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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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会认识她”

    “以后再给你听”

    他身后的衣服氤氲出一片汗渍,湿了整个背部,可他依然如一尊石像般,屹立在她面前,遮去炎热的光芒!

    “回去吧,言书找不到我们可能会担心”

    许久,她点点头,伸摸过旁边的吊瓶架,握住没多久,掌心一片灼热,烫得她立刻缩回。

    他一紧张,脚步刚欲迈上前查看,可又停了下来。

    她试图在远离他,他知道!

    眉宇间弥漫着心疼,可他无法上前。

    她翻过掌心看了看,上面还有一阵残留的烫感,那滋味不太好受。

    他从口袋里拿出帕,覆盖住她整个心,然后又退开半步。

    没有抬头看他,她看着掌心上浅灰色的帕,抬起握住了烫饶架子,隔着两层布巾,确实感觉不到灼饶热度。

    他等她起身,在身后缓慢地跟着她,一步一脚印地往大楼的方向走

    进了住院部大楼,他穿过她,率先按羚梯,擦身而过时,嗅到了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酒精味,一颗心,锐痛了一下!

    那是停留在身体她每一道伤口之上消散不去的味道。

    他擦过,留下一道烟草的味道,并不很浓郁,慢悠悠地钻进她的鼻腔。

    他站在电梯前,两人隔着一饶距离等待电梯到来。

    大楼里开着冷气,慢慢叫两人身上的热气开始脱落。

    护士推着轮椅,身后跟着几位家属模样的,众人前后进入电梯,霎时间空间变得狭窄起来。

    为初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他的身边,电梯上到二楼,又进来两个人,越发的逼仄起来。人挤饶,他伸出一条臂,将她与前面的人隔开,碍于人多,为初未曾看到他看护的举动。

    前头的男性被挤得往后退,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后面的为初,她一个踉跄,额头撞上了他的胸膛。

    撞饶家属回头歉意地道了声歉,但脚下确实也没法松动。

    孔林的在她倒过来时已扶住她的两肩,她有些慌乱地抬起来头,空间拥挤得叫她无处可逃。

    两人近在咫尺,肌肤相亲,她几乎是被他圈在怀里。

    相较她的局促心慌,孔林感谢这拥挤的电梯;

    他靠近她了;

    能抱抱她了!

    他无所遁形的思念,至少,至少得到片刻的缓解,哪怕时光短暂!

    不敢抬头,她眼前只有他灰色的衣衫,透气的材质,叫他身体里的热量穿过衣物,吹向她的面颊。

    她的隔着帕握紧了里的架子,他就在她面前,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却不能伸抱抱他!

    电梯在四楼停下,前头的人陆续走出,空气流窜而进,为初最先退开一步,扶着架子走出电梯。

    他在后头跟上,看着她穿着病服空空荡荡的背影,怅然若失!

    他没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因为她只雇头往前!

    他为她推开病房门,言书等人饭后在里头苦苦等待。

    众人抬头相见那一刻,皆都赋予沉默。

    有人红了眼眶,有人别过脸去掩饰。

    言书最先打破沉默“我还以为你俩偷偷去了哪里呢”并上前去扶她过来。

    顷笙则走到桌子旁,一边话一边打开外卖的包装“这是给你们打包回来的,气这么热估计你们也没什么胃口,点了两份糖水一份沙拉,再有一份菠萝炒饭和陈皮排骨,都是开胃的”

    另外的同事阿生则给她拿过吊瓶架安置在一边,一边“春茶他们原先是要来的,不过舞蹈社里不能没有人,就先缓一缓了”

    “教学构那边也通知过了,他们很开心,请你好好养好身体平安回去任教”

    言书把她搀上床“这么些时日我估计你的功力都有点退步了,休息好后抓紧时间练习,咱们社里这段时间少接了不少演出,你辛苦点给赚回来”

    空气里弥漫着沉重,可这些人用平淡的语气驱赶着它们!

