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宴
赵单识家院子里现在摆满了竹竿。
三条竹子往那一绑, 叉开来后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支撑架，两个支撑架架一条竹竿, 竹竿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腊鱼、腊肉、腊肠，从外面看来，跟结一树树腊肉果子似的。
赵明台不必等腊肉晒好那天，光是这样看着这一排排腊肉，他已经犯馋了。
“师父, 这腊肉什时候可以开吃呀, 一定要等晒干后吗？”
“不然呢？”赵单识瞥他一眼, “就已经期待上了吃腊肉的日子？”
“对啊，您不觉得这么多肉挂在这里太诱惑人了么？”
赵单识笑, “还真不觉得，我抵得住诱惑。”
赵明台咽咽口水, 他真的想吃腊肠, 还得是那种晒出来的腊肠。
肥三瘦七的腊肠往架子上一挂, 阳光慢慢晒在这些腊肠上, 里面的肥油浸润了整条腊肠, 然后一点点滴下来, 最后腊肠里的肥肉被晒成桂花黄, 瘦肉被晒成偏褐的深红色。
这样的腊肠切一条下来, 什么都不必弄，用油稍微一煎，然后放到煲仔饭上，等饭熟了, 腊肠的油脂渗入道雪白香软的米饭里，再撒上几颗葱花，个蛋，滴上几滴上好的酱油。先吃松软喷香的米饭，米饭与鸡蛋腊肠混合着，吃得满嘴油香，吃完饭再挖里面的锅巴……
赵明台觉得这些情景不能深想，想多了口水若是流出来，那叫一个丢人。
满院子，就兜兜和赵明台最后共同语言了，这团子虽然才刚学会叫“爸爸”、“爹地”、“爷爷”等几个有限的词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着这么多肉干馋。
尤其风一吹过来，满院的肉味飘出来，调料香带着酒香，兜兜已经心痒痒了一个早上了。
他啃完手手啃脚脚，啃完脚脚连床都想啃一口，闻着满院各式各样的香味，奈何早饭就是不来，他口水都快把床淹了。
今天赵明台要回去，赵单识带领赵明台和赵服顺给他塞一车尾箱的吃食——地里的菜，山上的冬笋，家里做的一些食，林林总总，塞完尾箱塞后座。
赵明台帮忙，搬着搬着又饿了，一搬完就蹿进厨房做菜糍吃。
赵单识见他这模样，不由叹口气道：“二徒弟啊，你这样为师很担心你的体型呐。”
“不用担心，我还瘦着呢。”
“按你这么吃下去，估计很快就不瘦了。”
赵明台嘻嘻一笑，“师父，减肥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减，我先吃着。”
“吃饱了你就想躺着了，还减个屁。别人这话我姑且信个三两分，你这话我是一分都不信。”赵单识提醒他，“你真得多注意注意啊，肚子要凸出来了，可别怪微博上那些姐姐嫌你胖。”
赵明台作为一条资深单身狗，赵单识一提到这个话题，他就蔫了，“现在她们倒是不嫌我胖，我也没女朋友啊。”
赵单识好笑，“女朋友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天气有点冷，摘菜有勺子和饶春风他们，赵单识搬完东西没什么事做，指挥徒弟们调好味揉好面准备做糍粑后，就慢悠悠地坐在躺椅上抱着兜兜玩了。
大黑和猫仔都很乖，就在他脚下候着，时不时叫两声陪他们玩。
这躺椅是赵单识最近才添的，老爷子喜欢坐在院子里，没事的时候坐坐躺椅，看着院子里人忙碌，时不时喝口旁边放着的茶，日子就足够闲适了。
他们在这边聊着，赵单识手机响了，一看屏幕，却是姚涤明派的货车司机胡。
胡每天早上都会过来收货，他来得早，早上八点前从这边出发，晚上十一点左右就能抵达X市，有些菜品会留在本市销售，有些菜品则会通过飞机空运到全国各地。
姚涤明对和赵单识的合作很满意，最近他们酒店迎来全面好评，连带住宿那边的满意率也大幅上升，不少人订他家酒店就冲着他家的自主早餐与菜肴来。
最近，他家酒店的菜品在各大软件的测评榜上也上了一层楼，可谓好评如潮。
这种良性影响给他们酒店带来了巨大改变，原本他们的生意颇有些不温不火，现在却空前火爆，大多数时候都得排队才能吃到他家的菜。饭馆里外供顾客坐着等的椅子增了又增，他们前段时间还在头疼要怎么吸引客人，现在却思考如何分流。
他酒店的各大厨师对最近进的菜也十分满意，以前他们用的菜也是市场上最顶级的那批，不过即使如此，有些菜还是不够好，吃起来菜味不够香浓天然，有些限制了他们厨艺的发挥。
现在原料好，厨师们技痒，越发使出浑身解数，上了不少新菜，越发吸引顾客过来。
他们酒店现在顾客满意，厨师满意，股东对收益也很满意。
尤其他们现在酒店的口碑好，隐隐压死对头一成，眼见就要进入更高一个层次去。如果酒店的原料能继续保持现有水准，配上他们主厨的好厨艺，下一年不得还能在米其林上评个星。
