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丑丫竹习死了
“你看大伙虽然斗志高昂,但总觉得欠缺把火候,这样,我来为大伙献上一曲,你弹我唱,保证能把这把火烧旺,反正时辰还早,都无心睡眠……”小胖脸笑作一团,她现在是真的想高歌一曲发泄心中激奋,顺便娱乐大家。
凤眼微眯,想起某日那一段别扭高唱,带着怀疑:“你确定?”
“只要你能把握好节奏,我确定。”知道对方是同意了,小声哼了一段,才命人将琴取来,顺便还搬来了一方战鼓,接过鼓槌,向其眨眨眼:“就按照我刚才哼出的调子来,越激昂越好,你确定你行?”
面对女人挑衅的目光,端木凌羽邪肆扬唇,对视了半响,收起笑脸,转身来到古琴前盘膝入座,后用下颚示意对方这里已经准备就绪。
下面众多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王爷这是要弹曲儿给大伙听吗?还别说,只知王爷通音律,但未见识过,真有那么点激动,全当是临战前一饱耳福,哪怕战死,也少点遗憾。
不过王妃为何站在大鼓前?她也要参与?
“各位!”上官楚楚把一条红绳绑在脑门上后,手持木槌面向众人。
笑得温文,不似其他女子那么柔婉,可非常耐看,怎么说呢,对,英气,王妃的脸上总会时不时透露着一丝属于男儿的英气,飒爽大方,不娇柔做作,不扭扭捏捏,魄力十足,很少见她慌乱,那么冷静持重,遇事不慌,当日明明都认定囚笼中的是王爷了,否则不会震惊成那样。
可很快的,她就稳住了心神,并吩咐老四他们保存实力,那种情况下,她一个女人,没有因王爷的境况哭得肝肠寸断,反而想着怎么脱困。
这是一个让许多男人都钦佩的女人。
“大家听我说,虽然有不少人都想置我们于死地,但咱们不能因为他们的打压就萎靡不振,因为邪要靠正来压,你们以后要做的不光是为了王爷,还有为了你们自己的荣誉,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这西秦国所有百姓,为了给国家争光,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国家,无愧于自己的心,即便明天得到的结果差强人意,还是要挺直腰杆,跟他们抗争到底,问图什么,现在我来告诉你们,咱做这些究竟图什么,一首好男儿希望能鼓励到大家。”
说完,也不管他们听完那番话有什么想法,这些人已经被那些奸人弄得快崩溃了,倘若明天得到的效果不好,很容易回到西秦后就各奔东西,既然决定了帮凌羽他们夺位,别的做不了,帮他稳住军心还是可以的,给男人打了个眼色。
端木凌羽轻笑了下,很是配合的覆上双手,按压了下琴弦,便严谨的快速拨弄出一段段动人旋律。
虽然和理想中的差别颇大,毕竟这里不是KTV,但他就随便听她哼哼一遍就能表达对意思,已是不易,顺着琴声开始慢慢敲鼓,收起嬉笑,很是严肃,冷冷看向下方人群以最浑厚的方式缓缓唱出:“有一段路程要磨磨咱脚掌,有一副担子要试试咱肩膀!”
歌声动人不失豪迈,旋律大气磅礴,都以为只是弹琴敲鼓,没想到王妃还会唱歌?听着还很悦耳,这这这……王妃之才能,超乎想象。
丑丫捂住嘴,她是听过主子唱曲的,但都是不适合这种场合的情情爱爱,没看那些男人个个都直起了腰身吗?