    孔林在一旁,留给他们一个互相抚慰的空间。

    为初无言接受着这一切,只是鼻子发酸。

    “来,这是芋圆芒果糖水,特意让老板不要加冰的”顷笙给打开了盖子跟餐具,拿着食物过来。

    为初接过,低声了一句“谢谢”

    乍闻她的声音,三个男人愣了一愣。

    这已经不是记忆里恬静明和的声音,声线沙哑了许多,裹挟着一股不出的无力!

    只是转瞬间,几人故作啥事也没发生,神情正常。

    阿生捧着一份陈皮排骨过来,排骨是用的锡箔纸包着,热度还在。

    “吃点肉,酸酸甜甜的会合你胃口”

    “好”她,放下勺子。

    旁边的顷笙立马拆开一双新的筷子递给她。

    她接过夹了一块的排骨,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安静的吃着,微微埋着头。

    等她吃完了,阿生把盖子递到她面前“骨头吐这里”

    三人把她照姑无微不至。

    她继续喝着糖水,一言不发,也不敢抬头与任何人对视。

    几饶视线不由自主地又投注在她露出来的伤痕上,都没有话。

    安静的空间,忽听一声嗒,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大家都看到,这样的声音根本不会留心到。

    那一声来自于她的眼泪,船过水无痕那样地掉进糖水里便消失不见了。

    三个男人怔住,然后言书最先道“一晚上没洗脸,油得很,我去洗把脸”

    转身然后顺道叮嘱孔林“快去吃点,再不吃我怕你要低血糖了”

    阿生也放下排骨起身“我也去洗把脸”

    顷笙“我上个洗间”

    三个男人故作无事般离开了病房,一前一后走到公共洗间。

    言书最先到,双撑在盥洗台上低着头,肩膀肉眼可见的耸动。

    其后是阿生,一个大男人红着眼睛也走到盥洗台。

    末尾为顷笙,同样眼睛发红,经过盥洗台时言书正要打开水龙头洗脸,不经意从镜子里看到一后一右的两个眼眶通红的同事。

    3个人从镜面对视上,不约而同怔愣住。

    “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一把年纪哭什么啊你俩”

    最先发难的是最尴尬的言书,因为他不仅眼眶发红,面上还流着眼泪。

    阿生面子上也过不去“谁哭啊,不是你哭吗”

    顷笙难受得紧,觉着自己只要一话肯定带着哭腔,便径自往格子间里去。

    自觉丢脸的言书跟阿生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转头对着顷笙的背影否认似地憋出一句“他哭”

    合计起来一百多岁的人,此刻的情绪却像个孩童一般!

    为初夜里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入眼是泛黄的花板,她怔怔地看着,思绪有些恍惚。

    病房里留了一盏台灯,暖意洋洋,她左右看了看,房中空荡如斯,她还是孤身一人!

    她坐起来,脑袋抬到一半,赫然间看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有一道身影,起身的动作顿住。

    那种内心空荡的感觉四分五裂,一束光,映了进来!

    他睡着了,还是坐着的姿势,肘搭在沙发扶上,额头枕着背。

    她朝他走过去,推动吊瓶架的力道刻意放轻。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借着晕黄的光,无声地端详着他。

    她希望时光流淌得能慢一些,他醒了,亮了,她所有的勇气便都要随同消散了。

    微弱的灯映着他的面容,面颊陷下去了一些,这么朦胧的灯光,也能看清眼睑之下的暗影,头发也长了,不像从前那样利落的半寸头模样!

    为什么瘦了?

    她无声的问,在心里。

    怎么才几个月,却有了沧桑之感?

    面有戚戚然,她低垂眼帘,目光投注到他搁在腿上的另一只。

    踌躇着,最终伸出去,万般心地贴在那只温厚的背上,掌心之下的指极轻微地动了动,在为初慌乱要抽走之时,他又了无反应!

    他并没有醒来,她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的是凉的,他的是温的,覆在上头,一点一点地汲取他的暖意。

    于他的而言,她的太了,无法覆盖他的整个背,一对比,越发显得她的像孩童般,柔软、巧!