这让姚涤明越发重视与赵单识这边的合作，对赵单识这边也捂得很紧，外面百般听，他原料从哪来，他也从没过，派过来的货车司机还是心腹团队。
可惜，他喜欢赵单识家的菜是一回事，让宝贝弟弟从此到乡下种田当农夫又是另一回事。
“胡，早上好。”赵单识接起电话。
“单识哥好，我们今天多开了一辆货车，专门运鱼和莲藕，现在就能过来，您有空吗？”
“有，你开过来就行，鱼和莲藕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昨天捞的鱼有一部分腌起来做腊鱼，另一部分则留着卖给姚涤明。
他们家的鱼卖的贵，全部品种五十块一斤，赵单识特地挑活泼肥美的大鱼留了下来，放在大桶里，里面还放了电池式型给氧器，确保鱼运过去还鲜活。
“好的，我马上过来。”
赵单识抱着兜兜从躺椅上坐起来，将兜兜放到旁边的床上，拉好护栏，防止他越狱，才对厨房喊了声，“明台，你们两个先出来一下，准备搬货了。”
“哦，好。”
今天刘二华和彭余韵运鸡蛋去杨多顺他们那边了，得中午才回来，院子里就赵单识三个帮忙搬货。
赵单识话音刚落，院子外边就传来汽车的声音，接着胡走进来，跟他们了声招呼，“单识哥。”
“胡。”赵单识让他进来，“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秤一下，搬上车就行。”
时间紧迫，大家来不及寒暄，都吭哧吭哧地开始干活。
他们院子里有一台地秤，赵单识先把一个装了半桶水的大桶放到秤上，然后去皮开始秤重，双方各自做记录。他们每日送的菜有多有少，得月末一起结账。
秤了一轮，赵单识算了下总数，“一共三百二十六斤鱼，六百八十七斤藕，胡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我们各自签个字。”
这套流程他们已经做熟了，不过其他菜一般就在地头秤，胡和黎凭对接居多。
胡认真看过单子，又自己算一遍，然后点头，“没问题。”
双方签字确认，单子各执一份，然后开始把鱼和莲藕搬上货车。
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菜都搬上去了，胡要开车离开。
赵单识热情留客，“早餐快弄好了，要么你吃完早餐再走吧？”
胡有时候会在他们这里吃早餐，有时候则不，在不在这边吃得看时间早晚再定。
胡感激地朝赵单识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不了，谢谢单识哥，今天车里有鱼，路上不好耽搁，我明天早上再来这边吃。”
“行吧，你路上心啊。”
胡点点头，缓缓驱车离开。
赵明台和赵服顺继续去做饭，兜兜在床上站着看了很久的热闹，见他爸终于有空了，昂起头，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爸，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哎，怎么了？”赵单识伸手抱过他，将他放到自己腿上，“兜崽，我们去喝羊奶怎么样？”
“喵呜~”猫仔听到了关键词，太阳也不晒了，忙站起来，颠颠地从院子里轻巧跑过来，蹭着赵单识的裤腿，“喵呜。”
这大院子，最喜欢喝羊奶的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猫仔。
猫仔对羊奶的爱已经到了骨子里，叫它猫仔它不一定会有反应，一羊奶它立即交替着四条短腿儿，颠颠地跑得飞快。
有一段时间，赵单识甚至觉得应该给猫仔改给名字，就叫它羊奶得了，估计它也会喜欢。
兜兜什么都吃，早餐还没到，先喝点羊奶垫垫肚子也好。他仰头朝赵单识咧开嘴，“爸爸，喝。”
“乖儿子，我们这就喝羊奶去。”
兜兜有口专用的奶锅，赵单识给他煮羊奶用不了多长时间，直接煮五分钟就行了。
煮好后放点蜂蜜，趁着还温热的时候喝一口，滋味浓稠香甜，别提多棒。
赵单识带着兜兜，早上喝了羊奶，吃了蔬菜糍粑，又吃了点新摘的草莓，吃饱了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神仙都没他舒坦。
黎凭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赵单识个哈欠，招呼大家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羊奶粥和蔬菜糍粑。
姚镜明喝了口粥，吃了口蔬菜，忽然有点惆怅，“我等会就得回家，估计得好几天后才能吃到我们院子里的早餐。”
“好几天就好几天呗。”赵单识笑笑，“姚师兄你该不会对自己没信心吧？”
姚镜明还真没多大信心，他作为老幺，从被家里宠大，但从另一方面来，家里谁都是家长，谁他，他都得乖乖地站着挨训。
