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离开的纪修然回到家之后,便直接进了书房,重新把这些拟成奏章,准备明天送上去。
直到下午嘉宝下学回家,他才从书房出来。
这一段时间他和石靖琛都忙于公务,没有时间陪着嘉宝。
好在嘉宝懂事听话,并不在意,而且他平时也要忙于课业,下学之后还要花时间练习功夫,也就很少像时候一样的缠着纪修然。
但是就算嘉宝不要求,纪修然再忙也会每天抽出时间陪着他吃一顿饭,而且还会每天关心他的学业。
这每天的有限的相处时间,便是这两父子交流感情的时间,纪修然认为,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些相处是必须的。
在考校完嘉宝功课之后,他便又进入书房忙碌起来。
大朝会日,纪修然寅时便起身,早早来到宫门外等候上朝。
大夏的早朝分为大朝会和朝会,朝会是每天都有的,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参加,而大朝会只在每旬旬末才会开,京中的五品以上文武百官都要列席。
这天正好是这一旬的大朝会日,纪修然之前写好的奏章已经递交上去,今□□会上应该就会讨论此事。
纪修然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天色还一片晦暗,他寻摸着户部官员的位置走过去,便看到户部的大官员正在那里站立等候。
纪修然上前,走到吴尚书的面前,行礼问安。
吴尚书面带忧愁的看了他一眼,想要什么,最后也没有出来,只是叹了一口,这才点点头。
纪修然面色如常的站直身,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的径自和吴尚书身边的其他人互相见礼,然后走到吴尚书身后站定,之后便没有再什么。
此时站在吴尚书身边的王侍郎看到纪修然过来,便别过头,往旁边靠了靠,远离纪修然。
纪修然发觉他的动作,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自认温和的笑容。
反而让看到他这个笑容的王侍郎心中一凛,又很自觉的往旁边撤了一步,然后便像个鹌鹑一样的缩在那里,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纪修然扫了一眼如此表现的王侍郎,微微一笑,便转头不再理会。
不知道那次刘壮等人怎么修理的此人,自那之后这人见到自己就想老鼠见到猫一样。
虽然被人当成瘟疫一样的,避之不及,让人感觉有些微妙,不过这样倒是给他减少了很多麻烦,他也就没有多管。
不过每次见到这人他还是会主动见礼,看到这人见到自己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他便觉得很有些意思。
纪修然日常击了一番王侍郎之后,便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候上朝。
对于吴尚书之前表现的奇怪反应,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并不算理会。
之前他要把奏章送上去,自然是要先拿给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过目的。
但是吴尚书看到奏章里的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要吓破胆了,惊慌的连呼“使不得”,还要阻止纪修然上奏。
纪修然当时便很认真的告诉了他,这是皇上的意思。
吴尚书听了之后,脸色就像是调色盘似的,变了又变,最终也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忍着心中的不爽答应了上奏之事。
但是心中却对纪修然颇有微词。想来之后回去,又想了一个晚上,心里还是觉得不妥,现在看到纪修然,便想出来又不知如何开口,才会表现的如此欲言又止。
纪修然却并不在意这人有什么心思,看到他这幅作态,从始至终就当做没看到一样的站在那里。
吴尚书看纪修然看到自己表情,没什么反应,顿时到口的话,都被噎住,现在想也完全找不到借口开口了。
眼看着纪修然不搭理自己,吴尚书几次试着张了张嘴,最后都无疾而终,最后拖到宫门大开的时候,他也没能把自己想的话出口。
看着诸位同僚开始陆续列队往宫门处走,他只好收起自己的心思,抬步跟上。
待众人陆续进入正阳殿,按照官职列席完毕之后,便听到宫人唱声:“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均跪地行礼,迎接皇上。
虞铣缓缓走上御座,坐定之后,抬眼扫了下面跪了一地的众人,这才淡然的开口道:“平身吧”
众人起身站定之后,这才开始今天的大朝会,内阁大臣们先上奏自己的议题,然后大家广开言路的讨论,然后皇上拍板定一个结果。
