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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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褥疮算不上太大的症侯, 但要真折磨起人来, 却也能把人的命给要掉半条。

    太后当是没有什么大症侯的, 但是, 就只凭褥疮这一项,就已经能折磨的她寝食难安了。

    此时徜或对症下猛药,几味薄药当能把太后的病症给去了。但是, 太医们怕太后要痛, 而且总贵她的金玉之体,不敢给下猛药,病症就越拖越沉了。

    罗九宁今日自告奋勇, 要替太后治出一味能解她褥疮之疾的薄药来。

    太后闻言自然大喜, 命罗九宁开出单子来, 早便遍传御医署并六宫, 无论罗九宁想要什么药, 全都叫给她找来。

    她开了一味十年的药酒泡蛇, 因这蛇酒是味僻药,御医署一般是不备它的, 风声放出去, 丽妃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就命人捧了一坛子来。

    罗九宁这边磨好了滑石,需要以药酒中的竹叶青作引, 遂将丽妃命人送来的药酒坛子揭开。

    揭开之后, 她对着那褐色的酒液凝视了片刻,见药液之中隐隐飘着一条深绿色的竹叶青蛇。是条大蛇,也许是泡的年程久了, 瞧起来至少有一个孩子的手腕粗细,盘在酒坛之中,莫名的滇人。

    她正准备要下手去抓,却又顿了顿,转而取了一幅一尺多长的竹筷来,一手拿着坛盖,伸手下去,便对着那竹叶青蛇的头部戳了一戳。

    要真在药酒中泡上十年,这蛇当然是条死蛇。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药酒中的蛇顺着筷子就缠了上来。

    罗九宁毕竟八岁开始治药酒,什么毒物不曾见过,一把将坛口压上,使劲的压着,只觉得手心突突,坛子里的蛇竟是在顶坛口。

    她当时也不什么,先是抓了把火药,眼不丁儿,趁着蛇不动弹时就给洒进了药酒之中,再指个事儿,抱着坛子出来,却是直奔西华宫。

    丽妃娘娘今日,是雷不动的冷水浴时间,正坐在自己那整块整块的大理石砌成,缘边却以羊脂玉镶成,台阶以油木铺成的浴缸之中,正在哼哼叽叽唱着调儿,泡着冷水浴。

    边泡,她还用双手拍着腹部,傲人的双胸,直到遍向赤红时,仍不停手。

    这种法子,对于皮肤确实是极好的,因为冷水刺激皮肤收缩,而拍,则能更快的让皮肤代谢,不过,一般人是吃不了丽妃的苦,当然,也不可能有她的美。

    “母妃,这药酒,您是从哪儿弄来的?”罗九宁跪在台阶上,将只坛子推了过去。

    丽妃一脸的不明究里:“长公主送的,怎么啦,可是药效不好?”

    “长公主虽非是太后娘娘亲生,但由太后一手抚育长大,既有好的药酒,为何不亲自呈奉,却要转您这一道手?”罗九宁再问道。

    丽妃想了想,道:“还不是我如今得圣宠,长公主为了齐国公,得巴着我些儿?”她倒是脸大,凡事总往好处想。

    罗九宁估摸着此时蛇应该死了,轻轻揭开坛子,便见蛇虽然依旧在里面,但已经翻了肚皮,显然是死了。

    她道:“那这药酒,可是长公主命人亲自给您送来的?”

    “当不是吧,是一个眉中生着枚红痣的婢子送进来的,那婢子生的倒还有几分意思,红痣生在右眉间,倒有几分佻皮。”丽妃道。

    罗九宁一听这话,顿时眉头一跳,那不好的预感,也于一瞬间就成了真。

    在那本书里过,杜若宁自己的手上并不沾血腥,但是,她在登上后位之后,害死郑姝和宋绮还不够,因偶然得知为帝的裴嘉宪经临洛阳时,曾到一座尼庵中去看望过一回在那里出家为尼的王伴月,便命一个眉间生着红痣的丫头,去了一趟洛阳,然后,王伴月便暴毙了。

    这么来,杜若宁又回长安了。

    而且,这药酒,应该就是她故意送进来,要毒死自己的。

    见罗九宁挑出一条发胀的大蛇来,丽妃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滑水里面去了:“阿宁,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吓死本宫不成?”

    “方才,这蛇还是活的,徜或我当时不心,伸手进去,此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罗九宁道。

    丽妃有点不信:“蛇泡在药酒之中,难道就不会给淹死?”