柳骆风眸子一亮,啧,凌羽这哪里是娶了个王妃?分明是娶了个宝。
上官楚楚还在有规律的敲打战鼓,将视线定定的投射在所有人身上:“有一句话记在了咱心上,爹娘讲好男儿志在四方!”末了扬起握鼓槌的手举高。
这下端木凌羽知道她为何能说可以鼓舞士气了,没时间去同大伙一起欣赏,这个曲子他闻所未闻,需要全神贯注的跟着她那歌声走,深怕跟不上旋律,因此眸光始终都在琴弦上,略微弯腰,飞速弹奏,心中却很是震颤,难怪那次说她唱的不好会哧哼,原来人家认真起来,次次都会叫人刮目。
欧阳释干脆也上台取过两根鼓槌令妙曲儿变得更加饱满。
低下人们已经被完全带动,敲碗的敲碗,拍手的拍手,难得偷闲,非常享受这一刻的欢乐。
“有一番祝福装满了咱行囊,有一汪泪水牵挂着咱成长,有一句话记在了咱心上,爹娘讲好男儿志在四方!”有了欧阳释打鼓,上官楚楚扔掉一根,将右手上的鼓槌当话筒一样比在嘴边,抬步向前,在台子边沿对着众人来回走动,左手伸向众人,歌声气拔山河:“好男儿闯就闯出个名堂,好男儿干就干出个模样!”
“好!”
“啪啪啪!”
一千多人共同举高拳头喝彩,曲好,人好,词更好,听得人热血沸腾,王妃说得对,哪怕明天输了,也不能萎靡下去,跟那些人死扛到底,都走到这一步了,决不退缩,就不信推不翻暴政。
得到众人认可,某女也逐渐变得振奋起来,俯视人们的黝黑眼眸内闪烁星芒,锋锐凌厉,拧眉以自认为最佳状态接着高歌:“好男儿咱要对起爹和娘,好男儿咱要为国成栋梁!”攥紧拳头随着歌声再次举高,这首歌儿,她以前只当是歌儿来听来唱,从来没在意过里面的含义,因为她从未想过为国家做点什么。
泱泱中华还不需要她这么个小角色去操心,每天想着把自己的事业搞好就很不错了,至于给爹娘争光,更没想过,因为老爸太厉害太严厉,无论做得多好,他也不会夸夸她,还不断来磨砺,今天,此情此景,她觉得这首歌意义非凡,不但鼓励他们,也鼓励自己。
不管最后当皇帝的是凌羽还是阿佑,只要明天能活命,她都要比以前更加努力的发展事业,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太重要了,哪天他们需要时,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奉献出,不再做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爱人,为了不再有这坑爹的战争,为了洛城那些可爱的百姓,为了给她指路的土匪姑娘。
如果朝廷没这么腐败,谁愿意上山当山贼?看看,这里大片土地他们不来耕种,说明是受过危害,不敢前来好好建造家园。
今天开始,西秦国就是她的国家,需要和人们共同来守护,想明白这些,浑身血液都在发烫:“好男儿闯就闯出个名堂,好男儿干就干出个模样,好男儿咱要对起爹和娘,好男儿咱要为国成栋梁……”
随着女人唱出的音调,琴声也变得越来越激情澎湃,修长十指一刻都不曾停歇,因动作幅度过大,墨发早全数垂落胸前,人们都看得出来,三王爷是挖空了心思的帮衬着王妃,不给她的曲子添上一丝不足,放眼望去,英姿飒爽的女人无论是表情还是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恰到好处,足以带动人们跟着一起励志。
而一身戎装的欧阳释也专心致志敲打战鼓。
台上就他们三个人,各据一方,画面说不出的唯美,柳骆风会心笑着,他想,这一幕,将永生难忘,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深山荒村,一群生死兄弟,寒冷夜空下,也可以这般快哉,天下会唱曲儿的人不是没有,大多为莺莺燕燕以柔和方式将诗词改变成曲儿。
像这么通俗易懂却字字敲打血性男儿心房的词儿,头一回听,还把曲子谱得这般雄伟高亢,嗓音刻意压低,真有点雌雄难辨,可远远超越了那些软绵绵勾人的女子,上官楚楚,奇人!
终于,上官楚楚将话筒哦不,鼓槌移开,冲大伙行了个绅士礼,并含笑道:“献丑了!”
“啪啪啪啪!”
