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五章 很林意
如流水般的光焰在金色的符文里流淌,真元激发着这件铠甲内里许多独特材质的元气,这些元气顺着铠甲上一些独特的沟槽形成了玄妙的回路,不仅将很多原本互为摩擦的铠甲托起,让修行者行动间更少阻力,而且这些元气的快速流动,也将原本的一些铠甲之间的缝隙填充,形成柔软但坚实的气盾。
随着真元的流淌,从符文里如打铁时掉落的烧红铁屑般的光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命令,渐渐这件铠甲似乎活了过来,在森冷的铠甲金属表面生成片片的金色鳞羽。
并非只有令人觉得炫目的外观,真元和这件铠甲里一些独特材质之中散发的元气互相激荡,产生的一种充沛而磅礴的气息直冲天空。
无论是南朝还是北魏,任何一具真元重铠都是巧夺天工的精美作品。
此时的美感和强大的气势,才是这具重铠最真实的模样。
金色的光焰不断的涌动,将这处道畔黑暗的天空渐渐点亮,将周围的草丛和林间都镀上一层瑰丽的金光。
白月露的衣角都被涂抹上了一层厚重的金色光边,她凝立不动,看着这名明显可以完美驾驭这副重铠的修行者,心中有些微寒。
若是齐家那名供奉和沈鲲都不出,那连她都一时想不出对付这具真元重铠的方法。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震响。
金光耀眼。
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反,拔出了一件武器。
北魏的修行者很喜欢用刀。
这和南朝的修行者喜欢用剑有本质的差别。
南朝的修行者喜欢用剑,是因为自古以来,南方王朝的许多名士都喜欢将剑作为配饰,剑和玉一样,在南方王朝还往往蕴含着许多特殊的意义。
但北方王朝的很多修行者用刀,往往是因为本能。
尤其许多原本以游牧捕猎为主的王朝,连妇孺都会带刀,他们需要刀来切割食物,需要用刀来防御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所以刀是他们从都很熟悉的工具,甚至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这便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南方王朝的修行者都很惧怕北方修行者的刀法的原因。
这名修行者拔刀的动作很纯熟,但在白月露看来,和许多北方的强大刀客还有着骨子里的差别。
北魏那些有资格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在拔刀的刹那,便会有一种苍茫厚重的肃穆感觉扑面而来,会令人觉得那柄刀不是刀,而是对方的臂和灵魂的延伸,是对方的一部分,就像是携带着塞外的风雪而来。
若不是北魏那些从开始修行时便时刻准备着穿戴这种铠甲的修行者,便会容易对付一些。
她的思绪还在飘飞,牵连着她自己故乡的风雪。
然而空气里已经响起数道凄厉的破空声。
能够给人以凄厉感觉的破空声,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大多来自飞剑。
在飞剑急剧的加速,真元在剑身的符文里产生湍急的气流,再和空气剧烈摩擦时,便会产生分外刺耳,就如同有妇人歇斯底里尖嘶般的声音。
有八柄细长的剑从林意的身后飞出,在夜色里行进。
除了林意之外,所有人有些惊愕。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时间对这金鹏重铠出的,却是那名刚刚帮林意取了两柄剑出来的,如同随从模样的年轻修行者。
林意的脸色很平静。
这本身就是他和容意在洛水城的修行中演练过的内容。
容意出剑的刹那很紧张,但当他这八柄剑飞出,他便已经无暇再去紧张,他紧抿着双唇,目光专注到了极点。
噗噗噗噗
八柄剑如流星般坠落在金鹏重铠身外的泥泞地里,只露出一半截剑柄。
金鹏重铠里的修行者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
这些剑最近的都距离他有丈余,一时间他不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容意挥起了中的剑。
他的真正攻击,这才降临。
他中的剑带起许多道曼妙的光线,在夜色里缥缈难寻,所有人瞬间感应到某种类似法阵的气息,那具金鹏铠甲身周的地面开始发光。
泥地如同沸腾起来,变得更为松软。
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双足往下陷落数寸,感觉就如同走在淤泥池里。
然而对他造成更大影响的,却是一些如同潮汐般不断拍击在他铠甲上的无形气浪。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金鹏重铠似乎沉重了数分。
“九宫真人的弟子?”
“有意思。”
这名修行者瞬间想明白了原因,重铠之下响起了旁若无人的声音。
他没有出刀。
他身后那两道金色的鹏翅在下一刹那发出了无数嗤嗤的声响。
那些由细锁链链接的铠羽疯狂的震荡着,往外泼洒开无数肉眼可见的如丝般劲气。
容意一声闷哼。
他只觉得自己中的剑上如同骤然压了一座山。
那深陷在金鹏重铠周围泥地里的八柄剑上光焰骤灭,原本围绕着金鹏重铠的那些力量被瞬间破去。
这两道奇特的翅膀叫做护法金鹏翅,原本就是金鹏重铠配备的五件武器之一,原本就是专门用来破除周围法阵之力的武器。
剑阵被瞬间破去。
金鹏重铠继续往前动步,一步便是数丈距离。
但也就在这一步之间,场间又响起许多尖利的破空声。
许多道暗红色的光芒如暴雨般落向金鹏重铠。
金鹏重铠的面甲上响起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撞击声。
灿烂的火星不断的爆开,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却是如同流萤,不断飞回齐珠玑的上,然后又飞出。
“乱红萤?”
