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的固执
“二皇兄,今日线报传来,永安命人在西疆追查十六一事,好似已经知道十六是在那方出事。”挞承康的声音,含了几缕不安。
挞承闵向来瞧不起他这幅干不得大事的模样,遇事便慌乱。但自己这处又得用人,只能皱眉安慰:“你慌什么,又不是你出的手。有我在,他能查到的也不过是些皮毛。”
“这便好这便好。只要十六不被他查出尚在人世,一切都好。”好似喃喃自语一般,挞承康脚下的步子来回在房内走动,极为不安。
挞承闵本以为他今日唤自己前来是有什么要事,不想就是这么芝麻大点琐事,沉了脸:“往日这话不得随意出口,十六当年已在缘朝遇难,谁许你的他还尚在人世?”
挞承康只当他是要保密,忙接口:“十六早已不在人世,是臣弟,记糊涂了。”
后面自然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兄友弟恭。布局敛了气息,极为谨慎的退了。那两人怕是死活也想不到,远在西疆的人,不过一个时辰时间,便能回到挞国。
布局将此事向季绝浅了,话里难掩对自己习得的那套轻功的自豪。毕竟按王爷那般好的武势,从西疆到挞国京城也需整整一日。
“你这套轻功,的确出神入化。”也好在,知晓的人只他三人,办起事来,才方便这许多。只是,这群人,把十六藏了起来是为何,“往后不必刻意,如常跟在我身边,暗地里去查他们为何要藏十六。”
布书在一侧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王爷是想,一次性解决?”
“他们也非泛泛之辈,一次性解决,难。王爷的意思,该是留个窟窿即好。”
到底是季绝浅最得力的,布局总要细腻那么几分。
闻言季绝浅点点头:“正是。”斩草除根,一次不达,两次总归能行。灯火之下,眸子里溢出浓郁的危险气息。
外间街道有更夫走过,“天干物燥,心火烛”几字音调拖得极长。
起身理好衣摆,季绝浅推门而出:“时辰不早,你二人自去休息。”
“属下告退。”异口同声几字之后,两个各执一方离去。
屋子里先时早已灭了火,此时只能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照明。脱去一身的寒意,季绝浅极轻的拉开锦被,仰身躺好。
里侧的人翻了一个身,面朝他,呼吸均和。
鼻尖涌入,竟是熟悉的淡香。季绝浅翻过身,看着她的睡容,脑中闪过这十年来的种种,眸中情绪难辨。
许是身份使然,纵然他年岁渐长,爹娘也极少为他娶亲。但她不同,作为女子,闺龄二十还不曾有夫家,实在是耽误。
她心思单纯,情绪都在脸上。回回见他,神情都与他人不同。那般明显的爱慕,他又如何不知。
爹娘私下里不知过多少回,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被他耽误到这般境地。
对□□,她最是固执。认准便再不回头,也不顾这一路到底值不值。不是不曾与她详谈,只她回回置若罔闻。
眼见着她年岁渐长,他有意疏远,以为她终会想通,寻得佳偶。不想耳中所闻,皆是丞相府千金又拒了谁家亲事。到了后来,他也无奈。
那日爹娘将他唤入书房,拿出挞国圣旨与他来看,上面寥寥数字:吾儿,邻国指定你为驸马,不从便要联合发难。
脑中所念,全是范丹琳。心烦得紧,便一人去了酒肆买醉。
布局来信,仍旧毫无音信。
杯中酒一口入喉。她不该被他耽误至此,思及此,脑中有了想法。十年之期已逾。他毁了面,接了旨。
以为可以成全她一生。不曾想,兜兜转转,他娶的,竟然是她。一响贪欢,算是彻底的伤害。心中歉意更浓,只想对她好点,再好点。仿佛这般,便能弥补。
他知道的,他想优待她的同时,她也一心只想成全他。她的刻意疏远,她的有意避过,丝毫不曾有要为自己思忖几分的算。
今日布局,难不成要负她一辈子。
他向来自认,即使不爱,也谈不上负。旁观者清的道理,他明白。那便是负了,可她从来不怨。甚至今日布局不提,从她的表现,他丝毫不觉自己有负她。
再一思忖,好似自从他十四岁那年拒绝那场亲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肆意过,想要的,再也不提。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结果,让他胸腔内的疼惜更重。
作为相府独女,爹娘与两位哥哥都将她宠到极致,却因他,独自受了这般的委屈,还无人可倾诉。
到底,是个傻的。拥有那般优越的条件,偏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如此委屈自己。
伸手替她掖好被子,掩去眸子里的各□□绪,他缓缓闭眸。
