己,或许是转变最大的一个吧?
怀里的常弥吃饱了,宴席也上了最后一道甜汤。
是拿蜜枣和糯米圆子煮的,春很喜欢,便给自己盛了一碗。
伴随着热闹的聊天吹牛,忽然,村口走进七八个男人。
双方都大吃一惊。
老村长已经醉倒了,他儿子索性上前一步替他爹挡在了来人面前。
“留步,几位是孙金媛家人?不知今日来有何贵干!”
他语气冷肃,石家村其余两三百口人窃窃私语。
这阵仗大的……
孙爹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是来找那个叫宋煦的子的麻烦,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呢?遂挺胸喝道:“我们找那宋煦评评理!他的伙计将我孙家子孙伤,到现在还没个法呢!”
“…………”
马蜂窝被捅开了。
大石村人刚刚吃完了宋煦请的饭,正亢奋着呢,觉得这孙家怕不是疯了吧!?
哪怕把事情摊开来揉碎了讲,都是你们的错,竟还有脸来找我们家的麻烦!?
孙爹和孙家几个男丁,就这样被酒气冲天的大石村人狠狠揍了一顿,一个个倒在地上诶哟诶哟地起不来。
宋煦酒醒了一点,进了人群中间,冷笑了一声。
“醒了没?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倒是先来找死。等着吧,看看你们家的店今后还能不能做成生意了。”
孙爹:“………………”
他们离穷困潦倒的举家搬迁,又前进了一步。
真是可喜可贺。
就在孙家人回到春阳县后,每日惶惶然的忐忑中,春的肚子更大了。
春阳县的一座三进院里,宋煦正扶着他绕着院子走。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春,也不能再轻松跑跳了。他的腿时常浮肿着,肚子坠得腰疼,夜里想翻个身还要人帮,什么东西掉了捡都捡不起来。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候。
幸好宋煦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然他无法想象要怎么度过。
有天早上,春的情绪异常地低落。喝过一碗粥后,就全没了胃口。
“煦哥……”他皱着眉:“肚子不舒服……”
近日他经常肚子不舒服,却还没到临产的时候。
宋煦也难受,他数着日子过,老天爷却不肯让它快进,非要让辛苦怀胎的人把这十个月的苦痛一日日的体验完了,才肯给个结果。
“又涨了吗?我摸摸,是不是东西又捣蛋了……”
“真的很难受。”非常能忍痛的春紧紧皱着眉头,竟忽然哭了出来:“不是疼……还没有疼,但是难受……”
宋煦把人抱紧怀里,一面捋着后背安慰着,一面高声喊原山去请大夫。
春哭了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痛,痛了!”
江天天把就在厢房休息的稳婆第不知道多少次带过来,稳婆瞧见春的样子,惊道:“诶呀还在院里做什么?快进房去吧!这次真的要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