“王妃,小的今天才知道原来曲儿也能唱得这么激亢高昂,大气,太大气了。”
“王妃,您唱得太好听了,兄弟们,王妃说得没错,不管对错,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为了西秦,大大小小的仗我们也打了不少,决不可因一时的失败而气馁,就算不为名利,我们也必须握紧武器保卫国家,维护正义,绝不可让西秦国颓败下去。”
“没有西秦国,咱们的家也就没了,全当是为了守护爹娘媳妇,孩子,还有那些等着咱们去救助的老百姓,必须反了朝廷。”
“誓死拥护三王爷……”
比起刚才,人们更加振奋了,他们没别的本事,只会拿着武器上战场打仗,但他们坚信以三王爷和六王爷还有王妃等人的本事,一定能推翻如今的朝廷,更可以解决战争问题,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用命护好这些人,给他们去大展拳脚的机会,还西秦国昔日太平盛况,保大伙亲属一世无忧。
某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后脑故作淡定的走向战鼓边假意研究着它的构造,还没当着上千人唱过歌,更被大力吹捧,多多少少都有着那么点紧张。
端木凌羽这才有时间转头去看一看那个光彩夺目的人儿,她有着男人的胸襟与凌云志气,这是人人知晓的一面,但也会流露出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和温柔,比如在床上,当然,那些反应只能永远属于他一个人,对待感情,极为细心细腻,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当初自己死在了这边,她知道了定会去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认识这么久,他没见她怕过什么,可她怕他出事,怕得乱了方寸,什么都没带就跑来了,她只是不会表露出来让他人看到罢了,小胖子,谢谢你!
娶到你,是我端木凌羽此生之幸,将来无论你想干什么,就大胆的去干吧,抛头露面,不安于室,都由着你,绝不试着折断你的羽翼,呵呵,平等,夫妻平等,坚毅俊脸缓缓扬起,望向那漫天星宿。
我端木凌羽一生作恶多端,无心无情,如今愿放下屠刀,为人们送去福泽,别无所求,只求您莫要再让她像来时那般离开这个世界。
吾定一生造福他人!
“太尉大人,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他们居然在这里商议造反。”
“哼,那咱们可就是名正言顺的捉拿反贼。”
无人看到,村口一棵茂盛的绿松上,端木安与江充棋正一同鄙夷嗤笑,能找到这里可真不容易,不过能找到就好,今天一个都别想逃,而且还都穿着莫月国的军服,如此一举歼灭了还能诏告天下。
‘扑扑扑!’
西秦国的冬天夜里并没想象中寒冷,一年到头也就迎来过一场小雪,如今在山里,穿着棉衣足以御寒,听着这似鸟飞腾的声音,刚刚放下鼓槌,上官楚楚便疑惑望向那处,月光下,的确看到几个黑影飞远,是鸟,大半夜的,它们也该睡觉了吧?要说大伙吵到它们,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
记得古人的兵法有云,鸟无端群起,代表有埋伏,埋伏,愕然挺直,漫不经心的走向端木凌羽,弯腰耳语:“我刚才看到对面那座山上有好多鸟齐齐飞走,肯定有埋伏。”
男人短暂怔愣,嘴边笑容不减,但搁置在腹前的大手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站起身向大伙朗声道:“明日就要出发了,所以今夜大家务必养足精神……”
一千多人也是面不改色的望着上方,按捺住心中惶恐,事情来得太突然,幸好王爷发现了,大手纷纷摸向了腰间长剑,而有两百多人则相互谈笑着去往墙根拾起弓箭,期间不断议论着刚才的小曲儿,好似还没从那兴奋中走出。
“明日若江充棋誓死抵抗,也必须活捉……”说到这里,目不斜视的小声叮嘱着女人:“你快些回屋。”
上官楚楚正佩服于那些弟兄们呢,太有默契了,听到那话,只得笑着懒洋洋的揉揉脖子,几个潇洒步伐走回竹屋,等门一关上,脸色骤换,凌厉眯眼,冲到桌上将袖箭绑到腕部。
端木凌羽边在台子上来回走动,边吩咐着一些事情,视线若有似无的转了一圈:“毕竟莫宸乃本王东南松树林!”原本闲适的口气蓦然转为冷然,鬼泣剑出鞘,纵身向左侧的屋后飞去。
台下的众人齐刷刷拔剑,而在用袖子各自擦拭弓箭的几百人似一同商量好的一样,拉弓对准那片黑漆漆的松树林‘嗖嗖嗖’,百箭齐发。
无数道闷哼声一出,都不需要江充棋和端木安发号施令,三百米外就突然飞来无数会轻功的高手,而雨点般的箭矢也从天而降,四面八方渐渐亮起火把,可见已被团团包围。
战争一触即发,谁也料想不到前一刻这里还欢歌笑语,眨眼间就成了人们相互的屠宰场。
端木凌羽飞去的方向恰好是弓箭手的位置,到了上面,果真见到一排排的人头,飞身树上,长剑狠戾挥下,一张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编制大网自参天大树上落下,恰好挡住了人们聚集的位置,后跃进人堆里大开杀戒。
端木安戏谑地看向那个穿梭在后山的白影,故意大喊:“进屋捉上官楚楚!”