他要是跟家里，不想做那些投资，也不想玩了，要留在乡下拼事业，家里非唠叨他一顿不可。
死拦着不让他来倒是不大可能，不过留他一星期两星期，天天唠叨他，这几率还挺大，不得还得押着他去相亲，而相亲则是每个大龄青年的痛。
姚镜明叹口气，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冉远遥。
赵明台闻言同情地看他一眼，“姚叔叔，那您今早可得多吃一点。”
姚镜明惆怅的心情一下没了，他没好气，“滚，好好的一顿早饭，被你得跟断头饭似的。”
赵明台嫌弃，“您怎么一点都不嫌晦气，还断头饭，您想吃这个我也不想啊。”
黎凭无视他们闹，“单识，你今天上午呆在家里边，我买的衣服快到了，要收一下。”
赵单识惊讶，“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上周，天气冷了，我们添点冬天的衣服。”
黎凭不赵单识还真忘了要添衣服，他衣柜里衣服足够，平时黎凭又会帮他准备衣服，换季根本影响不到他。
赵单识揉揉脑袋，“好，要不师兄你也别出去了吧？我看这几天都没什么要紧的农活，我们一起看看新买的这批衣服。”
“行，我看你又瘦了，也不知道新买的这批衣服合不合身。”
赵单识朝他笑，“哪瘦了，只是肉结实了而已。”
着赵单识还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展示了一下，黎凭不禁温和对他笑了笑。
赵单识险些看痴了，要不是旁边就有人，他得吻上去。
他们夫夫俩凑在一边话，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赵明台他们对此情景早已习惯，在羡慕嫉妒中便学会无视了。
吃过早饭，夫夫俩懒得等快递员，干脆自己开车去镇上快递铺取。
他们常年寄快递，快递点的老板已经跟他们很熟，一见到他们一家三口来，快递点的老板老远就扬声道：“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给你们送过去，我这早上太忙了，你们的快递又比较多，我还没来得及送。”
“没事，我们自己来就行。”赵单识下车，“今天要寄的快递在这里，我已经在网上下单了，麻烦你印一下标签就行。”
“好，稍等啊，我这就印。”快递点的老板笑呵呵，忙搬了两张椅子出来，招呼黎凭和赵单识坐，“今天的快递一共多少件啊？”
黎凭将车上的盒子搬下来，“一共三十二件，其中十七件发顺丰。”
“行，没问题，我先去拿个包装盒。”
赵单识看他们忙忙碌碌地拿包盒过来，仔细包。
兜兜盯着他们快递点的电视看，眼也不眨。
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老板看到兜兜就把电视转成了少儿频道，此时上面正播放动画片，兜兜被电视吸引，时不时跟着笑两声。
老板见了，抽空笑一句，“这么就会看动画片了呀？”
赵单识低头看了兜兜一眼，“估计不会，他就是看个热闹，上面人笑就跟着笑，闹就跟着闹，就模仿着。”
“会模仿也挺聪明，我家那侄子跟你们兜兜差不多大，现在连站都还没学会站。”
赵单识自豪，“我们兜兜已经会走了。”
“我看见过，别看兜兜还，那腿可真有力，估计很快就会跑了。”老板把三十二件快递都包好，细心将赵单识留在包装盒里的信息对应着贴上，然后放到一旁，“我去给你们拿快递，粉丝寄的吧？一共五十七件，都是盒子。”
赵单识笑，“哪儿啊？我家这位买的。”
赵单识和黎凭已经算公开出柜，县城里的人们似乎接受良好，赵单识从没听过谁在他面前三道四，这些商户更是开明，接待他们两口子跟接待寻常夫妻也没什么区别，环境相当友好。
在某种程度上来，他们的钱的确帮了很大忙，他们有钱，与他们有生意来往的人都帮着话，家里亲戚朋友也慢慢能以寻常目光看待他们。等觉得他们正常的人多了，那些觉得他们不正常的人就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来。
尤其他们现在走到哪都挺受欢迎，那些觉得他们不正常的人见状还得在心里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古板，太跟不上时代。
赵单识他们不知道，其实能有这番情景还源于他们身手好。
哪怕同性恋，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身手一个赛一个，连家里的鸡都比别人家的凶几分，一般人知道了，多少有点顾忌，尤其那些闲汉，更不敢上他们面前来嘴，就怕挨揍。
黎凭和赵单识收拾了那么多偷，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声名远扬了。
老板将他们的快递搬出来，盒子一个一个撂在一起，堆得老高。