很快一项项的上奏的事情都讨论过,今天的朝会看来就要结束了。
此时一直坐着上座上,百无聊赖的听着下面大臣们讨论的虞铣,开口道:“朕这里有一奏折,诸位大人一起听听。”
话落,站在御座旁边的宫人便上前,恭敬接过虞铣手上的奏章,面对着高台,开始念着奏章中的内容。
听到皇上的话,一直兴致不高的站在后两列随意听着大家讨论的纪修然,此时才起精神。
而站在他前面的吴尚书在看到皇上拿出来这个奏章开始,便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此时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纪修然,眼里满是胆怯退缩和无奈的苦涩。
纪修然并没有注意到吴尚书的表情,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随着奏章内容的展开,大家的脸色便越来越严肃起来。
待宫人把奏章念完,众人便像炸了锅一样的开始嗡嗡的开始了讨论。
待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之后,虞铣才面无表情的看了众人一圈,抬手敲了敲御座的把手。
这时众人便停下讨论声,恭敬的面向虞铣站好。
虞铣冷眼扫了众人一圈,缓缓的开口道:“对于奏章上所书之事,诸位有何见解?”
顿了一刻,站在前列的首辅大人才出列,开口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
这首辅大人是虞铣登基之后,所提拔上来的,内阁中资历最老的一位大臣,此人之所以被提为首辅,便是因为他资历足够,但是要才能虽有,但是比起历任的诸位大人,可就差远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点,便是足够正直清明,这也是虞铣提他做首辅的主要原因。
但有时候这一点却也不那么的讨喜,特别是在每次他要提出一些改革的时候,这人这时便往往因过于正直,而表现出异常的固执,保守。
之前他便想过,这次要推行税制新政,必定会遭受这位大人的激烈反对。
果不其然,虞铣看到他出来,头便开始隐隐发疼。
虞铣抬手揉了揉自己抽疼的额头,开口问道:“古大人,为何不可?”
首辅古大人面色严肃,语气坚定的道:“这税制是老祖宗制定的,怎可随意改动,再如此改革涉及甚广,恐会引起众怒,引起动荡。”
此时另一位大人也出列,接着道:“如此改革所需人手众多,现上下各司其职,并不好调拨,恐一时难以拿出如此多都人手。”
这位完之后,另一位便紧接着出列,道:“而且此新政所述的登记注册缴税的商铺也包括王公贵族,这恐怖不妥。”
谁家还没个铺子了,这个新政一出,他们这些特权阶级便都要注册缴税,那怎么行。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激烈的反对,还不就是因为这个新政,触犯了他们的直接利益。
纪修然听着这些人冠冕堂皇的反对之语,撇了撇嘴,不屑的笑了一下,到底,还不是这个新政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吗。
要他来,这些特权阶级就是享受惯了,只是让他们稍稍缴点税,履行一下作为大夏子民的义务而已,这一个两个的就像要杀了他全家一样的激动,他还真对这些人看不上眼。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新政批判的一无是处,坐着上座的虞铣额头的青筋暴起,“啪”的一声,猛拍了一下扶手,眼神冷厉的扫视了激情发言的众人。
这些人刚刚听到新政的内容,一时脑热,便口无遮拦,现在听到皇上的动静,才都猛然反应过来,感受到皇上的怒火,顿时都冷静了下来,一时间被刚才自己的表现惊恐的冷汗直流。
虞铣看着众人变了的脸色,也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声音却依旧冷厉的问道:“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各地贪墨税银的事情如何解决?想来诸位都有更好的法子,现在都来听听吧。”
完便淡淡的扫视了诸人一眼,被他这一眼扫到的诸人,心里都同时“咯噔”了一声。
刚才都想着自己的利益,一味的反对,而现在才反应过来,实行新政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清正大夏的税收。
客观的评价一下,这新政确实是清正大夏税收的妙法,一时间他们也难以想出比这还要好的法子,顿时都没了声音。
虞铣看诸人的反应,缓缓的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把手搭在把手上,面无表情的敛下眼帘,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怎么?哑巴了?”