果然,正杀红眼的端木凌羽听到这话,立刻就想下去,任由那些人继续架起弓箭,亦或者去破坏大网。
“王爷,王妃交给属下便是。”竹习好似明白了端木安的用意,掷出白根细针后,边在竹屋门口抵挡越来越多的敌人边向山上大喊。
欧阳释瞄准那棵松树,解决掉十数人后,张开双臂直直飞去。
端木安和江充棋大惊,不得不抽出长剑跃下地同那些武陵军厮杀开来,武陵军虽然厉害,但绝不级血狼卫队,但凡是发现内力过高的,红衣人们便一人一个过去缠斗,因此当端木安和江充棋落地时,四个杀得正兴起的红衣人心有灵犀般配合着欧阳释将他们完全堵死。
江充棋那个恨啊,这个端木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道喊话会暴露行踪吗?这下好了,他即便常年征战沙场,可也已年迈,哪里是这么多红衣人的对手?幸好端木安脑袋不聪明,武功倒是不错,完全足够对抗。
有了保证,端木凌羽便不再分心,这些弓箭手必须全部解决,否则下面的人绝无活命机会。
纵然男人已经招招见血,依旧还是有不少箭矢向下方射去,那些士兵仿佛已经抱了必死决心,这个丧命了那个就上,完全不看旁边那一招就能让他们魂归西天的白衣男人,好似能射死一个是一个。
又是黑夜,无法得知敌人数目,不过比起上一次,却要好杀许多,可这也非好事,若江充棋带来的有数万人,磨也能把人磨死。
竹习不再消耗大量内力去帮兄弟们,保存着充分实力坚守竹屋,房间里,上官楚楚和丑丫躲在暗处,举着袖箭,当有人从窗户里跃进来时立即拨动机关,要是边跑边射,她可能会失手,但这种占据绝佳位置打地鼠的方式,来一个死一个。
丑丫射了几次,发现都射歪了后,干脆不再费力,而是弯腰把一个个安着短箭的暗器递给上官楚楚。
竹习见不少人已经破窗而进,耳朵动动,确定都死在了女人的袖箭下才冷静地扫荡着蜂拥而来的士兵。
柳骆风正被几个将领缠着,实在抽不开身去帮竹习,幸好他们早就做好防备,若那些箭矢一直射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人们都会葬身血海。
短短功夫,地上已经起了座厚厚尸山,血腥味被凛冽的寒风吹进所有人鼻腔,没一个觉得恶心,反而更加刺激着他们的嗜杀欲念,有人被砍下头颅还下意识将长剑捅进敌人的胸膛,刚开始武陵军们还能轻松抵抗,随着体力逐渐消耗,已经开始有后退之意,仿佛他们杀一个,山上就能跳下两个,杀两个,能跳下四个,源源不断。
终于武陵军们开始挨个倒地,一炷香时间,存活着不到八百人,端木凌羽这厢同样如此,杀得多,冒出来的更多,撇了下面一眼,赤红瞳孔迸射着阴鸷,也不开杀了,而是飞到远处,望向三丈高的某块巨石,慢慢抬掌,再绷着脸将气流打出。
‘砰!’的一声,弓箭手们不敢置信的仰头,眼看着即将要被活活压死,只得射下最后一箭拔腿想跑,却已来不及,因为那个夜间鬼魅竟如一道闪电般飞上了滚落的巨石上,加快滚落速度,刹那间鲜血如一朵朵娇艳的花儿狂肆喷溅,后形成一道道水流,顺着沟槽涓涓向下方蔓延。
死了一批,后面又出来一批,实在顾不了下面。
上官楚楚看着满屋子的尸体,不行了,她快没力气了,粗喘着自我检讨:“丑丫啊,以后你们再也不要说我聪明了,我就是猪,彻彻底底的一头猪。”
丑丫边给暗器上安装短箭边仰头:“怎么了?”