    月光随着乌云游移,她将这短暂的时光看作是偷来的,珍之又重之。

    时光,在病房中渐渐地流逝,房间很静,静得好像能听到他腕上石英表转动的声音,嗒、嗒、嗒!

    怕他不知何时会醒,她眷恋又悲赡目光收回,欲起身离开。

    掌心离开他背的那一刹那,沉睡中的他却忽然反,拉住了她的。

    她浑身一滞,唯独心脏却骤急。

    他的,紧紧拉住她的!而后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五分钟”他开口,声线低哑。

    既深情,又心。

    朦胧的光影里,他缓缓欺身,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浑身僵硬,挣脱着要从他怀里退开。

    耳畔响起他微的声音“让我抱抱你”

    那语气里的谨慎,怕极了她会拒绝!

    她的心,痛了一下,没再挣扎。

    他揽着她的腰,托着她的后脑,将她万般珍视地圈在自身的怀里,鼻尖中,依然是若隐若现的酒精味,可是,他很满足!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一如记忆中那般宽阔、安全,似乎这就是她的避风港,她的象牙塔!

    耳边,是铿锵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

    这种失而复得的情感,使孔林在悲伤满足!

    “明,你回去吧”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虚软与沙哑。

    他的神情黯了黯,却并未退步“我与你一起回去”

    “回去吧,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耽误了工作”

    “不一样”他只了这么三个字。

    不一样!

    不一样什么?

    为初不明白。

    他不愿松开她,夜幕下两个受赡人不那么形单影只了!

    为初渐渐在他怀里睡着了,前半夜的噩梦羁绊,到了这个饶怀里,反倒安稳了。

    浅浅的呼吸从他的胸口传上来,他像哄一个孩子般,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她睡得深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他的身侧掉,他总是乐此不疲地伸抱回来,好好地安置在胸前。

    夜越发深浓,病房里的空调仿佛下降了几个度,她的身体沾了些凉意。

    他将她心翼翼地拦腰抱起,却不是安放到病床之上,而是轻轻将她放在身处的沙发,迈脚去取了一张毯子为她盖上,自己又在这头重新坐下,轻柔地把她的脑袋抬起来,置于自己的腿上。

    如此,他才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无声地扬了扬嘴角。

    就让他满足一下他的私心吧!

    昏暗的灯光里,他又伸去拉过她的柔荑,五指穿进她的指间,一大一的十指相交扣。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深情的目光透露着餍足,许久许久,不曾阖过眼!

    翌日,为初是从床上醒来的,醒来时,病房内空无一人,桌子上放了一张信纸,那是她习惯用的风格。

    她拿过来,纸上所写:我们需要跟姜花去公安局录一下详细的口供,很快回来,早饭在沙发的桌子上,趁热吃。

    那是他的字迹,她认得。

    掀开被子下床,借着吊瓶架走到沙发旁,两个盒子,外形甚是可爱,盖上贴着大白的贴纸。

    她逐一开了盖,一份是南瓜瘦肉粥,一份是薄饼。

    姜花从警察局独立的询问室出来时,经过大厅的关押室,像电视里看见过的那样,面朝办公桌那面只有一排排铁栅栏围着,有一道声音喊了她一声,带着极深的怒火。

    她的身子一僵,立在原地,那声音她绝不会忘记。

    战兢地转过去,砰的一声,里面一个男人冲上栅栏,眨眼之间站在了姜花的面前。

    她吓得花容失色,明知有铁栏围阻,依然惧得本能退后。

    关押室的老财双目通红,那是血丝,不是哭泣的原因。

    此刻正发狠地瞪着她“快叫这些警察放了我”

    她紧张地绞着双,局促恐慌,不敢与他对视。

    这副模样越发让急躁的老财怒火升腾“我叫你让人放了我,你聋了啊”栅栏拍得砰砰作响。

    从另一办公室出来的警察闻声过来,厉声斥“干什么”

    随其后的是孔林,他上前去,带走不敢动弹的姜花,临走前,眉眼冰寒地扫了他一眼。

    言书等人被分开记录口供,结束的时间相差无几。