金鹏重铠内又响起了好奇的声音。
这是一种很难掌控,同时也威力奇大的奇兵,但在身穿这样重铠的情况下,这种奇兵便只能起到扰乱视线和感知的作用。
没有任何的迟疑,金鹏重铠内的修行者再次往前跨出一步,然后左异常简单干脆的抽出了金鹏重铠身上的第三件武器。
这是一面金色的盾牌。
初时出现在他中时是一面方盾,但随着真元的流淌,这面方盾的边缘接连弹开,却是形成了一片很大的圆盾。
或者更为贴切的,这就像是一柄伞。
乱红萤冲击在伞面上,依旧溅射出大量的火花,这名修行者的视线被他自己的这面伞盾遮挡,但不再有这些讨厌的东西连续直接击在脸面,便已经不会影响他感知。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里出现了一股古怪的气息。
这古怪的气息来自林意身后人群中一名根本不引人注意的疤面年轻人的身上。
这名修行者不自觉的微微一顿。
他直觉这名疤面年轻人要出,而且恐怕会有些诡异的真元段。
王平央也不自觉的要出,但在此时,他却改变了主意。
此时林意根本没有出。
在此之前,他也并没有在林意的面前展现过任何特殊的段,想必林意也必定不会在这站之中对他有所依赖。
所以他突然觉得自己未必要出。
在从南天院离开,进入眉山,进入真正的战场之后,其实林意遭遇的绝大多数战斗都是真正的越境而战,他似乎都已经习惯面对比自己修为更强的敌人。
他是那种很能想办法的修行者,所以在战斗开始之时,他想的战法,的确并没有将除了容意之外的人涵盖在内。
他觉得以自己和容意,便有可能和这名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一战。
只是并非所有人是这么想。
王平央停了下来,有一道身影却是反而越众而出,迎向了这具金鹏重铠。
这道身影很快,同样发出了破空声。
在金鹏重铠再往前跨一步时,这道身影已经到了金鹏重铠的面前,一剑朝着金鹏重铠刺去。
这道身影中的青色短剑很,和此时庞大的金鹏重铠的身躯相比,看上去就像是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一般可笑。
然而金鹏重铠内这名修行者的神情却是变得极为严肃。
面对着这些年轻修行者,他心中第一次生出凝重的情绪。
这柄剑明明是飞剑,但对方却是握在中不松,而且看似笔直的朝着他身前刺来,实则剑意却在不断变化,不断的在指向他胸前的某处。
任何真元重铠都不可能完全完美,没有任何破绽。
这金鹏重铠虽然连一些缝隙之中都有元气承托,气流的填充使得连飞剑都未必能够顺着缝隙刺入,但是在剧烈动作时,一些铠甲之间还是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金鹏重铠的弱点在于胸铠和颈部铠甲的某处衔接处,在某些时刻,有些铠甲边缘会有一些足够大的缝隙产生。
这名年轻修行者不仅很熟悉金鹏重铠,而且竟然有足够勇气,直接近身来捕捉这样的破绽。
明知有弱点存在,但这名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自然不可能随之产生恐惧,在接下来一刹那,他反而直接收起了足以护住自己身前的伞盾,然后挥刀朝着这名年轻修行者斩去。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
若是直接一刀将对方斩杀,那对方便自然不可能再抓住自己的破绽。
刀光泼洒开来。
宽阔的金色刀光在飞速斩出的同时却随着他腕的一些轻微调整而绕出可怕的曲线,看似一刀,却像是有一片金色的破浪,兜头罩向冲来的年轻修行者。
这种对敌,很难有人控制得住自己的杀意。
在这名修行者看来,这名年轻的修行者就将被自己这一刀杀死。
因为放眼整个南朝,年轻一代的修行者之中,应该很难有人能够接住他这一刀。
只是很难有,却不代表着没有。
刀光落处,却只有破空声,没有切割血肉的声音。
他身前的年轻修行者如鬼魅般贴着刀光闪过,只是在泥泞的地上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
“鬼影步?”
白月露看着险险避开这一刀的厉末笑,有些吃惊。
吃惊不在于厉末笑掌握的这步法本身,而在于她发觉自己也低估了这名早就出名的建康天才的实力。
“铁策军已然如此?”
看着厉末笑避开这一刀之后,依旧如鬼魅般不断缠绕在金鹏铠甲身周,依旧在寻找会的身影,那名一人牵制住两名神念境者的僧人眼中都出现了惊艳的光芒。
“这是武圣厉末笑,连他都归入了铁策军?”
这名僧人平时并不多问世事,他的消息并不算灵通,但接下来一刹那,他却还是很快猜出了这名让他都觉得有些惊艳的年轻修行者是谁。
在接下来一刹那,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从这短短十数个呼吸之间的出来看,林意身边的,都是极为优秀的年轻修行者,甚至给他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好像整个南朝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修行者,都汇聚到了林意的身边,都汇聚到了这支铁策军中。
剑阁那些人哪怕现在在皇宫里的人看来都已经是废物,但曾经和那些人多次交的他却当然不会这么想。
这些年轻人越是优秀,他便觉得剑阁那些人出来加入铁策军之后,便越是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即便话已出口,他是旁观者,但是他此时看着林意的背影,心中的杀意却还是油然而生。
解决这一切最好的方法,在他看来便是杀了林意。
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此时也是同样的心意。
“太过分!”
但就在此时,令这名老僧和身穿金鹏重铠的修行者有些愕然的是,林意的声音响起。
林意用一种显得有些无奈的眼神看着齐珠玑和厉末笑等人,接着道:“这人明明是要来对付我,现在你们打得不亦乐乎,我却反而变成了看客老爷,实在有些过分。”
然后,在完这一句之后,林意便冲了上去。
林意身后的王平央都有些无语。
没有花巧。
还是很林意的战斗方式。
林意还是和以往绝大多数战斗一样,他就直接像一头蛮牛一样,挥舞着双剑,朝着金鹏重铠砍了过去。
身穿金鹏重铠的这名修行者不了解林意,所以他觉得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