“光顾着跑来救人,却没想过拿什么救,咱们应该在铜州城时就做出炸药带来的,是我疏忽了。”悲痛地闭了下眼睛,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有食物这些,什么都没带就来了,一碰到端木凌羽的事她就无法镇定,现在好了,估计真的要挂了。
丑丫不知道什么是炸药,估计是很厉害的武器,忽见房顶被踩破,三把利剑直直射来,而主子手里的袖箭都用完,没有直接把装好的递给她,而是飞快起身直接用双手抵着她肩膀,拉开些距离,背脊一麻,那种尖锐兵器穿透身子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呢,冰冰凉凉,酥酥麻麻,却有着说不出的痛,艰难低头,看到刺出一截的剑尖并未进入上官楚楚的身体方才扬唇笑笑,正想抬头看她最后一眼,身子里的冰凉消失,是剑被抽走了呢,却助她能扬起头颅,达成心愿。
‘啪!’竹习破门而入,没去看上官楚楚情况如何,站在柜子前挥剑阻止人们靠近。
上官楚楚手一软,暗器脱落,就那么与瞪大眼的丑丫深深对看,等那丫头软下时,迅速伸手抱住,舔舔嘴唇,六神无主的去按住她身上那三个血窟窿,可按得住这个按不住那个,按住那个按不住她背后的,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丑……丑丫……你可不能死,我还等着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呢。”
丑丫浑身抽搐着,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奈何吐出的全是血,已经不是痛了,她只觉得好累,想睡了,可望着上官楚楚脸上的两道泪痕又不想闭眼,拼尽全力想告诉她不要难过,牙关一开,出来的依然是急于找地方喷发的血水,只好合上唇瓣,笑看着她,主子,您莫要难过,丑丫这辈子能跟着您,已经很幸福了。
长这么大,这近一年来,是丑丫活得最最快乐的日子,谢谢你一直把我当亲姐妹对待,若跟着您就会死的话,重来一次,丑丫还是会选择去到您身边,您一定要保重……
“丑丫……丑丫你别死……”上官楚楚擦擦眼泪,看着那丫头合眼瘫软下去,死了,丑丫是真的死了,用力抱入怀中,永远都忘不了她扑到她身上时,还想着怕她受到剑尖刺伤,弓着背挡去所有凶险。
“唔!”
一道沉闷压抑的声音传来,望向护在她身前的竹习,他的胸口也被刺穿了,背后黑色布料霎时间被浸湿,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不得不放下丑丫的尸体,捡起递上暗器凶狠地发射,都去死吧,到了阎王殿,老子也陪你们杀到底。
竹习完全没机会去止血,空气中似乎含有吸力,正不断抽取着他身体里的鲜红血液,眼看已到极限,赤红着眼,仰高脖子放声大吼:“阿释!”