身处闹市,到底不能贪睡。辰时三刻不到,外面已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外间隐隐有脚步声响起,想来该是掌柜的命人送来了洗漱用具。
季绝浅睁眼,颇有些颓废的靠在床头坐了,缓神。
白色的中衣睡过一夜,微微敞开,露出些许麦色的胸口。因着质地优良,不见丝毫褶皱。
夏天依无意中瞥到,忙移开眼。两人同塌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睁眼便见到他。这种感觉,极为微妙。好似,两人当真就是那般密不可分的夫妻。
季绝浅看过一眼,起床拿了外衫穿好。拉开门,果真地上用木盘装着好些洗漱用具。
拿了东西进门,夏天依也已经穿好衣衫,弯身正在套鞋。
两人极为默契的对昨晚只字不提,洗漱完,下楼用早膳。
早膳是由掌柜的准备的馕饼以及老酸奶。两人用饱,乘坐将军府前来接人的马车回府。
布局与车夫一起坐在外头。
“布局何时回来的?”出行几日,还不曾见过,夏天依原以为此行他并不与他们一起。
“昨晚上。”
“哦。”
一个在想事情,一个不知如何继续。谈话,就此住,一路沉默着到达将军府。
马车停下,车夫放好下车架,与布局一起站在一侧候着。
扶着夏天依下了车,抬眼就见夏天成站在门边候着:“可算是回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在府外住了一宿,也不多陪陪二哥。”
话里含着浓浓的不满,夏天依听了挣开季绝浅的手,跑到夏天成身边挽住他的手腕:“这不是二哥有嫂嫂陪着,天依才敢任性一回。”
“就你最机灵。”
躲过夏天成来捏她鼻尖的手,兄妹二人有有笑的往里走。
如此黏妹妹的夏天成。视线一番搜寻,果真不见顾平川的身影。
主仆二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抬步跟上。
夏天成今日特意空出一天,算好好的陪陪这许久不见的妹妹。上午便在院子里话些家常过了,用过午膳,夏天成原是算带着两人去外间走走。
夏天依却不愿,西疆本就没甚好景致,出去看的也不过黄土青烟,倒不如留在院子里。
夏天成微一思忖:“不如等你午觉醒来,在你住的院子里架些器具,教你烤东西吃?”
夏天依脑中不自觉就想到了昨晚,那羊排的滋味,着实令人怀念:“最好不过。”语气上挑,眼中更是毫不遮掩的透着精光。
夏天成伸手轻拍她的后脑:“多大的人,还这般闹腾。”
她委屈:“分明是二哥的意思,怎的还怪起我来。”
一见她这幅样子,夏天成瞬间没辙:“二哥的错,二哥的错。”
季绝浅坐在一侧,也不插话,安静的看着他们闹。时,她与他之间,也是这般无所顾忌。
夏天成中午向来不睡,送过夏天依回房,就拉了季绝浅回书房玩棋。
棋下到一半,有厮来报:“将军,顾姐来了。”
夏天成眼中一亮,放了棋子起身:“快些请来。”
这盘棋,自然是下不下去。季绝浅起身:“二哥,绝浅先行告辞。”
“也好。”
他前脚刚走,顾平川后脚就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走了来。
“还以为今日你不来。”习惯性的伸手接来那只碗,夏天成一口一口的吃下。
“知晓你吃惯了这个味,一日都离不得,我哪里舍得饿着你。”顾平川拿了帕子为他擦掉额间因为吃了热食微微渗出的汗,眸子里全是爱意。与那日的跋扈相比,判若两人。
这边两人腻歪得很,那处季绝浅出门一人在将军府走着。看来看去着实没甚好景。走过几处,没甚兴致的回了木北园。
“王爷。”玉霞见他走来,福身行礼。
季绝浅点头示意之后走进卧房,入目夏天依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枕头上歪着一本有些陈旧的书籍,想是她睡前看过。
睡不下,便拿了那本书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
多是些奇闻异志,间或夹着许多蛊毒之法,看来倒也有几分意思。
申时醒来,房内玉霞歪在塌上候着。夏天依坐起:“何时了?”
“已经是申时。二少爷与王爷是先去布置,吩咐姐醒来直接过去就可。”
点点头,手向枕侧摸去,却不曾摸到那熟悉的纸张。
起床披了衣,几步走动便在软塌上看到倒扣在桌面上的古籍。拿起仔细的又收好了,夏天依脸色微变:“王爷是否来过?”
“来过,来房内待过一个时辰。”
奇闻异志,缘朝向来抵制:“这本□□,是他拿过来的?”
玉霞显然也是明白的,微颤了嗓音:“是。”
“下去罢。”
玉霞应了,带上门在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