老板看了眼，他们那车，不禁担忧道：“这么多盒子，放得下吗？”
黎凭往后看了一眼，“估计没法完全放下去，要么你让人开辆车给我们送过去？”
“哎，没问题，正好我现在有空，我给你们送过去吧。你们买了什么啊，这么大个盒子。”
“衣服。”
“啊？”老板不解，“这么多全是衣服啊？”
“是啊。”赵单识笑笑，“冬天嘛，多买几件衣服，我们家人又多，加起来就挺多了。尤其兜兜，所有衣服都要新买。”
“哎，就是人多，像我们，也就一人买两三件，你们这都一人买十多件了。”老板眼里满是羡慕，嘀咕，“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搞不明白。”
赵单识笑笑，“麻烦你帮我们送回家去，我家院子里有人在，让他们接收就行，我们要去买点东西。”
“行，你们去吧。”
赵单识和黎凭开车去县城，买了一大堆日用品，又买了几斤虾，“这虾可真新鲜，好久没吃虾了。”
“等明年我们也养点，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捞去。”
“行啊，再养点螃蟹，今年都没买到好螃蟹，明年养点螃蟹，到时候做点秃黄油出来，闲时用来拌饭也不错。”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开车回家，兜兜听不懂大人们再什么，不过他对那袋还在活蹦乱跳的虾极感兴趣，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爸拎着的那虾。
兜兜出生以来还没吃过虾，赵单识见他这好奇的模样，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指指口袋里的生灵，教他，“虾。”
“撒。”
“虾。”
“撒。”
赵单识无奈地看了口齿不清的儿子一眼，兜兜满脸无辜，“爸！”
赵单识立刻不介意兜兜老学不会了，他低头在兜兜脑门上亲了一口，笑道：“乖儿子！”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快递已经送到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查看快递，就见老爷子提着一只箩筐匆匆往外走。
今天早上村里要开会，老爷子一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没在家里吃。
赵单识见他这样，赶忙拦住他，“哎，爷爷，您去哪？”
“你们回来了？手里提着的这是，哟，虾啊。”老爷子乐呵呵，“我去山上摘点油茶籽，中午晚点回来吃午饭。”
“不是，您上哪座山上摘油茶籽去啊？您那么大年纪，他们敢让您上山啊？”
“也没让我上山，我们村油茶籽不是熟了嘛，村长让一家出一个人，摘了油茶籽榨油，到时候平分。我不上山，我就在半山腰那地方摘点。”
赵单识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还想去凑这个热闹，“一家出一个人，您让我去就行啊，山上路滑，到时候摔了怎么办？”
“这点事，哪里就能摔着了，你看华安公八十四五了，还背着犁去犁田呢，我就去摘点油茶籽，摔不着。”
“华安公天天在地里忙活，都忙惯了，就这样，他家也不放心，我哪能放心？”赵单识夺下老爷子的箩筐，“我去吧。”
黎凭伸手接过来，“我去。”
老爷子见两人都反对，只好道：“行行行，你们去吧，我不上山了，我就在山脚下看个热闹，这总行了吧。”
赵单识没意见，“我带兜兜跟您一起去吧，正好兜兜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采油茶籽。”
赵单识把虾拿进去养着了，出来抱着兜兜跟黎凭一起缀在老爷子后边。
“爷爷，我们村山上很多油茶树啊？”
“那可不，这些油茶树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种的，那时候可都是战备物资。”
赵单识时候没少在村里玩，不过都没注意这些油茶树。
老爷子挺高兴，“今年油茶丰收，他们榨完油后，我们村里分一些，再往外卖一些，卖的钱拿出来，我们村里再凑点，就在大晒谷场上办场村宴。”
老人都喜欢热闹，村里许多年没这么隆重过，到要办村宴，老爷子也挺高兴。
赵单识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由问：“什么时候决定的啊，怎么就办起村宴了？不是还有好多人在外边工没回来？”
老爷子笑：“就今天早上话赶话出来的，我们宗族好多年没聚过，再不热闹热闹，怕要被别的姓的人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