    “生蛇放进去,只要坛口不是用蜡蜜封,三五年之内,蛇都不会死的,更何况,这蛇放进去,顶多不超过三天。”罗九宁此时也有些后怕,她差点就要叫蛇给咬死了。

    丽妃更气:“长公主向来是个善的,好不好的,弄条蛇来,还是顺着我的线来咬你,阿宁莫怕,你等着,母妃明儿就到皇上面前,一通齐国公的坏话。”

    噗嗤一笑,罗九宁道:“娘娘,您还是像往日一般就好,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这阴魂不散的杜若宁,想拿条蛇害她,罗九宁觉得,自己必得也要叫杜若宁吃个暗亏才好。

    且转眼便到了晚上。

    皇帝留着俩孩子吃了晚饭,不得不,这一番,裴琮表现的比壮壮更好,不但主动给自己搬了杌子放在椅子上,还给壮壮也搬了一只,才五岁的孩子,这份体贴别人就达不到了。

    皇帝并不住在太极殿,而是在后面的大明宫,亦称东内。

    东内龙榻有二十七处,主殿便有两张,而皇帝见在裴靖之后,自己还有如此得意的两个孙辈,自然龙颜大悦,也就吩咐下去,今夜,要让俩孩子伴着自己睡。

    裴琮一听,自然乐呵,郑重其事的,就对着皇爷爷了声谢谢。

    壮壮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也因为下午哥哥对自己观爱有加,觉得很好,那就睡吧。

    皇帝陪着俩孙子玩够了,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在殿外焦急等待着的大臣,自然先就出去了。

    壮壮乐的睡不着,翻来滚去。

    而裴琮了,累积了一天,心中非常非常讨厌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但处处比自己强的家伙。

    要知道,孩子的心思,皆是很细腻的。虽他一直竭力的装作友爱,但到底他能感觉得到,皇爷爷对于壮壮的笑容,明显比给他的更多。

    心中生了嫉妒,孩子嘛,那手当然就不安分了。

    “啊,哥哥抓牛牛。”突然,壮壮哇的一声,就开始大哭了。

    裴琮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但是弟弟,你尿床了,这是不对的呀。”

    壮壮一岁起,除非有人掂,是不会尿的,但是他的屁股下面是真湿了。毕竟孩子,不会替自己辩解,委委屈屈的,壮壮就把尿给认下了。

    大太监柳航一直背着双手,站在寝室中间那条屏前,身后便是熏香炉缭缭,垂着眼眸,便是在亲自照看着俩孩子。

    待皇帝进来问起俩孩子睡的好不好时,柳航自然便:“烨王府的二公子一切都好,肃王府的大公子却是尿了床。”

    两岁的孩子尿床,也无甚稀奇,皇帝笑了笑,就在对面的另一张床上歇下了。

    俩孩子着内侍们换了干净的被褥,顽闹过头,自然也就睡下了。

    而这厢,裴嘉宪快马加鞭,赶在华灯初上时分也就到了二哥烨王的府上。

    他是来找萧辞,并确认,萧辞是否萧蛮的。

    虽虽然曾在曲池苑中过过一场手,但是那场交手,只让裴嘉宪知道,自己远远低估了萧蛮的能力,他非但善武,而且行事总有偏招。而虽萧蛮满时满脸漆彩,但裴嘉宪自信,只要萧蛮在自己五步之外,他就能辩识出此人来。

    “二哥不是要找萧辞出来,这些都是什么?”

    裴嘉宪一路跟着烨王绕了好多弯子,而烨王府恰似烨王的心肠,建的极其繁复,处处假山怪石,看似前途无径,绕过去又别有洞天。

    终于到了一处幽胜之所,甫一进门,等着裴嘉宪的,不是萧辞,而是一群衣着华贵,又姿色各异的美人儿。

    其中一个,裴嘉宪还认识,竟然是佟幼若。

    要佟氏一门,当初在长安何其的风声水起,乃至佟新安,还曾封一方节度使,但皇帝不动声色,先是废了太子以剪除他们的羽翼,再接着,就在佟家庆幸郑家还在时,皇帝又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废了皇后,顿时,佟郑两家,轰然倒塌。

    这佟幼若,先是叫五皇子污了名声,入了家庙,瞧如今这样子,竟是成个烨王府豢养的歌姬了这是。

    “那佟氏,二哥还不曾用过,老四你若喜欢,二哥凭你拿去。”烨王倒是很大方。

    “叫萧辞出来便是,二哥,这些女子,二哥留着自己乐呵便罢。四弟自从当年叫你拐到青楼中那一回,心魔就不曾去过。”裴嘉宪淡淡道。

    你瞧他八尺的身高,鸦衣笔挺,玉佩垂着,紧致而微褐的面庞,满面刚毅,但十二岁那年给扔入妓子之中的事情,是挥之不去的,那种痛苦,根植在他的骨子里。

    也正是因此,他和烨王是截然不同的人。

    便是兄弟,便表面上和气,骨子里的那种隔阂,是永远也消不了的。

    烨王重重叹了一气,毕竟三十四五的人了,比之原来的年少轻狂,不知成熟了多少倍,也知道自己曾经年青气盛时,给老四造成的伤害,永不可能抹去。

    他双掌合什而拍,道:“萧辞,进来,叫咱们肃王瞧瞧你究竟生个什么模样儿。”

    佟幼若,一并烨王府那些歌妓们也不知萧辞是个谁,见二位王爷皆是一脸的郑重其事,皆好奇的转过身去,便见个身着青衫,皮肤微褐的男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