与江充棋打得难舍难分的欧阳释一听这声嘶哑呼唤,心脏都似被人用刀给割开了,顾不了那么多,飞进被踏破的竹屋,加入血拼。
连山上的端木凌羽都震惊得停顿了下,双目也被一层水汽覆盖,牙关颤抖,再看向那些不住冒出的弓箭手时,犹如恶魔降世,嘶吼着飞速挥舞长剑,势必要靠一条条鲜活生命才能泄去一腔悲愤,霎时间腥红与断肢漫天。
竹习见好友控住了局面才踉跄着倒退数步,喉头一甜,大口殷红喷洒而出。
“竹习!”上官楚楚没想到前一秒还动作潇洒自如的人眨眼间就不行了,举着暗器上前将要倒下的身躯揽住,因疲惫完全承受不住这个重量,跟着噗通跪地,膝盖痛得好似已经骨裂也没去管,就那么抱着男人摇晃:“竹习?竹习你等等,我必须马上帮你止……”血字还未说出,就见他又立即没事人一样坐起,伸出的手臂与挥来的长刀擦过。
某女也敢到了肩膀一阵刺痛,温热液体开始在身上蔓延,依旧没去看,只是呆木地瞅着完全瘫软在自己怀里的人,他的手臂近乎断裂,梦,这他妈一定是梦,老天爷,求您快让我醒来,求求您了。
竹习那美丽如璀璨宝石一样的眼睛舍不得移开半分,边瞬也不瞬的望着她边抬起完好的手一点点摘除面具。
“竹习……”上官楚楚好想放声嚎啕一番,明明晚上还好好的,丑丫死了,竹习也要死了吗?她还没把那把他自己绘制的宝剑做出来呢,看着他把面具揭开,是一张很奇怪的脸,全是坑坑洼洼的烫伤,还有被削去大半的鼻子,与那漂亮的眼睛和完美的唇形有着天囊之别,一秒都没诧异,点点头,哽咽道:“嗯,我看到了,很帅,竹习永远都……都是大帅哥,府里好多丫鬟呜呜呜……都巴望能嫁给你呢呜呜呜……你别动,我给你止血。”
再也受不住的哭出了声音,哆哆嗦嗦的捂住那还在淌血的伤口,可是真的捂不住,伤口太多了,老天爷,你究竟想干嘛?
果然,她是独一无二的,这张脸任何人见了都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小时候但凡见过他的孩子都会哇哇大哭,大人们说他是没鼻子的怪物,殊不知在很久以前,他长得可精致呢,好多大人见了都捧着他的脸赞不绝口,呵呵,也只有她了,这个不会低看任何人又从不自轻的女孩儿。
就冲她的不惧怕,死得值了。
“王妃,你不要哭,死对我而言,是另一种新生,你知道吗?在去尚书府跟踪你开始,我觉得自己的心一天比一天热,可是我依旧没勇气摘掉面具,但现在……我有了,感谢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欢乐,还不知道吧?白衣姑娘……就是我,是不是很失望?”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结果却恰恰相反,要是他,也会失望的。
上官楚楚撕扯布条的动作停住,愣愣的看着他:“竹习……我不会失望,只会觉得庆幸。”
竹习吞吞口水,眼睛要合不合,会心的笑笑:“我也很庆幸。”大手扬起,终是没有替她抹去那些刺眼的泪水,她是王妃,自己都要死了,又何必给她徒增悲伤?就让这份无法言语的感情一同入坟墓吧:“答应我,和王爷一定要好好的,咳……你答应我!”知道大限将至,大力抓住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急急逼迫。
“我答应你,呜呜呜,若还能活着,这辈子我都会和他好好的呜呜呜。”
“记……记住你的……承诺!”
男人的手刚松开,都没能多看一眼就觉得身体被人提起,不知道是谁在拉扯她,抬手抓住竹习的衣襟哑声哭喊:“竹习呜呜呜,放开我,丑丫……唔唔!”
欧阳释哪里管她那么多,怒吼道:“不想他们白白牺牲就立马跟我走,我也快支撑不住了。”
“啊啊啊啊!”疯狂嘶吼几声,闭目转开身随着欧阳释跌跌撞撞冲出竹屋,没想到出去后看到的画面更为痛心,刚才还斗志盎然的将士都死得差不多了,端木宇飞,端木安,你们这些畜牲,看看,就因为你们各自的贪欲害死了多少人?