诸人被这一句平淡的问话吓的一个激灵,了解皇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时候是最生气的时候。
回不出话了的诸人,赶紧跪地求饶。
唯有古首辅,迟疑着没有一起跪下,站在那里有些恼怒的看着刚才还和他意见一致的人,此时都纷纷倒戈。
虞铣缓缓抬起眼,看向站在首位的古首辅,开口问道:“古大人有何高见?”
古首辅这时才跪下身,梗着脖子道:“臣没有什么高见,但臣还是一位此举不妥,如果皇上执意如此,那便先把臣的这顶官帽拿下来吧。”
虞铣听了,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的开口道:“古大人严重了,既然古大人如此,那便在家里歇息歇息吧。”
古大人没想到皇上会真的会处理自己,当即便愣怔了一瞬,然后才灰败的谢主隆恩,然后便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
虞铣抬眼淡淡的扫过其他人,问道:“诸位还有何见解,一并来吧。”
旁人看到一直受皇上尊敬的古大人都被修理了,便更加不敢出头,顿时都歇了心思,顿时大殿之上一片安静。
虞铣看众人如此反应,便知道没人再出来反对,这才又转头看向户部尚书,问道:“吴大人,你如何看?”
吴尚书听到皇上点到自己,顿时身体一僵,立马出列,恭敬的回复道:“臣附议。”
虞铣听了,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开口道:“很好,毕竟财税是户部的职责,这新政的执行还要仰仗户部的诸位,吴大人如此明义,朕心甚慰。”
吴尚书顿时谢过皇上的夸奖,退回队列,心里也没有因为这个夸奖高兴多少,所有的苦水只能咽进肚子里。
虞铣又扫视了众人一眼,重新问了一句:“还有人有不同的见解?”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公孙子瞻才出列,开口道:“皇上,臣以为诸位大人刚刚所述之事,确属事实,当认真考虑,臣建议先在一州实行新政,同时在各地推行部分新政,以此为过度,等到时机成熟,再在全国推行。”
虞铣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赞同道:“公孙爱卿所言甚是,那便如此决定,户部侍郎纪钧出列。”
纪修然立刻从队列中出列,跪倒在地,虞铣这才宣布到:“纪钧听令,朕命你负责新政试行全部事宜,户部尚书吴锦出列。”
吴尚书赶紧站出来,跪下听令,虞铣再次开口道:“户部尚书吴锦携户部众人全力配合纪钧,不得有失。”
两人皆行礼领命,虞铣这才缓和了脸色,淡淡的看了从人一眼,开口道:“退朝吧。”起身走下丹犀,往宫内走去。
此时众人都纷纷跪下恭送皇上,起身之后都脸色难看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出了殿门,便三五个凑到一起,愁苦的哎叹起来,等看到户部众人出来的时候,顿时都怒目相向。
这个财税一直都是户部负责,这次的新政定是户部这人搞出来的,在上奏之前却都不给大家通通气,真是气死他们了。
有些实在气不过的便当即走到吴尚书面前,冷嘲热讽起来,弄的吴尚书有苦难言,就算给人背锅也不能明,可把他委屈坏了。
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叹了一口气,才慢慢的往外走。
纪修然看他如此,便快走两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吴大人不必如此,等新政实施成功之后,皇上定会记得大人的功劳,而且吴大人也必定名留青史。”
听到他的话的吴大人顿时眼前一亮,心想此事已成定局,不如好好执行,不定皇上真能记自己一份功劳,到时候必定有厚赏,想到这里顿时不再萎靡,挺直了背脊,脚步生风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