江充棋发现弓箭手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已经半天没箭矢射下来了,这个端木凌羽简直不是人,特意安排了一万弓箭手,他居然能靠一己之力给全数阻挡,哼,还想活捉他,今天就让他知道做大事者最忌死穴,带来的人已经死伤一万多人,不能再损耗下去了,这不是在给敌国制造机会吗?
飞身到欧阳释身边与其打斗,而端木安仿佛感应到了一样,在欧阳释松手之际,已经将剑架在了上官楚楚的脖颈上,拉到最显眼的位置吼道:“都住手,端木凌羽,不想她立刻死就给我出来。”
上官楚楚急了,一咬牙,拼命挣扎,脖子直往剑身上凑。
端木安洞悉了她的意图,指尖在那胸口连点两下,总算老实了,她可真爱惨了端木凌羽呢,想死是吧?没那么容易。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休战,端木凌羽也闪身回来,阴沉沉地举起剑指向端木安,语气森寒,不容拒绝:“放开她!”
“把剑放下,否则我立刻杀了她!”端木安说着就将剑身逼近,一条血痕自那白嫩脖子淌出。
‘哐当!’
不假思索,端木凌羽松开手,兵器落地,不少人齐刷刷拿着长枪夹在了他的肩头。
上官楚楚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而且凌羽也被控制住,知道生命已到尽头,敛去愤怒与焦急,看着对面的男人眨眨眼,笑道:“其实地府没那么可怕,而且我那边有熟人,总之无论谁先过去,都不要急着去投胎!”那边她还有熟人呢,他们答应过她会长命百岁,这一世不行,那就继续让她穿越去找投胎后的他,反正记忆不能丢,亦或者在地府给她和凌羽一个落脚地,不管有理没理,她都要极力争取。
生,是夫妻,死,还是夫妻,她不相信什么来世,孟婆汤下去,谁还记得谁?即便会在一起,若不记得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阎王,判官,你们别想再搪塞我。
没有人懂她在说什么,唯独端木凌羽,也扬起薄唇:“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端木凌羽与你生死不离。”
“哈哈哈三哥啊三哥,想不到你这么冷酷无心的人还是个痴情种,不过这个女人的确有点本事,连弟弟我都对她充满了好奇,如果时间能倒回,定早你一步上门去求亲,也不至于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端木安邪肆低头凑近女人的脖子,轻佻地嗅嗅,后含住那白嫩如玉的耳坠。
无数人倒抽冷气,端木凌羽更是怒不可赦的想震开那些锋利尖刀,江充棋则抢先一步过去点了他的穴道,而那人还在动,无比诧异,端木凌羽居然能轻易冲开穴道,运起内力使劲按压在他肩头。
挣脱不开,只好出声警告:“端木安,咱们之间的恩怨咱们自己解决,你为难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哟?我这还没怎么样呢,瞧把你给急的,这样呢?”仿佛看着端木凌羽发狂是件多么好玩的事,变本加厉的凑近脸在女人的脸颊上不断亲吻,而眼睛始终斜斜的看着他的好哥哥。
端木凌羽那被十数人抓住的手臂开始扭动,每一下都痛得如万蚁噬心,又那么无力,江充棋扣住了他颈中命脉,明知端木安在故作羞辱,但盯着对方胀大的黑瞳依然像那即将发起攻击的凶兽,呼吸粗重,额头青筋一条条绷起,不住抖动。
“别老想着死啊!”端木安不满的皱皱眉,眉梢扬起,笑着责备:“本王还没玩够……”后面的话都在他扯下女人腰间的束带时戛然而止。
‘嗽!’
一支箭凭空冒出,正中江充棋按着端木凌羽那只手臂上。
无人知道这支箭矢从何而来,明处暗处的士兵们再次进入戒备状态,很快他们得到了答案,先是一支黑红相间的大旗自端木凌羽不久前站的地方笔直飞下,恰好打开了架在男人脖颈上的诸多长枪,稳稳当当插在地上,三个硕大的‘清峡寨’字完全表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